周慎押解著趙普有朝歌到河內郡的郡治懷縣都走了四天。


    包括趙普在內,周倉、程磊和黃蓋等人皆摸不清這個周慎到底要做什麽。


    在懷縣,河內郡太守朱儁在城門處迎接,按道理周慎在這個階段不應該繼續在河內郡停留。


    但是在朱儁提出想要為眾人接風洗塵的時候,他居然同意了。


    夜間,一眾人就在河內郡太守府住下了,朱儁擺宴招待眾人,趙普為了避嫌自然沒去。


    周倉等人留兩人把哨,其他三人在房內和趙普商議接下來該如何做。


    從元氏縣出發至今,大半月時間盧植都沒有派人來聯絡,讓周倉、程磊等心中不安,不知道京師之中到底是什麽情況。


    “眼下,已經到了懷縣,哪怕周慎拖延行程,三四內也要抵達京師,現在我等對京師的情況一無所知,可如何是好?”程磊麵色沉重,歎道。


    周倉附和道:“關鍵,周慎這廝葫蘆裏也不知道賣的什麽藥,我一路我等小心謹慎,仔細觀察,發現他也不像是要在路上動作,可若說這廝是自己人我也不信。”


    趙普道:“他有可能是何進的人。”


    三人對望一眼,都覺驚詫無比,“大將軍的人?”


    趙普點頭道:“隻有這一種解釋可能了,周慎與宦官有來往,為士人所不容,除了投靠宦官便隻有大將軍何進一黨。很明顯,如果是宦官的人,他怎麽可能一直拖延呢!巴不得盡快將我送到廷尉大獄,受酷刑而死,所以,我猜測他是何進的人。”


    黃蓋不解道:“可是大將軍為何要救先生?他與先生素昧平生,為了賣盧使君麵子?”


    “有可能是盧使君去懇請過大將軍相助,”趙普沉吟了一會,“不過我覺得更大的可能是何進主動為之,此舉在與向以盧使君為首的士人公卿示好。”


    在盧植擔任尚書令之前,何進是為士族與宦官相爭的唯一途徑。


    何進不管是作秀還是真的有心拉攏,在擔任大將軍之後都極力啟用士族,並征召諸如鄭玄等當世名儒入朝為官。


    盡管鄭玄等皆以朝政黑暗,拒絕入仕,但這展現了何進的態度,不少的士人便依附與何進與宦官相爭。


    如今盧植得拜驃騎將軍、尚書令,作為根正苗紅的士族大儒出身的盧植,顯然更加符合士族領袖的身份,於是這改變了外戚和宦官兩個陣營的格局。


    何進此番救助趙普,誌在表明自己的態度,他的立場是親近士人。


    周倉不由大喜,“如此說來,先生你是安全了?”


    有大將軍何進和尚書令盧植共同相助,他想不到宦官還能得逞的理由。


    趙普搖頭道:“那也未必,主要還是在聖上的態度,如果聖上肯放我一馬,何進和盧使君聯手,宦官們自然會退讓,可如果聖上執意要我死,那就不是宦官們可以左右的了。”


    周倉、程磊、黃蓋三人不由神色一黯,這才是這件事的根本。


    漢靈帝劉宏之所以會信趙普辱罵於他、誹謗朝廷,根本還在於他對趙普不滿。


    一個隻擔任過州牧府別駕的寒門子弟,他破例同意盧植的提議,讓趙普擔任侍中這等要職,這已經是極大的恩寵,可趙普居然托病不朝。


    別說劉宏這等皇帝,一般人也會認為趙普這是不識抬舉。


    朱儁在招待過周慎等人之後,隻在臨行前與趙普拱手辭行,期間不曾有過任何接觸。


    想來,這一為避嫌,二來是受盧植所托,單純的隻為拖上一兩日的時間,僅此而已。


    在眾人離開河內郡郡治的時候,在深宮之中,張讓、趙忠等人借何皇後的之手,召何進入宮相見。


    “兄長,今日召你前來,乃是因那趙普一事。”何皇後此刻因王美人之事,已經不得寵,正是內靠宦官,外靠兄長何進,因此貴為皇後,對何進的態度仍然很親近。


    何進道:“皇後有所不知,這趙普殺不得。”


    漢時,還沒有娘娘的稱呼,一般稱直接稱為皇後,或者皇後殿下。


    最初的娘娘是皇帝對太皇太後親近的稱呼,而且一般是要稱皇祖母的。


    侍立在何皇後身旁的趙忠淡淡道:“不知道是殺不得,還是大將軍要過河拆橋,欲置我等於死地。”


    何進笑道:“趙常侍這話我是不懂,你們大禍臨頭不自知,還要怪我這個幫襯之人。”


    趙忠眉頭微皺,“大將軍此話怎講?”


    何進道:“不知你們從哪裏得知的消息,那趙普是策劃清君側的主謀,非要致他於死地。他一個身在常山郡的白身,如何能夠操縱京師的大人物?何況據我所知,盧尚書可是采納了他的建議,一力壓製士人公卿想要清君側的舉動。”


    這話把趙忠給噎住了,說實話,殺趙普除了這些日子以來京師滿城風雨,到處是要誅宦的傳言,還有一點,趙普策劃了殺他們趙氏包括義從賓客近兩千人,他想要複仇。


    因此,一經許嵩鼓動,他確實沒有細想一個身在千裏之外的人,如何掀起這樣的大行動。


    “你們也許不知這趙普到底是何許人,”何進接著道:“他被盧使君視為生平知己,王佐之才,如果趙普因趙常侍而死於獄中,那時這鬧得沸沸揚揚的清君側,可沒有人拉得住,盧尚書就是拚得玉石俱焚,也不會罷手的。”


    “兄長的消息可靠嗎?”何皇後沉吟了片刻,問道。


    這道理並不難理解,問題在於盧植是不是在壓製士族公卿做夢都想要做的誅宦行動。


    何進拱手道:“回皇後,這消息千真萬確,京兆尹司馬防前些日子每天都與盧植在尚書台爭論,我與盧植共錄尚書事,尚書台的事總還是拿得準的。”


    他又看臉色難看的趙忠,“趙常侍,告知你假消息的人其心可誅啊!我令周慎日行二三十裏,正是要幫你們啊!若是陛下真以欺君之罪處死了趙普,那盧子幹和一眾士族公卿們的怒火,不是撒向我,而是你們,我之所以如此做,你們該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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