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紅色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幾乎是一刹那間,整個星球向陽的一麵就瞬間開始炎熱了起來,過快的冷熱溫差在大地上帶起劇烈的風。火炮村裏,一些還能工作的生命維持裝置開始運轉,合成食物和過濾了無數次的水到了排著隊的每一個村民的手上。風沙、嚴酷的溫差、雖然能呼吸但不是很完善的人造大氣層,幾百年來,自稱‘罪民後代’的依奎恩人類就在這樣的環境中苦苦求生。他們需要用手裏少得可憐的物資去維持生存,還得在整個星球上尋找一切有可能可以回收利用的材料、物資和設備。同時,他們還得躲避典獄官和大法官的機器軍團。他們就在這樣的情況下發展到了十幾萬人口,有了自己的文明、文化、甚至有了自己的體育比賽。


    新的一天開始了。


    莎莉敲開教堂的門,雖然有預感三人可能還是不會吃自己村裏的合成食物,但是出於禮貌,她還是準備好了一些食物,給石慎三人送去了。


    讓她意外的是,三人接過了她手裏的合成食物,然後遞給她好些昨天吃過的“使徒美食”。然後三人在她詫異的目光中,雖然艱難還是把那一大盆滑膩黏稠的奇怪合成物吃了下去。雖然有點不理解,不過莎莉還是覺得,他們吃自己村裏的食物這件事讓自己很高興。


    韓狗蛋說出了原因:“因為我們要與你們同行了啊。”


    石慎拍了拍小女孩的腦袋:“你們的評分挺高的。”


    莎莉眨巴眨巴眼睛,雖然剛才的話一句也沒聽懂,不過聽起來不像是壞話,也就由他去了。直到石慎問她第二遍村長哪兒去了,她才回過神來,趕忙回答道:“村長去先驅墓地了!我帶你們去吧!”


    先驅墓地在村外的一處小山坡上,以石慎幾個人的腳力,十分鍾就可以走到,三人本以為莎莉會拖慢他們的腳程,沒想到莎莉完全沒有減慢他們的進度,小女孩無比敏捷的在堆積如山的垃圾中穿行——這裏畢竟是她的主場,她對這裏更熟悉。


    十分鍾後,幾個人到了莎莉描述的那個小山坡前。這個小山坡背風的一麵是一個空間站的殘骸——它擋住了來自更遠處的風,於是在接下來的幾百年裏,日複一日的大風把無數的風沙吹過來,然後堆積在空間站的背麵,幾百年的時間,風沙在這個空間站向風的一麵硬生生堆積出了一片土坡。這裏就是莎莉說的“先驅墓地”了。


    日頭漸高,巨大的紅色太陽正在緩緩升到更高的天空中,隨著溫度的升高,風在漸漸變小,那個瘦削的老人站在一個小小的土堆前,土堆前有一塊低矮的石碑,上麵寫著一串數字“14652”。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老人猜出了來的是誰,他沒有回頭,隻是高聲說道:“這裏紀念的是第一代罪民,他們被流放到這裏,在離開飛船後,他們需要在這個星球上尋求活下來的機會,當時的情況非常惡劣,贖罪之星的環境不適合生存,缺乏活下去必要的物資,飛船上的很多設備都壞掉了。不斷有人死去,直到他們在很簡陋的條件下,緊急修好了一批設備,建立起穩定的居住地,才有了我們這些罪民的後代……整整四百年了。也許在你們使徒大人們的眼裏,他們是罪民,但是……他們畢竟是我們的先祖,我們的……先驅。”


    “14625人,這是當時死去的人的數量。這裏沒有他們的屍體,屍體都留在荒原上了,這裏隻是一個紀念碑。”他盯著小小的墳塚,把一塊金屬片擺在一堆堆砌起來的金屬片上,這堆金屬片看起來就是每次前來祭奠的人留下的紀念了。“400年了,我們活下來了。”


    嗚咽呼嘯的風沙,巨大的血紅色太陽,一望無際的荒野,巨大的太空殘骸像巨獸的遺骨一樣靜臥在大地上,一個小小的山丘上,一個瘦削的老人對著一個毫不起眼的墳塚鞠躬,他的影子拉的斜長。


    ??韓狗蛋默默地走上前去,對著墳塚鞠躬。石慎、李世民和莎莉也跟著鞠了躬。


    在依奎恩星上,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小小的土丘上,五個身影,悼念著一批默默無聞的先驅者,記錄著一個跌跌撞撞、而又苦苦求生的文明。


    讓我們把時間回到昨晚。


    小教堂裏,李世民還在外麵和莎莉訓練反重力球,石慎和韓狗蛋已經打好了地鋪躺下了,然而石慎卻有點睡不著。他悶悶不樂的翻來覆去,過了半響,韓狗蛋忍不住了:“你這翻過來翻過去的不睡覺折騰啥呢?你以為自己是張煎餅啊?”


    這次石慎卻沒有像平時一樣和韓狗蛋拌嘴:“我覺得依奎恩的這些人類太可憐了,我們應該幫助他們,但是局裏不是有規定不可以幹涉其他文明的進程嗎?我以前還覺得這個規定很有道理,但是這次我卻覺得太不近人情了……”


    韓狗蛋哈哈一笑,樂了:“誰跟你說咱不能幫助他們的?”眼看一下半下睡不成了,韓狗蛋翻身坐了起來:“你知道為什麽咱們所在的這個時空叫主時空嗎?”他拿兩隻手比劃了一個盒子的樣子“如果把每個時空都比作一個沙盒,我們這些人如果去幹涉其他時空的曆史,相當於是一個站在沙盒外的人去幹涉沙盒裏的曆史,這個屬於是違規,會嚴重破壞這個沙盒的平衡。因為這些影響到沙盒的外力都太過於強大,會讓一個沙盒徹底按照外力的意誌走向,這就徹底喪失了‘前進’和‘創造’的可能性,這就徹底違背了諾斯人的本意。”說到這裏,他張大雙手,比劃了一個更大的盒子“而我們在主時空裏,無論做任何事情,都是在自己所在的沙盒裏行動,那就屬於是規則內的行動了!”


    他嘿嘿一笑:“記住,不能篡改曆史不代表無所作為,以後你會懂的!否則,文明靠什麽‘前進’呢?”


    石慎消化了一會兒韓狗蛋說的話,突然拿起一袋辣條朝韓狗蛋丟了過去:“你怎麽不早說!”


    “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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