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今天的眼光來看,鎬京是一座不怎麽大的古城,不過在西周那個年代裏,鎬京城已經是了不起的龐然大物了——它每麵城牆都長達四公裏,城牆上有三個城門,城門連接著通向城內的大道,每條大道都有十幾米寬,寬大的道路將內城分割出了秩序井然的不同區域,巡邏的士兵、諸侯的使臣、叫賣的小販、出遊的行人、示眾的罪犯在石慎眼前交織著。


    考慮到防止人多眼雜,進城之後,幾人選了一條比較偏僻的路,直奔王宮


    路上,石慎看到路邊時不時有騾馬拉著囚車路過,囚車上的犯人,無一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有雙目空洞沒有眼珠的,有被割掉鼻子的,也有失去雙臂或者雙腿的。


    看石慎觀望,小英說,這些都是大王處以刑罰的犯人。


    “他們犯了什麽罪?要遭受這麽重的懲罰?”


    “重?這些是最輕的,在大王治下,偷根白菜也會被割掉腳後跟的!”


    石慎看著囚車,默默地聽著囚車裏穿出來的痛苦嘶嚎聲默然無語,連一向話癆的萊登這時候也安靜了許多。


    再走一段,路旁出現了許多高高直立的木樁,每根木樁都吊著兩具屍體,石慎看到有些是直接吊死的,有些是燒死又吊上去的,還有被剝了皮之後吊上去的。


    小英加快了幾分腳步,低下頭不去看木樁子,她說:“這幾年,大王天天都會處死犯人,隻有娘娘進宮那天沒有殺人。他處死的,有些是犯了事的人,有些是俘虜,有些壓根不知道有什麽錯,大王隨便給他們安個罪民就殺掉了。”


    “幸虧西周的結局是亡國了啊”萊登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石慎心有感觸的說:“是啊……”


    小英對二人回以一個生氣的眼神,顯然是對這段曆史有自己的看法:“這對娘娘是不公平的!什麽‘烽火戲諸侯’!憑什麽一個國家滅亡的錯要安到娘娘頭上!石慎這個事兒你必須得管!”


    石慎剛要開口解釋,卻看到旁邊出現了一隊侍衛,是王宮到了。


    小英畢竟是貴夫人身邊的侍女,侍衛隨便問了一下,沒有為難就放行了。


    鎬京的王宮帶有一種厚重的中式建築風格,屋頂的坡麵很大,暗紅色的瓦片、黑色的木柱子、牆麵則被塗上了純粹的白色,每個建築都矗立在高高的台子上,需要爬很多台階才能上去。


    石慎覺得,古代大臣們估計是以膝蓋的磨損嚴重程度來判斷到沒到退休年齡的……


    小英領著石慎和萊登在深深的宮闕中穿行,突然拐過一處柱廊,三人迎麵遇上了以一個中年男子為首的一行人。


    這是個臉頰深陷,麵容陰霾的男子,他身材高瘦,頭上戴著黑白相間的羽毛高冠,身上穿著一看就很貴重的黑色華麗長衫。


    小英一看到他就後槽牙吸了口氣,扭頭就拉著二人要換路。


    卻聽到背後傳來聲音:“呦,小英,這怎麽看見本侯就走啊?本侯吃人啊?”


    於是小英隻好站住,咬著後槽牙吸著氣:“奴婢小英……拜見申侯大人……”


    這個陰霾的中年人,小英口中的申侯,他抬著下巴,拖長了聲調,用抑揚頓挫的聲調對石慎一行人說:“多日不見……小英,這二位‘異人’是何來路啊?”


    “申侯大人,這二位是娘娘為大王請來的方士,精通煉丹。”小英一邊回話,一邊示意二人對申侯問好。


    石慎學著周朝的手勢對申侯拱了拱手:“申猴兒是吧?你好,他是子鼠,我是酉雞。”


    “……”申侯沒有聽懂石慎的意思,但是想來也不是什麽好壞,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這個中年人眼珠轉了轉“方士……是吧?”他伸手叫過來一個侍衛,用手背遮著自己的嘴,對侍衛低聲說了幾句,侍衛點點頭,轉身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申侯放下手,對著三人幹笑了幾聲:“既然是方士,想必很有點過人之處吧?今天是大王邀請天下能人異士為褒姒娘娘獻藝的日子,能讓娘娘笑的,有重賞哦……嘿嘿,二位……可千萬別讓大王失望了。”


    申侯眯著眼,像要把獵物牢牢記在腦子裏盯著幾個人看了幾秒,然後冷笑著與幾人擦肩而過,揚長而去。


    石慎莫名其妙的看著申侯裏去的方向,摸摸自己的臉:“這貨腦子有病吧?我偷吃他們家幹糧了?這麽大敵意!”


    小英低落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申侯……一直對娘娘有敵意。”


    石慎搖了搖頭,想把自己心裏怪異的感覺從腦海中驅趕出去:“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咱們先走。”


    他把身上的道袍脫下來,穿上自己的風衣,然後控製風衣變成道袍的樣子,辦完後,幾人在小英的帶路下,找到了幽王接見奇人異事的大殿。


    大殿裏點滿了火炬,沒有自然光照射進來,煙霧繚繞的熏香裏,深沉厚重的音樂環繞在人們的耳邊,有披堅執銳的侍衛護衛在四周。


    周幽王就坐在上首的正中間,一個漂亮女子坐在他身邊,看來她就是褒姒。


    諸侯和大臣跪坐在大殿的左右兩邊,下首坐著一大群服裝各異的人——那些應該就是幽王從全天下請來的奇人異事了。


    大殿正中有一個台子,藝人們一個接一個的上台獻技表演,能夠搏得美人一笑的,賞千金封萬戶。


    這就是這場演出的規則了。


    小英領著石慎二人在異人這邊坐下,雖然坐的很遠,但是石慎那早已超出常人的實力還是看清楚了褒姒的容貌。


    如果按照今天的標準來說,褒姒也就算是一個正常的漂亮姑娘,但是放在周朝,那就是難以置信的美貌了。


    她端坐著,依然可以看出身材高挑,皮膚很白,鵝蛋臉,眉毛細長,丹鳳眼透出淡淡的憂鬱。她穿著以粉色為底色的五彩展衣,發簪上佩著雲朵紋樣的珍珠掛墜。


    周幽王坐在她旁邊,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留著長長的胡子,容貌威嚴,臉色黑紅,手指的骨節非常粗大。


    此時此刻,剛好輪到下一個藝人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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