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子的大門大開著,裏麵站了幾個警務人員。我跟趙羽進了門,見那院子裏整潔幹淨,打理得還不錯。但是屋子裏空無一人。


    趙羽上前問道:“怎麽樣,那煙草販子呢?”


    其中一個警察說道:“沒見人,但是你過來看看。”說著,他帶著我跟趙羽進了那農家小屋,走進裏間。


    我進去一看,嚇了一跳。小屋裏有一張簡單的木板床,奇怪的是上麵毫無被褥,隻有幾塊粗糙的木板子橫在上麵。透過木板子的縫隙,我瞧見床下有不少壇子樣的東西。


    “床下是什麽?”趙羽問道。


    此時,一個法醫模樣的人捧著一個白壇子走過來,遞到趙羽麵前說道:“是骨灰壇,你看看。”


    我湊上去一看,見裏麵隻放著一小半的骨灰。而在現場的警察正從床下拖出剩下的幾個骨灰壇和骨灰盒。


    但奇怪的是,其中有不少已經空了,是空的壇子和盒子。有些骨灰壇上麵有姓名,有的有照片,有的則什麽都沒有。。


    “這都什麽人的骨灰?”我不禁問道。如果說這家人喜歡把自己親人的骨灰放在屋裏,那這死的親戚也太多了。而且看照片上竟然都穿著舊日的軍服,很有些蹊蹺。


    “後院有屍體!”突然地,有人喊了一聲,趙羽跟我趕緊循聲而去。


    隻見這屋子本有個插了門閂的後門,跟舊時許多農戶一樣。後門現在被打開,另一處小院子出現在我們眼前。這院子裏放著一隻火爐,爐子上麵掛著烤了一半的煙葉,黑裏透紅,和正常的黃色煙葉不一樣。


    這爐子後麵竟然擺滿了花盆,種滿了紅褐色的不知名的植物。


    一具屍體正躺在那些植物叢中。我跟趙羽上前一看,這人穿著一件舊時軍服,頭上紮著頭巾,看年紀著實不小了,跟林祥風的老伴兒描述的一般無二。


    但是這煙販竟然死了?那凶手又是誰?


    趙羽問現場采證的法醫:“這人的死因是?”


    法醫搖頭歎道:“怪事啊。這人好像僵屍一樣,全身僵硬發青。但是無任何外傷,暫時判斷不出是不是謀殺。如果是自然死亡的話,這症狀有點奇怪。”


    “僵屍?”趙羽低聲念道,轉而看著我說:“你記得剛才那個臥室的床麽?”


    “啊?木板床?”我說道:“記得,怎麽?”


    “如果住著人的話,那為什麽沒有被褥?”趙羽突然問道。


    “沒有被褥是因……”他這疑問一出口,我也起了疑惑:對啊,就算是夏天不蓋被子,也不能沒褥子或者床墊吧?


    “除非是住的人根本不需要!”趙羽低聲道。


    “不需要?”我心中一動,突然想起剛才法醫說的“僵屍……”難道這意思是,煙草販子是個僵屍?我去,這也太神奇了。


    但那些褐色植物是什麽?我對這東西倒是很好奇。聽趙羽形容的抽煙的感覺,我覺得這玩意絕對不是什麽好貨。


    但在場的法醫卻無法判斷出這植物是什麽東西,趙羽隻好搬了一盆,讓人送去給市裏的植物學家分析看。


    趙羽對我說道:“又讓你跟著我忙活。這樣吧,你先回去看你師父,我去局裏跟這件案子。”


    但是我對這奇怪的案子卻起了很濃的興趣,囑咐趙羽有什麽線索就告訴我,這才出了這小院子的門。


    聽說在院子裏發現了屍體,周圍的住戶都來圍觀。我分開人群想走的時候,突然瞥見人群裏一張熟悉的麵孔。


    這人個子不高,又藏在最後,起初我倒是沒注意。但這一看之下,我有點驚訝:竟然是趙羽的線人,趙振海那貨。


    不過這次他倒不像是來給趙羽提供什麽線索的。因為看他神色鬼祟,滿是擔憂。我轉了個念頭:難道這家夥跟死掉的煙販子有關係?


    想到這裏,我見趙振海這貨想悄悄走掉,便跟了過去。轉過這條巷子,是另一條狹窄的過道。此時,我一個箭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喂,趙振海!”


    沒想到這貨突然嚇得驚叫一聲跳了起來,然後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


    我靠,這小子難道做賊心虛?!


    我見狀趕緊追了上去。這貨個子不高,腿腳也不算利索。沒多久便被我追到,我伸手扯住他的後衣領,喝道:“趙振海!你還敢跑?!”


    這貨這才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我,咧嘴苦笑道:“警察同誌,我沒想跑。你這冷不丁一嗓子,誰不害怕?”


    我瞪了他一眼,說道:“害怕是因為心虛。難道你是殺人凶手?!”


    趙振海趕緊連連擺手道:“不,不是我!我沒殺人!”


    “沒殺人你在人群中鬼鬼祟祟的幹嗎?而且聽到我喊你還跑得這麽快!”我喝道。


    “真不是我,我就是嚇著了。”趙振海辯駁道。


    “行,那跟我回警局一趟。”我冷冷說道。


    “別,您千萬別。我要是被判殺人我多冤枉啊我!”趙振海哭喪著臉說道。


    “那你告訴我,你來這裏做什麽?你那上班的地方跟這兒是南轅北轍吧?”我喝道。


    趙振海歎道:“事到如今,我就說實話吧。如果是別人問我,我不敢說真話,因為沒人信啊。但是你跟趙警官就不同了,我想你們倆一定相信我說的話!”


    我啐道:“別廢話!說!”


    趙振海這才說道:“我告訴你,剛那個所謂的煙販子,他不是個煙販子,而是個老乞丐!”


    “乞丐?”我訝然道:“他住這裏麽?”


    趙振海歎道:“乞丐哪兒住得起這兒。老乞丐腦子有點問題,在我住的那附近乞討。我看他可憐,經常送些吃的喝的。可沒想到前幾天一場暴雨,他那破家被泡了。在雨裏呆了一天,第二天就發高燒燒死了。等周圍的人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沒氣兒了。”


    “等等,你是說,剛才屋裏那個煙販子打扮的人其實是個老乞丐,而且還是死在好幾天前?”我打斷他,問道。


    趙振海說道:“對啊。你信麽?但是我說的是事實!”


    我狐疑地問道:“那他怎麽又活了?”


    趙振海說道:“這就是我要說的重點了。不過,說起來也是我的不對。”


    我催促這貨快點說,別廢話。


    趙振海於是說道:“警察同誌,你也知道我的職業,說的好聽點,叫‘陰陽渡靈人’,說的不好聽點,也就是請鬼,買通鬼靈,得知點陰陽界的消息販賣。這就好比商人做買賣,我給鬼燒點冥幣紙人什麽的,他們就給我透露點我想知道的事兒。”


    “但所謂‘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前幾天,我就惹到一個不好惹的主兒。這鬼我是給請來了,但是送不走。他也不要香燭紙錢,但是要我幫他找一具剛死沒多久的屍體。”趙振海說道。


    我聽到這裏,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你最後給這惡鬼找的是剛死的這個老乞丐的屍體?”


    趙振海點頭道:“我沒辦法啊,我要是不找,他就得殺了我。你說我能不去麽。再說了,老乞丐是自然死亡,而且是我出錢埋了的。我看也沒人管,一時沒法子,就……”


    我一聽,頓時惱了,抬頭狠狠拍了下趙振海的腦袋,罵道:“你這小子,人都入土為安了你還給挖出來!不過有個問題,怎麽老乞丐的遺體沒送去火葬場火化麽?”


    趙振海歎道:“開玩笑吧警察先生,這要火化,喪葬費,加起來不下千元。這錢我……”說到這裏,他看我一眼,沒往下說,隻是頓了頓,繼續說道:“所以,我就給他葬在某個鄉野村頭了。”


    我說道:“然後你就給人又挖出來了是麽?”


    趙振海低聲道:“那我也沒辦法是不?”


    我心想看這貨那地下室的神龕神像搞得很專業很排場,敢情本人就一半吊子啊?讓一鬼給嚇成這樣?


    “所以,這算是借屍還魂?那鬼的來曆你知道麽?”我問道。


    趙振海想了想,說道:“其實我請鬼的話,也不怎麽探聽對方來曆。但是多半是孤魂野鬼。我隻是知道他死於解放戰爭時期,好像還是個國民黨兵呢。”


    我聽罷,心想這案子夠玄乎,死的人是退休老幹部,不會是跟這鬼有什麽淵源吧?


    但這案子是趙羽負責,我覺得自己操這麽多心也沒用,便想拽著趙振海去找趙羽。趙振海這貨一聽我要帶他去見凶殺案負責人,立即說道:“警官,警官!我這要被帶到警察局去,就算不被當成犯罪嫌疑人,要是被別人知道了,我這生意還怎麽做啊?”


    我皺眉道:“那你想怎麽辦?我也不是要帶你回警局,而是讓你去跟趙羽把這些話說一遍。”


    趙振海顯然還是不想跟我去,便低聲道:“警察同誌,我告訴你件別的事兒,你放我走怎麽樣?”


    我哭笑不得地說道:“你到底怕什麽呢?我就是帶你去跟趙羽說說話,又不是抓你進監獄。如果以後他還找你了解案情,那豈不是還得去一趟你那地方?”


    趙振海說道:“那不太一樣。你說這裏這麽多人,我被一個警察帶過去說跟殺人案有關,人家看了八成懷疑我是凶手。做生意的就忌諱這一點,被人家懷疑了,信譽也就沒了。”


    我笑道:“行,那你倒是說說,你能告訴我什麽事情,足夠讓我放了你?”


    趙振海眨了眨眼,笑道:“警察同誌,你最近是不是在調查一個叫杜菲菲的女人?我偶然聽趙警官提起過。”


    “哦?你知道她的什麽消息?”我問道。


    “杜菲菲原本叫杜小茹,她以前的家就在河北路那座鬧鬼的樓上!”趙振海說道:“而她的曾祖父死於當時的文革,一家慘死啊,就剩下她媽還活著。不過她媽媽後來因為這事兒受了刺激,得了精神分裂症。”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我冷冷說道:“還用你來告訴我?”


    趙振海聽罷有點愕然,悻悻然道:“原來你知道啊。”


    我一聽趙振海這話,敢情這貨跟杜菲菲挺熟啊,或者說,他見過杜菲菲,杜菲菲找他幫過忙。想到這裏,我繼續問道:“你還有關於杜菲菲的什麽消息,給我說說看,說不定我一高興就讓你走了。”


    趙振海笑得有點僵硬:“沒,沒了。”


    “沒了?!”我拎起他的衣領,喝道:“別跟我裝糊塗!安徽鳳山村死了那麽多村幹部,很顯然是死於邪術!杜菲菲一個普通女孩子怎麽能知道這些?!莫不是她給了你一大筆錢,你告訴她的?!宣揚邪術害人,你知不知道這是違反國家法律的?如果我上報的話,你就得坐牢!”


    趙振海趕緊搖頭道:“不不不,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我做的就是販賣消息,其他都是不接的!當然,主要是我也沒那麽大本事不是!”


    我見他神色認真不像是說謊,便繼續問道:“那杜菲菲怎麽知道邪術害人的?”


    趙振海歎道:“事情是這樣的。杜菲菲呢雖然來找過我,但是她隻是讓我查出當年那些人進她家老宅害死他家裏人的情景,由此來追查是不是還有凶手活在世間。”


    “什麽時候查的?那不是有《金剛經》鎮鬼麽?”我問道。


    趙振海說道:“實話說,我其實沒那麽大本事,準確到說出她要找的每個人的身份背景,和現在所在的位置。但巧合的是,活著的這幾人當年是來找我師父詢問如何驅除糾纏他們的冤魂。但是我師父的道行也不高,對付靈力那麽強大的惡鬼,他也沒把握。隻是那幾個人給的報酬很高,我師父也一時起了貪念,就想到一個折中的法子。”


    “所以他就建議幾個人打造一部黃金《金剛經》,埋在地下鎮鬼?”我問道。


    趙振海點頭道:“誰知道小區新建的時候給挖出來了。但是埋這東西的時候,必須看準方位且焚香禱告,就算挖出來之後再埋下去,位置有偏差也沒用。所以那些陳年冤魂開始作祟,也就有了後來陳家的鬧鬼事件。”


    “然後杜菲菲來尋找仇家的時候,你想起當年的這則往事,知道當年活著的幾個紅衛兵現在已經成了某地的村幹部,於是把這消息告訴了杜菲菲?!”我喝道。


    趙振海趕緊說道:“警察同誌,我沒多想啊我隻是覺得她給的錢不少,而且如果我說不出來,那豈不是也影響我的生意信譽不是……”


    “你!”我當即氣結。他一時貪心不要緊,害死好幾個人。


    趙振海看我不說話,便辯解道:“警察同誌,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當年這幾個村幹部害了人家一家,現在也算是報應了不是?”


    “你害人還有理了你!”我抬手“啪啪……”衝他腦袋上拍了幾下。趙振海縮著脖子躲到一邊,嚷道:“警察同誌,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沒害人啊,什麽邪術之類的也不是我教給她的!”


    “不過,你知道杜菲菲用了什麽邪術害人麽?”我問道。


    趙振海摸著腦袋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但是後來那幾個幹部又來這找我師父。可是我師父前幾年病逝了,他們就輾轉找到了我。”


    我追問道:“他們說什麽了?”


    趙振海想了想,說道:“說是總被噩夢糾纏,夢見當年死在他們眼前的杜家人。幾個人做同樣的噩夢,連續了好幾天睡不好,實在受不了,才來找我問破解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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