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第二天是個周六,難得的局裏沒有案子讓我們處理,於是我足足補眠了大半天,到了傍晚的時候,才跟趙羽吳聃的書店會合。剛走到門口,就見阮靈溪一溜煙跑了過來:“二貨!趙羽!”


    我停下腳步,驚訝地問道:“惡女,你來書店幹嗎?”


    阮靈溪笑道:“我聽說你們要去找那金方的魂魄,是麽?我好奇,來看看。”


    我歎道:“這可不是什麽好玩的事兒,萬一我回不來,惡女,你記得每年清明給我多燒點紙,還有還有,再燒幾個美女給我,這樣在陰間也有人陪我鬥地主了嘿。”


    阮靈溪啐道:“燒泥煤!我先燒了你再說!”


    這話一說完,我第一反應是去護腿。因為這女人簡直是屬馬的,不爽就抬蹄踢你。結果這次丫的沒踢我,反而伸手拽住我的耳朵就往一旁書店裏拖。我始料未及,就這樣被她拽進了書店裏。


    吳聃正在整理散落的書,一見我倆,翻了翻白眼:“你倆算是折騰不夠了。也好,多鬧會兒吧,萬一今晚真回不來了。”


    阮靈溪聽了這話鬆開拽著我的耳朵,問道:“吳叔,追魂就這麽危險麽?”


    吳聃說道:“不然你下去試試?”


    阮靈溪說道:“好啊,我跟二貨一起去。”


    吳聃意味深長地看著我倆:“哎……”


    趙羽笑道:“靈溪你放心,我看宋炎的命硬著呢,這次肯定沒事兒。而且吳叔肯定有後招準備著,不是麽?”


    吳聃抬手點了點趙羽,搖頭咂舌道:“還是小趙是明白人。”


    此時是下午五點,店裏也沒什麽人。等送走了最後倆客人,吳聃關了店門,跟我們去吃了飯,隨即返回了書店。吳聃又將那書店的小倉庫打開,讓我和趙羽,阮靈溪都進去。我進門一看,或,吳聃已經將這小倉庫裏的一些黃書黃碟處理掉了,整個倉庫顯得空間大了不少。而且正對門的地方還擺了一方八仙桌,桌上竟然供奉著老子的神像。此時貢品和香燭都備好在桌子上。


    但是,在那老子神像之下,竟然放著奪舍刀。雖然奪舍刀被道符封著,可看那把刀如水流般湧動著的血色,我就全身發寒,不由地打了個寒噤,問道:“師父,你怎麽把奪舍刀留在這兒?不是說要想辦法給他處理掉麽?”


    吳聃搖頭道:“這上古神器多年來喝了不少人的血,雖然邪氣衝天,卻不好潦草毀掉。這樣邪氣就會四散,也許更是個麻煩。”


    “那你就把他放這兒一輩子麽?”我問道。


    吳聃笑道:“那當然不行,這麽好的刀不用用可惜了。”說著,他對趙羽說道:“小趙,這刀送你了。”


    我聞言一陣愕然。都說這奪舍刀十分嗜血邪氣了,還特麽送給趙羽,難道是想看趙羽變成楊銳那樣麽?


    趙羽倒是很從容地走上前,將那把奪舍刀雙手小心拿起,橫於麵前,掂了掂。我隻覺得那刀身上的紅光如張開的眼睛一般,也衝著我們眨了眨眼,露出森然的笑意。


    吳聃說道:“這把刀血氣和邪氣太重,但是,刀隻是刀而已,再厲害也不會有自己的獨立思維。刀最終的正邪屬性,還是要取決於刀的主人。我看小趙一身正氣,這把刀肯定駕馭得了。”


    我立即問道:“師父,我也一身正氣,你怎麽不給我用?”


    吳聃上下打量了我幾眼,說道:“我隻看出你一身傻氣。總之,小趙用這把刀最合適不過,留著吧,反正本來也是你們的戰利品唄,以前的主人楊問死了,現在就給小趙吧。楊銳那人成不了什麽氣候,他根本無法控製這把刀。”


    趙羽也不客氣,直接就將刀留下,給那道符揭掉了。我就見一股股血氣從那刀身上彌散開來。趙羽笑了笑,跟吳聃要那奪舍的刀鞘。吳聃說道:“先別急,今晚用得著他。”


    說著,吳聃先將那刀接過去,對我和趙羽說道:“都伸出手來。”


    我一聽這話,眼前頓時現出以前被吳聃坑,割手取血的那兩次坑爹事件,不由手指一陣發疼。我問道:“師父,你不會又想給我們放血吧?”


    吳聃點頭道:“沒錯,快點!”


    我隻好無奈地伸出手去。吳聃給我和趙羽手上一人割了一刀,然後各自滴出一滴血在刀麵兒上。我眼見兩滴血碰撞了一下,竟然瞬間滲入到刀身之中。又像是那刀喝掉了我倆的血一般。


    “師父,你這是啥意思?”我問道。拿血喂刀麽?


    吳聃說道:“奪舍刀陰氣很重,這就好像是一種介質,將你倆的魂魄暫時聯係在一起。一會兒你離婚下黃泉的時候,小趙會一直醒著。一旦有什麽不對,他會將你喚回。到時候記得跑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就行了。”


    我點頭道:“明白了。”扭頭一看惡女正聚精會神地聽吳聃講解,便問道:“師父,你怎麽不給她也來一刀,給她放點血嘿!這黑心小娘們天天欺負我!”


    惡女瞪了我一眼,啐道:“可能吳叔覺得你跟趙羽更心有靈犀。”


    吳聃嘿嘿笑道:“二貨徒弟是心有靈溪,不過也得讓刀認認主人。這刀比較有靈性,喝了小趙的血,以後就比較親近麽。”


    “是這樣麽?”我狐疑地看著吳聃,感覺他好像刻意在隱瞞什麽。不過現在不是我們廢話的時候。各自休息一會兒後,到了晚上九點鍾,吳聃讓我念咒離魂,他做法送我的生魂去往鬼門關。當然,這之前是要做一些準備工作的。我們已經從村長那裏搞來了金方的生辰八字。吳聃讓我緊緊地抓在手裏,有了這個就很容易從孤魂野鬼裏尋找到真身了。


    我站在吳聃畫出的圓圈中,在他振振有詞的念叨下慢慢平靜心神,默念口訣,直到感覺自己的意識迷離,身體漸漸沉睡過去。在混沌的狀態中沉默了一會兒,我忽而覺得身體如一片棉絮般輕飄,邁步走出去,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是離魂狀態下了。


    四下茫茫,眼前也隻有一條路。我便沿著這條路走,手中緊緊抓著那張寫著生辰八字的黃紙。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的煙霧慢慢散開,路的盡頭是一處挺熟悉的景象。高高的古橋,橋下一望無際流淌的河水,和那觸目一片紅色的彼岸花。


    想起阿九,我特意去打量了一下那些紅色的花朵。但是從遠處看去,並未見到阿九的影子。我禁不住喊了幾聲:“阿九,阿九?!”


    空蕩蕩的河麵上沒有任何回音。我小心地走到橋頭,探頭向下看去。隻見河水上確實有小舟在蕩漾,隻可惜小舟上也是空無一人。我不由有些失落。看來吳聃說的沒錯,這次我怕是看不到阿九了。


    想到這裏,我聽到一陣哭聲從遠處傳來。回頭一看,橋的不遠處,有鬼差押著陰魂路過望鄉台。台上的陰魂正哭得傷心,哭聲淒厲,蕩氣回腸,讓我忍不住也心中一陣悲戚。忘川河上突然起了風,片片紅色彼岸花的花瓣飄落,逐水而去。小船上也落了零落的花瓣,望去竟然有一絲人去樓空的淒涼之意。


    我躲在岸邊,握緊手中的紙。吳聃說,如果手上的紙張有異常反應,說明我找到了對的人。我藏身在花叢中,瞧著一個個路過的陰魂。但是沒有一個是金方。我不由有些著急。但這個時候,我卻發現一件怪事:樹立在奈何橋另一側的三生石前似乎站著一個鬼魂。他一直麵對那石頭站著,但是鬼差卻對其不聞不問。我去,難道那家夥就是傳說中的金方?可特麽我手中的紙條怎麽半點反應都沒有?


    等著鬼差押著一批陰魂過橋渡河之後,我趕緊跑到奈何橋上,向著那三生石前徘徊的鬼影衝了過去。隻見那鬼魂依然呆在石頭前木然不動,似乎全神貫注地看著那三生石。就在這時,我感覺手中一熱。低頭一看,嘿,手中的生辰八字散出金光來。


    我見那鬼影還盯著三生石,不禁有些好笑。行啊小子,你這是天天看免費電影啊,這石頭上不斷播放著路過的陰魂的生平,倒是給他看爽了。我跑到跟前停下,喊道:“金方!”


    那陰魂轉過身來。我一打量,跟照片上的金方確實很像,不由高興:找到了,還真挺順利。隻要找到這不完整的魂魄帶回去,讓吳聃給他聚魂,這樣就可以重新投胎了。鬼差不管的還得我們活人管,真尼瑪煩。


    但那魂魄似乎很茫然:“你是誰?”


    我一把拉起他,說道:“我是誰先別管,我帶你回去看你爸,快走,呆久了就被鬼差發現了。”


    金方說道:“我不認得你,你要我回去見誰?!”


    我知道他是個不完整的魂魄,很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跟他多廢話,拉著就走。反正寫著生辰八字的紙條在我手裏,他不由不跟我一起。就在我拽著他要下奈何橋的時候,突然在那橋頭出現兩團黑色濃霧,沒多會兒,便顯出兩個人影來。


    我定睛一看,見來的是兩個通體黑色長袍的鬼差,這倆鬼差額冠高帶,戴著的帽子也是全黑色的。純黑的黑袍將那鬼差慘白的臉色映襯得更顯突兀。


    我見那鬼差周身縈繞散發著黑霧和黑氣,不由一陣膽寒。之前收拾的都是惡鬼,可沒惹過鬼差。這要是動起手來,改天他們跟判官跟前一告狀,給我削掉幾年陽壽,我特麽找誰說理去我。


    “生魂?”那鬼差走到我跟前,提鼻子嗅了嗅說道。鬼差說話聲音挺有意思,嗡嗡的聲音,就好像有回音似的。傳說中這種回音叫做“鎮魂音……”,鬼差一聲吼,對陰魂有比較厲害的震懾作用,就好像是教官一聲吼,大家都乖乖去站隊一樣。金方也嚇得往後縮了縮,卻被我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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