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懷裏的東西體積很大,已經塞得直抵到了前擋玻璃,老李瞄了一眼,也是些嬰兒的奶粉和尿布。


    這兩夫妻,似乎也隻帶了孩子用的東西出來。


    這夫妻倆,倒都是拎得清的人。關鍵時刻,先顧什麽再帶什麽,都一清二楚,而且也不說什麽廢話,行動力爆棚。


    “李大哥,謝謝,謝謝……”年輕男子努力地從尿布包後麵,探出頭來,說道,妻子和女兒脫離危險,讓他總算放下了心,這會兒聲音有些哽咽。


    他敲自己家門的時候,發現防盜門幾乎已經搖搖欲墜了,如果自己再不趕回來,或者晚到一會,很有可能就見不到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了。


    “我叫章林傑,這是我妻子艾玉,謝謝,謝謝……”章林傑忽然轉過頭去,有些說不出話來。


    “李大哥,謝謝你啊……”


    後排的艾玉一直沒有出聲,這會隻是輕輕地說了一句感謝的話語。


    車裏光線暗,別人看不清她煞白的臉龐和滿是紅血絲的眼睛,也不知道在她老公沒有趕回來的那幾個小時裏,是如何煎熬過來的。


    “孩子怎麽樣?”老李半晌沒有作聲,良久之後冒出一句話來。


    “好著呢,哭累了,睡得可香了。”


    艾玉含著淚笑了,輕輕鬆開了懷中那塊抱被,一個小小的臉兒,露了出來,不時還癟癟嘴,似哭似笑。


    老李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孩子,似乎恍了一下神。


    艾玉輕輕側了側頭,將淚水用肩膀蹭去,笑著說:


    “老公,寶寶叫念念好不好,長大後一定讓要她念著李大哥的恩情。”


    “嗯!”章林傑重重地應了一聲,帶著重重的鼻音。


    他們倆都很知趣地沒有追問老李的名字,是心裏知道,老李他們這樣特殊身份的人,也不會將自己的姓名隨意告知別人。


    車燈掃過街麵上的建築物,仿佛有些影影綽綽的東西,老李的麵色掩在黑暗中,看不出什麽表情。


    車速極快,那些隱在黑暗中的東西,被一掃而過的車燈驚動,等它們回過神來,亮光已經失去了蹤跡。


    車子並沒有沿直線行駛,竟是拐來拐去,初初變異的喪屍尚未反應過來,車子便已經再次消失了。


    很快,車子就行駛到了酒樓,這次,門衛看清了駕駛者的麵容,便開門放了行。


    聽到聲音的眾人又衝了出來,眼看著章林傑和妻子下了車,一個個更加心情複雜起來。


    章林傑將妻子扶下車,就急忙將東西弄下了車。


    艾玉卻走到車的側邊,抱著孩子,緩緩跪了下去,艱難地叩了三個頭。章林傑一轉身,看到這一幕,也“撲嗵”一聲,跪了下去,一連叩了幾個頭。


    老李楞了一下,一言不發,駕駛著車子,很快就駛出了大門,轉眼已經沒入了夜色之中。


    在沒有人看得到的地方,駕駛著車子的男子,已經淚流了滿麵。若幹年前,他出任務,老婆孩子被人尋仇,等到他趕回家的時候,已經遲了。


    雖然之後那些人一個個被他收拾得痛不欲生,恨不得自己從來沒有生出來,但他心裏的那道傷痛,已經永遠不會再愈合了。


    今夜,章林傑不顧危險,要把老婆孩子接了出來,忽然間就觸動了他死死封印在心底的那道傷痛。


    他忽然間就想率性而為一次,寧願冒著生命危險和任務失敗的風險,就隻是想幫一幫那個拎著打包袋的男人。


    酒樓內,大家眼看著越野車消失,圍觀的人群慢慢圍攏過來。


    章林傑兩口子長跪不起,幾個保安上前去,將他倆扶了起來。


    章林傑沒看到樓小石,卻看到了陳尚武,他起身將妻子扶了起來,一起走了過去。


    “陳隊長,我們想留在這裏等救援,我一定會遵從這裏的規定。”


    陳尚武拍拍他的肩膀,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大難臨頭各自飛,章林傑能在這種時間,不顧自己的性命,想著老婆孩子,無論如何,這一點真心值得尊敬。


    天快亮了,黑暗也似乎更加濃稠,如同一塊巨大的暗色金屬,壓在人們頭頂上,像是永遠都無法撼動一樣。


    除了幾個值班的人,幾乎所有的人都聚在大廳裏。


    等著天亮,等著重新安置。


    章林傑一家的到來,似乎給大家了一個鼓舞,衝淡了一點末世來臨的恐懼和茫然。


    仿佛他們一家的獲救,是一個信號,代表著隻要有機會,一定會有救援。


    樓小石並沒有出現,因為她現在正在廚房的冷藏室裏。


    安仔還在空間裏繼續練習異能,她沒有去打攏他。


    酒樓裏麵有兩個比較大的儲藏室,一個是供大廚房用的,另外一個是小廚房,一般是冷凍一些比較稀有的食材,隻有經理級別的人才有權力進去,實際上幾乎成了吳老爺子專用。


    樓小石進了小的冷藏庫,她看了看裏麵的食材,想了想順順手就把一些食材,連著冷藏櫃,收了進去,收到了空間裏。


    她空間裏的小木屋,由於時間流逝得比較慢,可以存儲很多新鮮的食物,其實並不需要冷藏櫃之類的東西。但麵積太小,隻能用這些冷藏櫃分裝,還能多放一點。


    廚房後麵還有一間大的倉庫,裏麵放著很多采購回來的,還沒有使用過的新餐具和廚具。


    樓小石留了一點零散的在外麵,把一些未拆開的,都收到了自己的空間裏。


    長年處於社會底層而磨練出來的生存本能,總是會讓她沒有足夠的安全感。


    做事之前多想一點退路或是多做一點保全的手段,是她養成的習慣。


    她又來到大的冷藏室,把一些並不顯眼的東西收到了自己的空間裏。樓小石歎了口氣,自己的空間還是太小,放不了太多東西。


    冷藏室一角,堆放著林老板送來,暫時存放的貨品,樓小石暗暗在心裏記下,這一堆東西,可得讓鐵柱他們注意了,不到萬不得已,暫時不能動用。


    這些在名義上還算是林老板自己的貨物,要不然到時林老板來要東西,在這末世裏,她可沒有辦法再去弄這麽一批貨物來賠。


    話說,林老板有沒有幸存下來呢?


    樓小石一邊在心裏嘀咕,一邊來到了吳老爺子的廚房,挑挑撿撿,緊著自己的空間,把一些暫時用不上的廚具和食材也都收到了自己的空間裏,隻留下了一些明麵上經常用到的東西。


    這時,她腕上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樓小石一看,是沈院長,她心一沉,急忙接起了電話。


    “小石頭,不好了,小墨被人搶走了!”


    什麽?樓小石大驚失色。


    “是不是那人……”


    “很有可能!小石頭,我們報警吧?”


    “不,不!”


    樓小石心亂如麻,卻還有一絲理智,否決了沈院長的提議。


    “小石頭,外麵,外麵倒底出了什麽事?你發過來的那本小說……”


    電話那頭的沈院長心急如焚。


    晚上,她聽到外麵混亂的聲音,想到樓小石的叮囑,就帶著孩子們躲到了閣樓上,其實並不清楚外麵究竟發生了什麽樣的變故。


    “有可能是真的!”樓小石打斷了她的話。


    她接著又說道:


    “聽我說,院長,現在報警也沒用,你別急,我現在就過來,記住了,千萬不要出來!”


    樓小石閃身進了空間,安仔還在木屋裏練習異能,看到她進來,舉起手中拳頭大小的一個冰砣砣,興奮地展示給她看。


    “姐,你看……”


    “小墨被人抓走了,我要趕去福利院!”


    安仔一聽,一躍而起。


    “我和你一起,我來開車!”


    “吳爺爺呢?”


    安仔微皺了一下眉毛,繼而說道:


    “帶到空間裏來吧?”


    呃?樓小石微一思量,這倒是個好主意。


    雖然鐵柱在,但他能不能護住老爺子,可不好說。


    兩人出了空間,老爺子熬了一夜,正睡得香。


    樓小石用手扶住床,帶床帶人一起收入了空間,老爺子渾然不知,依然還在熟睡。


    樓小石找到陳尚武,悄悄和他說了情況,陳尚武默然了片刻,說道:


    “現在酒樓裏隻有一輛金杯車了,有幾輛客人的車倒是空著……”


    “就開金杯車吧,福利院孩子多。”


    樓小石幹脆地說道。


    陳尚武知道福利院對樓小石的重要,他也不再多話,找出了鑰匙遞給安仔。


    這時,一個人從保安室裏衝了出來。


    “樓姐,我和你一起去!”


    樓小石一看,是李曉磊。


    她正色道:


    “這一次出去十分凶險,我不能……”


    “行了,姐,我知道!就這樣吧,我們走!”


    李曉磊卻是不由分說,跟了上來。


    樓小石還要說什麽,安仔一把攬住他的肩膀,徑直往前走了。


    樓小石欲言又止,隻得跟著走了出去。


    不一會,車子便開到了大門口,此時,眾人又都圍了過來。


    這個時候,大家都像驚弓之鳥一般,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他們心裏惶恐不安。


    “嘩啦!”一聲,後車門被拉開,一個人鑽了上來。


    “樓姐,我也跟你們去!”


    樓小石一看,是保安隊裏的一個小夥趙大剛。


    “別鬧,快下去,外麵太危險了!”


    樓小石有些焦急。


    這時大門打開,安仔一踩油門,車子駛出了酒樓。


    “人多好啊,要不是怕你擔心,我還要去多喊幾個呢。”安仔開著車子,笑嘻嘻地說道。


    “可不是嘛,就你們倆,能有什麽用?”


    “可不咋地!”


    大家嘻嘻哈哈地說笑起來,仿佛是出去兜風一般。


    在這些年輕人的心裏,似乎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都是平日裏的兄弟,有事當然要一起上了。


    樓小石沉默下來,她也知道隻憑自己和安仔兩人的力量,其實能力真的很有限。


    而她最大的依仗,也隻是有了一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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