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訥是撞進來的,蘇小義家的大門轟然倒塌,熟睡中的門房被驚出一身冷汗。大半夜的誰如此大膽居然敢殺上門來,弄出這麽大的聲響,不出三個呼吸巡街的武侯就會趕來。


    大狗一個骨碌就爬了起來,摸起手邊的橫刀奪門而出,聽這聲響就知道門被人撞飛了。來長安城已經快要半年,每天都是波瀾不驚,大街上除了那些行武之人連個打架的都沒有。


    胡商就是被欺負的命,東西兩市的守門人都能送他們身上榨出點錢財來,自然更不敢動武,街口望樓之上的箭矢時刻在弦上,隻要胡商敢動手立刻就有三隻箭矢射穿他們的身體。


    長安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平安的長長久久,大狗的橫刀都快生鏽了。


    連個練手的都沒有,家裏所有人都沒有拿過刀,張大是個合格的管事,家中的一切都被他搭理的井井有條,不出差錯。可是要說打上一架,能把他愁死,一根長矛都掄不起來,大狗空手就能把他踹飛。


    仆人們的份例已經漲了三次,如果不是張大攔著,蘇小義準備再漲點,反正家裏的銅錢越來越多,張大找人修建的那個小庫房已經快要滿了。一串串的銅錢像小山一樣堆在裏麵,無處下腳。


    幾家人在薛家莊子上修建的酒坊已經開始出酒。蘇小義去過後世的酒廠,優美的現代工藝流程讓他歎為觀止。雖然酒曲這種東西還是得靠發酵,但是最為古老傳統的技術早已經被摒棄,總是缺少了酒最為深刻的內涵。


    還是古人對釀酒比較執著,相比於錢財,他們更注重工藝的傳承。至於錢財,手藝高人一等,那些銅錢還不是自己就會跑過來。


    他們有自己的驕傲,再好的東西也不會主動去吆喝,祈求別人來用。一個個都是趾高氣揚,那種表情告訴你,你能選我家的酒,那是你天大的福氣,瞧不順眼的我們還不賣呢。


    此刻薛家莊子上的就是如此,自從第一批釀出的烈酒被興師動眾的運往宮裏,販酒的商賈就聞出異樣來。


    以往向宮裏送酒向來都是房家的專例,其他的別說送了,能建一座最小的酒坊都是天大的本事。


    現在薛家的莊子上酒坊綿延數裏,已經讓人暗暗心驚,沒想到連宮裏的酒都掙了過來。這天怕是要變呀!


    熙熙攘攘,皆為利往,商賈用他們獨特的眼光看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送往宮裏的酒裝了滿滿的二十牛車,車上插著巨大的酒字旗還有囂張的曹字,引無數人側目而視。


    每輛牛車上都有一壇沒有封口的,牛車前行,壇子裏的烈酒輕輕搖晃,發出讓人陶醉的酒香,隔著三裏外都能聞到。


    最前麵的一輛牛車之上用紅色的綢子拉了一條長長的橫幅,曹家烈酒,男人的酒,真男人,就喝曹家酒。


    後世爛大街的廣告,這樣的廣告要是出現在後世隻會被人狠狠的嘲笑,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可是這樣的橫幅出現在長安,引的無數壯漢蠢蠢欲動,都想證明自己就是真男人,不就是烈酒嘛,老子就讓你看看什麽是長安城首屈一指的千杯不醉。


    製作橫幅的時候薛訥佩服的五體投地,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無恥了,沒想到為了賺錢蘇小義可以更無恥。


    如此粗俗不堪的話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掛出來,他都不好意思看。


    長安的朱雀大街上擺著三十張案幾,還搭了十座簡易的草棚子,裏麵有免費的曹家烈酒供人品嚐,每人兩碗。


    草棚子外麵的旗子上“不要錢”囂張而簡單明了的三個字隨風飄蕩,讓無數人好奇的進去。


    能在朱雀大街上搭草棚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做到的,蘇小義向曹仁提出來的時候差點被踢飛。


    那可是朱雀大街,不是你家院子,尋常人走在朱雀大街上連口唾沫都不敢吐,你居然想搭棚子賣酒?


    不是賣酒,做做廣告嗎?不然拿什麽和房家的酒爭?別人都不知道你曹家是誰,憑什麽來買你的!


    這朱雀大街就不一樣了,你把酒放在這裏,根本不用說話別人就知道這曹家肯定不一般,能在朱雀大街擺酒的主兒能是簡單的?


    就這一條就能把房家比下去。


    曹仁不敢決斷,撒開腿就進宮回稟李治。


    雖然李治也被嚇的不輕,但是依然同意的蘇小義的建議,讓薛訥驚為天人。


    朱雀大街啊,陛下居然也能同意!


    數十個草棚子被搭了起來,案幾長長的綿延開來,擺了無數的瓷碗,聲勢大的連裴行儉都過來一探究竟。


    差役說的沒錯,真的有人敢在朱雀大街亂來。真要大喝一聲住手,準備抓人,就在人堆裏看到了千騎司的頭子曹仁。


    趕緊把身後的差役驅散,冷酷無情的臉上笑的春風十裏,拍拍身上的塵土,抱著拳就過去套近乎。


    哎呀原來是曹兄,我說這裏怎麽如此熱鬧,原來是曹兄大駕光臨。陛下安否?這幾日一直想去宮裏看望陛下,怎奈縣衙俗事繁多,實在抽身不出。


    抬眼看看頭頂上麵那個碩大的曹字旗,再看看一臉冷酷的曹仁,小聲說道,祝曹兄生意興隆啊,能在這朱雀大街上擺攤子,曹仁實在大唐第一人,陛下恩寵真是無出其右哇!


    曹仁很懵逼,生意興隆和自己屁點關係沒有,這可是陛下的買賣,自己不過就是出麵頂個名頭。


    商賈的名頭是傳出去了,此刻長安城裏最頂級的勳貴都知道這曹家酒坊有陛下六成的份子,至於那些小官小吏,都以為這生意是他曹仁的,紛紛上門祝賀。


    還不能辯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十分不爽。


    都是蘇小義出的餿主意,好好的叫什麽曹家酒坊,直接叫薛家酒坊或者劉家酒坊不都行嗎?關我屁事啊!


    裴行儉拱手祝賀,曹仁隻能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客氣客氣,以後常來之類的客套話。


    既然是捧場自然就要把麵子做足,裴行儉大大咧咧的坐下來,端起一碗酒一仰脖子就幹了,豪爽不已。


    然後就被劇烈的辣勁給嗆的直咳嗽,看東西開始模糊,天空在旋轉,朱雀大街變成了彎的,人們都是腳朝天頭朝下,整覺得奇怪就咚的一聲趴在案幾之上,徹底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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