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陳閻走出了門外,一道身影已經等在了外頭。


    少年戴著一個對他而言有些大的鬥笠,身後卻背著一個有些破舊的書箱,揚起腦袋,等在陳閻門口。


    陳閻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麽早啊?難不成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沒成想少年篤定的點了點頭,他的確害怕陳閻就這麽跑了!


    陳閻哭笑不得,隻能帶著少年笑道:


    “走!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少年沒有回答他,隻是癟了癟嘴:


    “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陳閻也沒有回答他,從小院之中走出,來到了院落門口,看向還站在院子中的少年:


    “我們現在就已經出發了!”


    少年大大鬥笠下的黑瘦臉龐這才終於露出了一個笑容,連忙撲騰撲騰的跑了出去。


    “走!”


    看著興高采烈的少年,陳閻嘴角上挑。


    “為什麽突然想要去外麵走一走?現在剛剛過完年。”


    “這種事情哪裏有那麽多的為什麽?!”少年嘿嘿一笑:


    “我請你去吃包子!走!”


    陳閻白了他一眼:


    “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敢情你就請我吃包子?”


    少年臉色一癟:“有包子吃就不錯了,別挑三揀四的了!”


    陳閻想了想,也是這個理。


    這個時節,頂著這個時候,出來做這份辛苦生意的,不多。


    算不上是寒冬,但是也絕對算不上暖和的天氣裏,搭起的一個小窩棚,來這邊的大都是這個時節還要做工的人。


    或者是在賭坊徹夜,以及晚上不知道去哪裏安樂的一些個有錢人家,但是身份不高的公子少爺。


    “老王頭!來七個包子!四個葷的,三個素的!兩碟醃菜!兩碗米粥!”


    少年大馬金刀的坐在那,像極了陳閻第一次見他之時。


    包子鋪的老爺子是個很喜歡笑眯眯的老者,聞言點了點頭。


    很快,包子就被端了上來,薄皮餡大,冒著熱氣以及麥子的香氣,應該是有滋有味的。


    應該是吧。


    “喲,這是誰啊?”


    驀的,攤位上的另外一邊,突然響起了一道聲音,有些陰陽怪氣的語調之中似乎帶著調侃。


    少年順著目光望去,皺了皺眉。


    這是一夥青年人,眉目還算是清秀,隻不過年紀輕輕,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臉色蒼白,眼圈烏青。


    陳閻沒有什麽動靜,反而有些笑意,這群家夥的賣相,倒是更要像鬼物。


    “狗子,這段時間,怎麽不見你來賭坊找我們玩了呢?”


    為首的青年笑嘻嘻的走了過來。


    二狗先是看了陳閻一眼,隨後狠狠的瞪了這幾個家夥一眼:


    “關你們何事?”


    “呦嗬?長本事了這是?敢跟老子這麽說話?”


    為首的青年走了上來,一腳直接將攤子踢出去了老遠。


    醬料和醃菜倒在了少年的身上和臉上,看上去有些狼狽,


    “喲,我道這是誰,剛才沒看到,怪不得這小雜種敢跟老子這麽說話,你不是那誰嗎?”


    青年看著始終坐在那裏,剛剛隻是稍稍避讓的陳閻!


    “那誰!就那誰!”


    青年看了一眼身旁的狐朋狗友,那誰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還是身旁一個稍稍胖一些的青年拍了拍腦袋:“好像是陳秀才!也就這家夥跟這兩個小要飯的走的比較近!”


    “對對對!陳秀才!這家夥好像消失挺長時間了!”


    身旁人的議論讓青年回過神來,既然是同縣的!那就沒有什麽好怕的!


    “原來是你啊!他娘的,就因為你,害的老子天天都得被家裏那幫老不死的念叨!會讀書了不起啊?不還是個窮秀才!”


    青年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下子氣急了,一腳就朝著陳閻踹了過去。


    陳閻沒有躲避,但是這一腳也沒有踹下來,因為一個老者擋在了身前,結結實實的挨了這一腳。


    正是那個賣包子的老漢:


    “趙少爺,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要不就算了吧,您今兒的早點錢就免了!算老漢我請您的!”


    老者一邊說著,一邊給身後的陳閻使著眼色,顯然是示意讓陳閻帶著二狗子先走,免得繼續趟這趟渾水。


    “你給老子滾!”


    那趙姓青年似乎是昨晚輸多了,顯然心情很是不好:


    “要不是家裏那些個老東西,老子這一大早用的著來吃你這些破玩意?真特娘的晦氣!再說了,老子還差你這幾文包子錢?你在施舍本少爺?你以為本少爺是那個要飯的?”


    說著,趙姓青年朝著陳閻身前淬了一口濃痰。


    陳閻看了一眼,渾然沒有在意,甚至從始至終他臉上的笑意都沒有消失半點,看了一眼很是狼狽的二狗子,將其扶了起來。


    “就是他當初在賭坊打得你?”


    陳閻問道。


    二狗子點了點頭,看著那邊苦苦哀求的老者,以及唾沫星子飛出,越說越氣,甚至又給了老者一腳的青年。


    “那為什麽不還手呢?”


    陳閻再度問道。


    少年愣了愣,眼睛迷茫的看向他:


    “他父親是縣尉,我得罪不起的!”


    陳閻抿了抿嘴,隨後重新露出笑容:


    “他是不是個惡人?”


    少年想也沒想,狠狠的點了點頭:


    “聽說這廝先前還做過那強搶民女的事情,後來雖然被縣尉老爺拿銀錢擺平了,但是那女子自縊死了,卻是再也活不過來了!他做過的惡事不少,但是就這件事最讓我氣憤!”


    陳閻繼續問道:


    “那你覺得他該死嗎?”


    少年想也沒想,點了點頭:


    “那些破事!死一百次都不為過!”


    陳閻終於露出笑容繼續道:


    “別人無緣無故要打你,你自然可以打他,別人無緣無故要殺你,你就可以殺了他!現在他無緣無故要打你,你就可以打他,甚至打死他!”


    “可是他父親是縣……”


    二狗話沒說完,便被陳閻打斷道:


    “記住!你是在懲惡揚善!為何要考慮對方的身份背景?天底下可沒有這樣的道理!況且……有我呢!”


    少年抿起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


    “我先前聽說過一句話:叫做‘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


    少年仰著頭,那雙黑亮的眼眸仍然璀璨如星辰。


    然後,在少年的記憶和印象之中,始終都那般溫潤平靜的陳秀才張了張嘴,說了一句他這輩子都沒有想過能從這陳秀才口中說出來的話:


    “放屁!”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從聊齋開始收容諸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稀碎玻璃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稀碎玻璃渣並收藏從聊齋開始收容諸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