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鳳一直很納悶,韓經與墨鴉神神秘秘的說了些什麽。


    總之,在韓經與墨鴉的一陣咬耳朵之後,劍拔弩張的氣氛消除了,墨鴉還經常陷入了沉思。


    墨鴉深知姬無夜的強大,背棄將軍府隻能是九死一生,雖然韓經承諾會庇護他們二人,到底有幾分把握墨鴉無從估計。


    防備姬無夜的事情被抖落出去是死,轉投韓經也可能會死,好在白鳳以後能與那個琴聲幽遠的女子在一起,姑且信他這一回吧。


    看著坐在車上,隨著路途顛簸一起一伏的韓紅,墨鴉愈發覺得深不可測。


    韓經自然不會以為就此收服了墨鴉,遠離新鄭,沒有姬無夜在一旁,現在雙方隻能說是合作依存的關係。


    等到韓經從姬無夜的手中成功庇護下兩人,這才算正式將他們吸納入自己麾下。


    韓經就是帶著如此歡快的心情進入鹹陽的。


    隻是不曾想到,鹹陽反手給了他當頭一棒。


    秦國接待官員接收了奉獻的美女珠寶,就將韓經一行圈進了質子府。


    “軍士們都在二百五主統率下返回新鄭了,我們這就要在鹹陽這座小小的質子府中相依為命了。”


    墨鴉躬身一點頭,“公子,我等奉大王以及大將軍命令自會保護您的周全,隻是我等作為使節沒有得到正式接見,王命怎麽辦?”


    使節團是負有使命前來的,現在連關鍵人物都見不到,如何完成任務。


    韓經倒是一點不著急,“既來之,則安之,該著急的新鄭的大人物們,我們慌什麽!”


    “不過,有機會也要適當爭取一下,來都來了,總得看看精通貨殖之道的呂相爺是什麽模樣。”


    “呂不韋身兼諸家之長,以奇貨可居聞名於世,如今更是權傾朝野,大權獨攬,如果我們能與他達成親善關係,出使任務其實就相當於完成了。”


    墨鴉少見的一口氣說出這麽大一段話,這番話也是事實,如今的秦國正是在相國呂不韋的俯瞰之下,嬴政雖然成人禮後已經登基,但是遲遲沒有親政。


    大權獨攬的這段期間,秦國國力穩步上升,不斷開疆拓土,更加助漲了呂不韋的聲望。


    “那就多備金珠美玉,馬上持我的帖子去拜訪呂相。”


    相府深似海,韓經都懷疑呂府門房到底有沒有把拜帖呈上去,一連從中午等到到日落都沒得到召見通知。


    上去問都是愛搭不理,塞上金子,片刻回返後,仆人都是一句等著,就轉過身去。


    “我曾在燕國拜訪雁春君,也曾排隊久候,現在看來雁春君府遠不及相府門庭深邃啊。”


    “公子,我懷疑呂相根本就不打算見我們,門房回報數次,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在忙。”


    墨鴉還要接著分析,卻見呂府正門大開,韓經拾掇幾下衣飾。


    “相爺出行,諸人回避!”


    “怎麽辦?呂相的轎子出來了。”


    韓經看了看詢問的墨鴉一眼,“還能怎麽辦?繼續等唄!”


    “公子你說這呂相是不是有意的磨一磨您的性子,故意來這麽一出?”


    “誰知道呢?就當是個考驗吧,呂相爺總得回來睡覺吧。”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風冷霜寒,呂不韋的轎子才回來,有隨從上轎前小聲稟報了一聲,轎子稍微停頓了一下,就繼續往府門行去。


    “諸位明天再來吧,相爺乏了,要休息了。”


    不難想像,明天又是同樣的結果,韓經往前躥了幾步,相府門前衛生舉起森冷的刀槍阻攔。


    “幹什麽!不準靠近。”


    “保護相爺。”


    “韓國商人韓經求見前輩巨賈呂相爺!”


    韓經不再往槍口上湊,揚起頭,拱手大聲叫喚。


    “退下,喚他近前來!”


    呂不韋的轎子裏傳來低沉的聲音。


    “你說你是韓國商人?並且說本相是前輩巨賈?”


    呂不韋的轎簾都沒拉開,但韓經卻感覺被人從上到下打量了個通透。


    心內不敢怠慢,俯身施禮。


    “呂相奇貨可居的傳說天下誰人不知,天下間又有哪位商人買賣獲利之巨比得上相爺?稱相爺為我輩商人前輩巨擘並不為過。”


    轎內沒有聲音發出,打斷韓經的話語。


    “而韓經雖為韓國王孫,卻心慕相爺久矣,每每思及相爺的驚天手筆,心折不已,立誌以相爺為榜樣。”


    “大言欺世!你故作驚人之舉不過是為了吸引本相的注意,難道你手上也有天下奇珍可以獲得超過萬倍的巨利?”


    呂不韋一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語調,“乖乖回質子館住下,沒事不要四處走動!”


    這意思是要連人身自由都限製起來啊。


    “韓武子傳世160年的萬疆,百萬人口算不算奇貨可居?”


    車簾拉開,揮退上前的護衛,“哦?此話何意?”


    呂不韋這才露出了瘦削的麵容,兩隻眼睛看著轎旁的韓經,如同盯住獵物的腹蛇。


    “因為小子有意將這百萬丁口、錦繡山河送與呂相,以助呂相成不世之功。”


    韓經的這席話確實有些石破天驚,呂不韋覺得眼前的人不是瘋子就是極端膽大妄為之人。


    “你不過是韓國的一名質子,如何能大言不慚得說要把韓國拱手奉上?”


    “再說了,這對你又有什麽好處?”


    呂不韋一連問出了兩個問題,目光炯炯得盯著韓經,看著眼前之人在火光映照下的表情變化。


    “韓經雖然愚鈍,卻也略知天下大勢。”


    “秦王親政在即,勢必興刀兵,彰顯國威,天下間再沒有比韓國更可口更容易吞下的肥肉了。韓經身在鹹陽,早已是必死之局,不如放手一搏,死中求活。”


    “敢問相爺,秦王親政,相爺勢必要交還權力,未知將來是否有不忍言之事。”


    呂不韋勃然大怒,重重地拍了轎沿一下,兩側衛士呼拉拉湧了出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


    呂不韋強忍怒氣,再次揮退了衛士。


    韓經心底也暗暗鬆了一口氣,這就像一場豪賭,呂不韋選擇不再聽下去,直接下令拿下也是有可能的。


    “呂相大兵壓境,韓經將主動請纓,雖然統兵大權在大將軍手裏,但不妨礙我私開城門,引大軍長驅直入。”


    “韓經在想,秦王親政後,如果呂相再立大功,是不是能夠屹立不倒,甚至更進一步?”


    從秦王長大登基到如今即將親政,呂不韋早已意識到背後一連串的危機,現在被人一口道破心思,心裏翻江倒海之餘,裝作沒聽清最後一句繼續出言試探。


    “秦國甲兵之利,橫掃六國,何須你開城投獻,本相欲得破韓大功,揮兵直進,唾手可得。”


    “呂相所主甚是,隻是韓國也並非全無招架之功,如果頓兵城下日久,難保其他五國不會唇亡齒寒,派兵助陣。”


    “可要是由韓國王族親自開城,那就不會引起韓地以及五國的反彈。兵不血刃而得新鄭,似乎更能突出呂相的文治武功。”


    呂不韋深深得打量韓經許久,“本相上麵還有大王在位,公子為何不直接獻與王上,反而在我府前苦苦等候?”


    秦國朝堂現在三股勢力縱橫交錯,太後後宮勢力的代表長信侯嫪毐,秦王嬴政以及支持他的昌平君等人,當然,相國呂不韋的勢力是最強的一股,隱隱間蓋過了前兩股勢力之和。


    權力之毒就像盛開的罌粟花,一旦沾染上了,就無法脫身放手。


    隨著總攬秦國朝政時日越久,呂不韋的野心也在不斷的滋生。


    不計其數的軍中各級將領以及郡縣官員,直接或間接地出自呂不韋門下,這也是呂不韋膽敢問鼎之輕重的信心所在。


    “韓經說過,我想成為一名像相爺那樣成功的商人,我隻是不想把本錢都虧輸一空,而將來相爺的贏麵似乎更大一些。”


    明麵上看,呂不韋權傾朝野,一呼百應,似乎隻要輕輕往上邁出一步,就能登上秦國至高無上的位置。


    可隻有韓經知道,嬴政的手腕與能力絕對能粉碎呂不韋編織的美夢,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一旨詔書,西貶巴蜀,昔日一代權相就此落幕。


    “放歸你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質子,對本相對大秦都不算什麽。隻是本相想知道你想要獲利幾何呀?”


    “韓經身在局中,萬事不由己身,本就是死中求活。能獲得什麽,那就要看相爺願意給韓某什麽了!”


    “哈哈,沒想到本相與韓公子在門外談了這麽久,又想像是兩個瘋子在癡人說夢,夜色不早了,韓公子也早點回府休息吧。”


    “韓經告退。”


    韓經口中說告退,卻一直執禮目送呂不韋的轎子進府,這才轉身與墨鴉回質子府。


    “大人物談話都是在外麵空地的麽?公子連門都沒能進去,任務到底算不算完成了?”


    “應該算完成了吧,而且我估計,鹹陽咱們住不長遠了。”


    畫了個大餅,把韓國都賣給他了,應該算是超額完成出使任務了吧?


    做買賣,講究的是誠信,隻要他能勝出登頂,韓經就把韓國拱手奉上。


    萬一真的成功了,秦國處處都是反呂勢力潛伏,呂不韋也沒心思征伐六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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