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莊兄剛尾隨姬無夜的親衛不久,就有內侍深夜上門宣旨,而且一來就直奔紫蘭軒,絲毫沒有考慮過我留在府中。”


    韓非手持旨意,神情凝重,再不複之前玩世不恭的模樣。


    “我這位八哥的下馬威可比上半夜姬無夜森冷的劍鋒還要讓人害怕。”


    “我問過紫蘭軒內外負責消息的人了,韓經曾午時入宮,不久後這名內侍就手持旨意出發了,隨後就進入了八公子府,直到深夜,我們與姬無夜同時開始行動,這才駕車來到紫蘭軒宣讀旨意。”


    紫女首次懷疑起自己在新鄭的多年經營布置來,“種種跡象表明,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韓經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對方絲毫沒有加以掩飾,否則我們仍舊渾然不知。”


    韓非此時再沒有算計姬無夜得逞的意氣奮發,眼神裏有疲憊有疑惑,“我留意到了三點,我們一起參詳一下。”


    “首先,旨意裏說我追回了十萬兩黃金軍餉,立下大功,可衛莊兄還沒回來,多半正在姬無夜的藏金處,父王沒見到金子,不可能會在旨意裏這麽說。”


    “再者,王宮傳旨內侍持旨意出宮後,就前往了八哥府上,直到此時才出門,表現的如此配合,就像他的主子是八哥勝過是父王一樣,不能不讓人多想。”


    “最後,正如紫女姑娘所說,八哥對此事沒有做絲毫的掩飾,更像是有意展現給我們看到一樣,他有什麽目的,僅僅是震懾我們嗎?”


    衛莊返回時,看到的就是紫蘭軒仍舊亮著的燈光,韓非與紫女對坐無言。


    即使以衛莊冷漠的心性,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亦升起一絲溫暖,這就是韓非你所說的夥伴嗎?


    “你們不用等我,難道你們以為我會失手!”


    衛莊心裏感動,嘴裏說出來的卻是令一番話。


    “我們不是在等你,隻是實在睡不著,想等你回來一起參詳。”


    紫女:“黃金呢?”


    “少府的人員由風虞貅帶隊,已經運走了,我還按照你的吩咐特地給姬無夜留下了一枚,想必他的表情會非常精彩。”


    看著韓非與紫女異樣的目光,“難道不是你與韓經早有約定,通知的風虞貅等人前來?”


    “如果我說,子房的引蛇出洞之計除了你們自始至終就沒跟其他人透露過,衛莊兄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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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大早,韓宇帶著義子韓千乘來到紫蘭軒拜訪韓非,恭喜韓非榮獲司寇之職。


    看到的卻是韓非一副無精打彩的樣子,仿佛一夜未睡。


    “九弟剛剛成為司寇,掌管韓國律法,責任重大,怎麽顯得這麽沒精神?”


    “司寇一職事關重大,九弟可不要過於操勞,凡事還是循序漸進的好。”


    韓宇平時在明麵上表現得多有兄長風範,韓非紅蓮礙於禮法,往往還得配合著演下去。


    “多謝四哥教誨,韓非定當牢記。”


    “四哥消息倒是靈通,來得好早。”


    韓宇眉頭一皺,這個討厭的聲音一聽就是最近屢屢跟自己做對的韓經發出的。


    聲音的輕佻一如往昔,殊無敬意,大義名分一到他身上就碰壁,他究竟有沒有把自己這個四哥放在眼裏。


    韓非聽到韓經的聲音,飛快的轉身,緊緊盯著,似乎要將韓經徹底看透。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韓經遞過一隻木匣,在韓非眼前打開,裏麵裝的是一套琉璃杯。


    “聽聞衛莊為了扮酷摔碎了九弟心愛的酒杯,八哥特意又幫你搜羅了一套。”


    這是要將示威進行到底麽!


    衛莊出發前擲杯於地,昨夜在場的隻有三人,為何連這個他都知道!


    韓宇在場,韓非不好盤問,“平日裏隻鍾情於杯中之物,難為八哥處處為韓非著想。”


    “我隻是有點傷懷,荀夫子門下最出色的學生,卻隻能寄情於杯盞之間,整天裝出一副醉生夢死的模樣,也不知道是龍困淺塗徐圖大誌,還是借酒消愁?”


    韓經嘴裏還真沒好話。


    “八弟說得越來越不像話了。”


    韓宇出言打斷,“現在九弟已經成了司寇,一身才學不就馬上就能展現出來了嗎!”


    “四哥每天這麽裝,累不累?”


    “明明胸懷大誌,卻裝成淡泊名利的賢良公子模樣,可惜你滿心的野望都快從噴火的眼睛裏溢出來了。”


    懟天懟地懟空氣,韓經就像吃了槍藥,誰沾上就噴誰,關鍵是還能揭到對方的痛處。


    韓經說的直白,連表麵的掩飾都不屑為之。


    “八弟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韓宇被欺到頭上了,也就沒了那份好聲氣,“少府當得久了,威權日重,連兄弟情誼都可心不顧了!”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能得到父王青眼相待,躋身朝堂,大權在握。”


    抬手攔住憤憤不平要上前反駁的義子韓千乘,“今天我來這裏是為了恭賀老九,不是為了聽你奚落的!”


    “四哥到這個時候還能保持風度,實屬難得,不過再怎麽邀名搏望,不還是韓國朝堂上的邊緣人物!”


    韓經仿佛聽不進勸,有點窮追猛趕的架勢。


    此舉不僅令韓宇、韓非困惑不解,就連在耳房偷聽的衛莊紫女也猜不出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老四老九,不要覺得我咄咄逼人,我能在朝堂立足,也不過是姬無夜賞口飯吃,哪裏有資格奚落你們。”


    “少府一職乃國之重器,王上欽命,求的是富韓強韓,怎麽可以說是姬無夜賞飯吃!”


    韓非聽到這裏忍不住出言反駁,也有試探的意思。


    “怎麽就不是呢?”


    “姬姓韓氏,哼,不過是姬無夜的姬!”


    韓非與韓宇眼神閃爍,鋪墊了這麽久,戲肉來了!


    “昔日燕易王崇信儒家禪讓學說,廢太子姬平,禪位於國相子之,出居別宮,北麵稱臣,導致燕國大亂,外敵入侵,幾至亡國。”


    韓經說的是不相幹的燕國舊事,不過場上的人都聽懂了話裏的意思。


    “姬無夜一手遮天,父王對他又是言聽計從,子之之亂前事不遠,難保韓國不會重蹈覆轍!”


    “這...”


    韓宇拉長聲調,“應當不會吧。”


    誰不知道韓王安嗜權如命,怎麽可能舍得從王位上退下來。


    “未必!”


    韓非卻突發驚人之語,引得韓宇扭過頭看他。


    “鬼兵劫餉案告破,要不是子房親自宣旨安撫,恐怕此時王位上坐著的就是我們的太子殿下了。”


    韓宇有自己的渠道,知道劫走軍餉的幕後主使就是姬無夜,如果事情捅破,大王下旨問責擒拿,事情還真的是另一番結局了。


    誰都知道太子是姬無夜股掌間的傀儡,政變就代表著流血犧牲,像自己兄弟三人這樣有才能有威望的先王公子基期是再合適不過了。


    “明知道案犯是誰,卻不能緝拿歸案,老九,這算得上是司寇的失職嗎?”


    “老四明明是有才幹的,卻隻能養望自重,不能堂堂正正出來為韓國做事,這難道是對的嗎?”


    “今天一大早,將軍府就派人來催餉,追回來的黃金在府庫還沒捂熱,就又要落到姬無夜的手裏,我這個少府就甘心嗎?”


    韓經說的有點誇大,姬無夜催餉隻是發泄心中鬱氣的一種手段,當然不可能一次性領走數年的軍餉,而且大部分是要發到士卒手裏的,與姬無夜獨得十萬兩黃金還是不一樣的。


    偷換概念後,起到的效果卻非常好,至少表麵上,韓宇韓非都露出了憤慨之色。


    “八弟,你說這麽多,到底有什麽目的,不妨明言!”


    韓經拱了拱手,“我的意思很簡單,當然是希望自家兄弟攜起手來。”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韓國應當是韓武子後人的韓國!”


    韓宇卻失笑起來,“嘴上說起來很簡單,隻是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我又怎麽相信你的話出於公心?”


    “我們往日不乏爭鬥,為的是什麽?”


    不等回答,韓經接著往下說,“說白了不都是為了權勢利益嘛,那就更應該明白,姬無夜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


    “昨夜九弟在姬無夜府上演了一出好戲,戲名叫做三姬分金,我覺得很有意思。”


    韓非都麻木了,真不知道這位八哥到底安插了多少密諜,感覺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


    “今日三位姬姓後人齊聚於此,如果把韓國看成價值連城的黃金,我們又該打倒哪些敵人,戰利品又該怎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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