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糾糾老秦,複我河山!


    血不流幹,死不休戰。


    西有大秦,如日東升,百年國恨,滄海難平。


    天下紛擾,何得康寧?


    秦有銳士,誰與爭雄!”


    東門校場,劇烈的鼓點一連三響,緊接著激昂的秦腔就在校場內響起。


    河西之戰已經結束近百年,秦人先是被魏武卒打痛打醒,這才變法圖強。


    耕戰製度的建立,興師複仇,擊敗魏國重奪河西出征之前唱得就是這首歌,如今魏國霸權不再,強秦益強,這支戰歌仍流傳下來,每次聚兵之時都會高聲訟唱。


    “咚!”


    銅槌敲擊在懸垂的銅鍾上,發出一聲巨響,士卒們的歌聲正好在此時結束,又是一陣急促的鼓點,校場外側騎道上一列立身於高頭大馬上的黑甲騎士頂盔貫甲,魚貫而入。


    臨到點將台前,當先一人飛身而下,展了展甲上披風,“兵書上說過,兩軍相爭,失敗的一方往往是死於不熟悉戰陣,不通廝殺之法,而我們老秦人是逢戰必進,一往無前,個個都是百戰之兵。”


    看此人裝扮,當是軍中司馬,按秦律,場上這千餘人都將受其轄製。


    雖然還沒有到中午,但秋老虎的威力在此時還有幾分威力,台上台下都籠罩在一層燥熱裏,個個恨不得把衣甲都除去。


    秦律森嚴,軍法更不用說,一個個站得筆直,傾聽軍司馬大人的講話。


    “自秋收農事忙完之後,秋糧大豐收,奉王命各郡群縣大點兵,將士們集結於此,演兵月餘,陣法武藝都已經演練醇熟,正是當用之時。”


    集結於此的是秦軍正卒,本身就是半職業化軍人,不同於征召農夫臨時形成的更卒,日常操練本來就比較頻繁,對戰前的一係列動員工作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


    不同於以往操練,此次郡中下到縣裏,再由鄉老宣講的軍令直言聚兵滅三晉,是要動真格的啦。


    “糾糾老秦,共赴國難,為大秦為君上執刃向前,拓土開疆!”


    眾將士跟著台上將領齊聲喊了幾遍,軍司馬見士氣有所提升,順勢就將軍務安排開了。


    “百將治什長,什長治伍長,伍長管好伍中士卒,按照日期我們就要與郡內其他縣的士卒們匯合起來,追隨上將軍王翦一舉破魏滅韓覆趙!”


    “斬首登城,有功之人朝廷何吝爵位之賞,想分田分地的就同本將軍一起好好搏一搏!”


    秦國的獎懲都是與戰功掛鉤的,統計戰功的最好方式就是割首計功,此番大戰必有大賞隨之賜下,有的就心頭變得火熱起來。


    商君之法在秦國施行至今,養成了老秦人勇於公戰,怯於私鬥的性格,說不得此次要以腰間頭顱係首換取田地了。


    內史郡就是京畿所在,鹹陽王都及周邊附屬縣鄉都包含在內,戍卒、正卒加上即將匯聚起來的更卒將達到六萬餘人,如今的秦國有近二十個郡,雖然不是沒個郡都有內史郡這樣的戶數,但全部征發匯總下來也有執戈之士近百萬。


    此次以王翦為統帥,直撲三晉,秦國上下就是按照總動員征召的,到目前為止已經征發80餘萬人,即將到達國力所能承受的極限。


    求的就是畢其功於一役,行那天下歸一的千古偉業。


    當然,王翦隻是三軍總帥,在不同的戰場方向另有昌平君、昌文君、葉騰、李信等為主將,各領其職。


    其中南麵由王翦中軍三十萬以拒楚,北疆蒙氏父子長城軍團二十萬嚴防胡寇,東麵才是一統之戰的先期目標。


    昌平君、昌文君各將兵十萬分別出太行,一路過上黨進逼趙之邯鄲,一路犯大梁城,降將葉騰引南陽屯兵五萬取新鄭。


    李信所部全是騎兵,騎兵五萬屯武遂,引而不發,隨時準備形成最鋒利的箭頭直插敵軍要害。


    昌平君熊啟貴為秦國丞相,自然是東麵三十萬秦軍主帥,統籌方麵之局。


    “葉郡守,本相離開鹹陽之時,還帶來了君上擢升你的詔書,恭喜葉大人榮升京城內史,拱衛京畿重地,這也足見王上對你的一片信任。”


    昌平君將旨意王命遞給恭敬等待的葉騰,心想,此人在南陽的施政治軍之法算是入了大王的眼了,從此以後,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楊老將軍病逝,南陽之卒是你一手打造,韓國是我大秦平定六國大計的第一步,此決戰首功就交給你了。”


    葉騰堅毅冷峻的黑麵上閃過一絲潮紅,“諾,定不辱使命!”


    老將楊瑞和辭世,葉騰晝夜不休,一邊組織囤墾,一邊親自觀敵城防,同郡司馬研究過破新鄭之策不下百次,三晉地形如在腦中刻畫一般。


    ”我軍的戰略布局是中央突破,由近及遠,逐個殲滅,主攻方向乃是韓國。“


    見昌平君注目相視,葉騰心下了然,這是在等待自己對戰爭的見解以及破敵之策。


    ”韓國孱弱不堪,兵不過萬餘,不值一提,可慮者唯有駐紮在新鄭城中的三萬魏卒,倚靠城防,已足以與我南陽兵團相持。”


    在韓宇的全力扶持下,韓千乘也就歸納收擾了一萬餘人編練為禁軍,麵對秦軍的磨刀霍霍,全靠魏軍協防。


    這種局麵都是韓經突然撤資跑路造成的,要不然燕丹、魏咎等人提起韓經也不會這般咬牙切齒。


    “不過,武遂那裏,李信將軍正在養精蓄銳,他的騎兵侵掠如火,機動力絕非步卒所能想像,愚意請李將軍切斷大梁與新鄭之間的糧道,要知道新鄭乏糧,現在還要靠大梁方向輸糧救急。”


    想新鄭地處中原腹地,沃野千裏,竟然落得個乏糧的局麵,這也是韓經煎迫太甚造成的不良後果。


    地都沒人種了,從哪能收得上糧來!


    這一年,韓宇為了吸引流民,恢複生產,操碎了心,急白了頭。


    “斷敵糧道,新鄭不攻自破,內史大人果然是用了心。”


    昌平君讚歎一聲,這才道出自己的部署,“昨夜我已派出信使,持虎符調動李信出開遂,渡黃河,阻遏糧道。”


    所謀相合,問計於葉騰,不過是虛言相試。


    這下昌平君放心了,葉騰堪為方麵之任。


    秦國的一係列動靜,六國不是沒有收到情報,隻是沒想到這次嬴政竟然有這樣大的魄力與野心,舉傾國之兵,不留餘力。


    新鄭城內亂作一團,韓宇整個人都要癱了。


    忙活了大半年,跌落穀底的國勢雖然沒什麽起色,但至少步入了正軌,這下子又要遭受秦軍鐵騎的蹂躪。


    “平陽君,全仰仗大魏了。”


    韓宇哀聲低訴。


    大梁與新鄭的道路之間,無邊無沿的黑甲騎士往來馳騁,四處出擊。


    “風,大風!”


    急促而綿密的箭雨射住陣腳,葉騰率南陽軍團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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