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


    焱妃滿眼柔情,叫得婉轉千回,可燕丹看也不看,隻盯著韓經的反應。


    “不想太子殿下也是那偷聽之人!”


    “堂堂墨家钜子,如此作派,未免有違俠義之道。”


    韓經一邊斟酌燕丹來意,一邊倒打一耙,絕口不提自己背後詆毀燕丹之事。


    即便是交往日久,早知韓國公子經的潑皮無賴勁頭,燕丹還是被氣笑了,“經公子臨高遠瞰,以仁義禮智信臧否燕某,想必自身必是高潔之士。”


    “不知何以教我?”


    “不敢當,你我本已是相逢陌路,何談請益教誨。”


    燕丹跟韓經相結識交往從來不是因為意氣相投,雙方都是奔著利益,利盡義自散。


    韓經最落魄之時,燕丹是大權在握的燕國太子、裏長城發起人,後來韓經經營得風生水起,雙方有了齟齬,也就漸行漸遠了。


    “今日前來純是感念荊卿壯舉,遙以一葫濁酒相祭,送故人一程!”


    相比於燕丹,韓經對荊軻遊戲人間的真性情更為讚賞,也可能是雙方沒有利益衝突吧。


    “世人皆道經公子畏秦如鼠,不等秦國有個風吹草動,就攜民跨海,遠赴蠻荒,但在燕某看來,實則不然。”


    “經公子看待天下大局要比我等透徹,箕子之國三郡之地皆行韓非之法治,大體如秦之律令,野望昭昭。”


    灼灼的目光注視著韓經,“昔楚初為諸侯,方圓不過五百,韓之最盛,方圓不過九百,經公子三郡之地,遠超開國之楚,人口戶數之盛遠超分晉之韓。”


    “齊因管子而富,公子陶朱之道,強管仲遠矣,秦因商鞅而強,韓非之才強商鞅遠甚。”


    “秦王常懷虎狼之心,他能坐視另一個大秦在箕子之國崛起?”


    燕丹顯然是在與韓經交惡後派遣細作入漢城樂浪等地打探了解了一番,要不然不會如此言之鑿鑿。


    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秦國在掃平天下後,不會坐視韓經這個潛力巨大的海外番國成長威脅將來的秦帝國。


    “所以,太子殿下的意思?”


    “燕丹誠邀經公子再入裏長城,共謀抗秦大業!”


    韓經撇嘴一笑,“魏韓趙三晉皆為秦郡,王孫貴族流亡天下,惶惶如喪家之犬;匈奴頭曼軍力大失,回到草原也不知道這個單於還有沒有得做;楚國頓兵不前,項燕號令不齊,遲早為王翦以逸待勞,一鼓而破。”


    “裏長城可謂名存實亡,你竟然還奢望拉韓某下場趟這場渾水!”


    “楚地幅員遼闊,人口兵甲不下於秦,燕國雖是邊鄙之國,然上下盡為敢戰之士,楚燕二國無不枕戈待旦,誓要一遏強秦兵鋒。”


    諸子百家的發展離不開傳教式的傳播學說,燕丹身為钜子,口舌之利絲毫不弱於人。


    “三晉亡人,如魏國魏豹、趙國代王,無不招攬賢才良將,以圖恢複。”


    “匈奴雖然頓挫於蒙武之手,然而之後的草原格局無論是哪個部族成為草原之主,秦國的北疆都不能平靜,秦國仍將為狼患所困擾。”


    要是能一舉解除狼患,蒙恬也就不用一直征發徭役修築長城了。


    “經公子起於韓,另立爐灶興起這般大的基業,效田齊代薑齊,實則是金蟬脫殼借箕子之國千裏沃壤複興韓國。”


    “三晉看似為秦所滅,實則骨幹仍在,隻要經公子摒棄前嫌,眾人戮力同心,何愁大業不成,荊卿此去,鹹陽必亂,何愁暴秦不滅。”


    姬潤還在被韓經圈起來作為對外的招牌,說不準哪天鹹陽就要國主入秦呢,因此燕丹稱呼漢城三郡仍作箕子之國。


    韓經在焱妃麵前都這般貶損燕丹了,他還能以飽滿的熱情拉攏韓經入盟,這份唾沫自幹的本領,韓經是自愧弗如。


    “钜子方才所言,隻談到了荊軻成功之後,鹹陽陷入政爭,天下各方勢力的機會,絲毫沒有考慮失敗的結果。”


    “兵法有雲,未慮勝先慮敗,钜子難道就不考慮敗後激怒秦王的嚴重後果嗎?”


    不再稱呼燕丹為太子,改稱其為钜子,是為了點明他的另一重身份。


    韓經表示與燕國太子沒什麽好談的,但與墨家钜子,還是有很多可以合作的地方,“韓某率民躬耕,無意於中原大邦相爭。”


    “但漢城歡迎諸子百家,各方士子遊人的到來。”


    “漢城雖遠,不失為容納各方失意之人的良鄉,尤其是在秦國一統寰宇,秉持為秦所惡之學說者遭其驅離捕拿之時。”


    墨家要是在秦國待不下去了,可以來漢城謀生存呀,隻要你服從漢城官方的安排調度。


    沒有燕楚齊的背景,墨家農家儒家都隻不過是在野勢力,韓經大可納百家之長,完善統治根基。


    燕丹沉默,他聽出了韓經不肯會盟的意思,一股無力感從心底傳來。


    餘光掃到靜立一旁淒婉的焱妃,畢竟她是個不容忽視的存在,場上的兩個男人先前都是在有意裝作對其視而不見。


    “緋煙,往事不可追,你我緣分已盡,還請莫要在燕地逗留,秦國陰陽家才是你的歸宿。”


    微微閉上眼睛,“現在的我畢竟是墨家钜子,將來月兒也會是墨家中人,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與你再有瓜葛。”


    話音剛落,焱妃淚如雨下。


    “钜子未免有些太過於不近人情。”


    胭脂畔,美人淚,韓經最受不了這樣的場景。


    直麵秦國的危機緊迫感一除,難免對旖旎靡靡的追求又蠢蠢欲動起來。


    “雖然東君對六指黑俠施以毒手,手段令人不齒,但論其心跡,無非是為了你的抗秦大計,並無私人欲求。”


    “燕丹,你自命英雄,就忍心這樣對待一位癡情對你的女子、一位全力維護家庭的母親嗎?”


    明知燕丹過不了心裏所謂俠義的那一關,韓經這才站出來仗(shan)義(feng)直(dian)言(huo),賺取了焱妃的一絲感激。


    “既然經公子無意相助燕楚拒秦,一心龜縮於一隅,那就請不要幹涉燕某的私事。”


    “我還沒問過閣下為何藏匿武功行跡,難道你認為自己可以憑借武力壓倒墨家钜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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