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的祠堂在老宅子,現在是大伯蘇通武住著,當然祠堂也就在大伯家。梨花兒穿過諾大的院子直接進了祠堂,上完香叩完頭,刻意看了看那塊無字牌位,心裏說不出的難受:那是父親的牌位。


    思緒回到那個陽光明媚充滿回憶的日子,學校中午就放假了,梨花兒在學校等啊等,始終不見來接她的父親,直到最後也沒等來父親,是老師送她回的家。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父親,全家人發了瘋一樣的找他,卻沒有一丁點消息。


    梨花兒在父親消失後看到過母親在半夜裏偷偷把白布係上懸梁,頭套進去好幾次最終沒有踢翻凳子,那一晚,梨花兒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聽著客廳母親斷斷續續的嗚咽,她好害怕就這樣失去媽媽,爸爸不見了,要是媽媽死了,她就成了孤兒了,梨花兒一夜沒睡,蘭芝也一夜沒睡。那天之後,隻有十二歲的梨花兒懂事了,上下學再也不要媽媽接送,還主動幫媽媽幹活,爸爸在的時候她們家是開玉鋪的,玉鋪名字叫“琳琅鋪“,銷售各種玉器古董,也順帶著給別人拿來的玉器玉石做鑒定存放,她們家有從國外進口的最高係統的保險裝置。現在爸爸不在了,媽媽放下了手裏的細紗線每天鋪子家裏來回轉,日子似乎也沒有多難。蘭芝一夜之間變了,從前的大家閨秀變成了女強人,鋪子經營的有聲有色,隻是再也不提父親的事,梨花兒也不提,這成了母女兩個心中的禁忌,到後來,蘇家對蘇秉承的失蹤就像是遺忘了一樣,再也沒有人提及過。


    梨花兒猶豫了一下,給父親的牌位上了一炷香:“爸爸,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你想我和媽媽嗎?這麽多年了,您還在嗎?如果您還在,為什麽不來找我和媽媽,您知道我們多想您嗎?”


    兩行淚順著梨花兒的臉頰留下來,路過的梨花兒奶奶,那個快80歲的老太太看著梨花兒微微顫動的雙肩,拄著拐杖慢慢從門口走過去。“造孽啊”,一聲似哀似怨的輕歎從風中飄過來,意味深長。


    梨花在回家三天後蘭芝把她從床上拖了下來:


    “你起來,你看看你,都回來三天了,每天都睡個日上八杆,你不說回來幹一番大事業嗎,事業呢?”


    梨花兒懶洋洋的倒了一杯水:“哎呀媽,我親愛的母上大人,就讓我再悠閑幾天吧,我保證,一定給您一個大驚喜,好不好?”


    “那你給母上大人匯報一下你什麽大驚喜?”蘭芝半命令半期待的看著梨花兒。


    “天機不可泄露”,梨花兒眼睛一眨,賣起了關子。


    “嗬~嗬”,蘭芝假裝不屑的斜了梨花兒一眼。


    “好吧,我準備在臨城開一家咖啡館”,梨花兒誠實回答。


    “啊???咖……啡館?”蘭芝驚訝她這個學考古專業的學生怎麽會有這個想法。


    “對”,梨花兒回答得幹脆。


    “…….,前景可憂”,沉默半響後蘭芝說道。


    “哼哼”,梨花兒不以為然。


    這次談話就這麽結束了,蘭芝去了玉鋪,梨花兒簡單收拾了一下也出門了。


    梨花兒騎著自行車繞了臨城一圈,最終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在城東找到了她滿意的門麵,這是一間貼著轉讓標誌的茶館,推門進去,裏麵桌椅七零八落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不過麵積夠大,兩三百平的樣子。位置和麵積剛剛好讓梨花兒滿意,當下梨花兒便決定簽約。


    從咖啡店出來梨花兒去了蘭芝的鋪子,“這會兒還早,媽媽應該還在玉鋪裏忙活,正好去幫幫她,”梨花兒心裏想著。


    梨花兒風風火火的走玉鋪,一進門就感覺氣氛不對,蘭芝呆呆的坐在櫃台上,有顧客問價,她也是兩眼空洞,一點反應都沒有。梨花兒幾步走到蘭芝麵前叫了一聲媽,蘭芝還是如雕塑般,梨花兒急了,伸手晃了一下蘭芝,蘭芝才慢慢轉過頭。


    “怎麽了媽,魂不守舍的,出什麽事兒了?”梨花兒疑惑地看著蘭芝的臉,在她印象裏,蘭芝可沒有這麽凝重過,除了那次。


    “哦,梨花兒啊,你來幹什麽?”蘭芝的臉上是疲憊的。


    “我來接你下班,媽,媽媽,您是不是太累了?”梨花兒半蹲在蘭芝麵前,心疼的摸摸蘭芝的臉。


    “媽沒事兒,餓了吧,回家吧,給你做飯”蘭芝起身。


    “您真的沒事兒嗎?”梨花兒並不相信。


    “沒事兒”,蘭芝轉身去拿包。


    梨花兒的感覺是敏銳的,母親有事瞞著她,但她不強求母親,母親是一個倔強的人,她不想說的,別人再怎麽問也是白搭,梨花兒轉身去找費祥,費祥應該知道早上出門前還好好的母親,為什麽現在心事重重的樣子。


    費祥是個十八歲的年輕小夥子,六歲那年大過年的在街上乞討被蘭芝看見了,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當自己孩子一樣養,還供他上學,不過費祥上完高中後就不想讀書了,到店裏來當夥計了,費祥人聰明,什麽都一教就會,這幾年下來也是跟著蘭芝學了不少生意經,梨花兒也不客氣,直接了當的問費祥:


    “蘭姨怎麽了?”


    費祥為難的看了一眼蘭芝,蘭芝沒反應,又看了看一臉你不告訴我你別想走的梨花兒,朝身後的一個盒子奴了奴嘴,梨花兒疑惑,幾步過去打開一看,是一封信,上麵隻有一句話:清明,北郊,盧。


    半響之後,梨花兒腦子裏轟的一聲炸開來,清明?父親就是在清明節這天消失的,梨花兒感覺身體和靈魂被剝離了……


    梨花兒奪門而出,她腦子亂糟糟的,父親陪她和媽媽度過的每一幅畫麵在腦海裏中呼嘯而過,快樂的,幸福的,調皮的,都是她抹不掉的記憶。“爸爸,你在哪兒?清明節那天你去哪兒了?”眼淚再也不受控製的流下來,梨花兒隻覺得心中悶的喘不上氣來。


    跑了許久,停下來才發現周圍漆黑一片,隱約看見遠處有一閃一閃的燈光在晃動,偶爾幾聲吆喝傳來,是一個買混沌的夜攤兒,梨花兒呆呆的跌坐在地上,腦子一片空白。過了好久,她終於有點意識了,看了看周圍,漆黑反倒讓梨花兒平靜了下來。


    那封信上說“清明,北郊,盧”,爸爸是清明的時候不見的,北郊?聽起來應該是一個地名,臨城雖然不大,但梨花兒很少出城,所以對臨城之外的地方,她不知道,也不熟悉,北郊?臨城北邊的郊外?梨花兒不確定。至於盧,應該是一個人的姓氏,爸爸之前的朋友中沒有姓盧的,也沒有聽爸爸講過。“這個盧是什麽人呢?”梨花兒撓撓頭,或許爸爸有姓盧的朋友,隻是自己沒見過罷了。回去問問媽媽,或許媽媽知道,梨花兒立馬又起身往家的方向走去,站起的時候她明顯晃了一下,剛才跑的太快太久了,現在全身像水洗了一樣軟綿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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