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兒失眠了,她想起父親,那個永遠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男人,到底是因為什麽,才能狠心將自己和母親撇下十多年都不問一聲,想起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畫麵,明明當時覺得那麽溫馨,現在卻覺的不過如此而已。梨花兒翻了個身:那個叫盧江龍的墓碑和守墓的老頭兒,到底,他們之間有什麽聯係?


    這十多年來,她不想父親是假的,她不羨慕別人有父親也是假的,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父親失蹤的原因,可現在看來,之前那些關於意外的假設好像都不成立,父親的失蹤,好像也沒有那麽簡單,包括巧嬸兒的丈夫王福海的失蹤,巧嬸兒家莫名其妙出現的那隻碗,都好像是安排好的,一切都那麽井然有序的出現,隻給她留下無數的謎底去猜。


    梨花兒一夜沒睡,起了大早就去咖啡館了,她本來打算偷摸出城去一趟北郊,可還沒到咖啡館,就碰到慌慌張張跑過來找她的費祥,費祥因為跑的太快,上氣不接下氣,頭發和衣服上都是汗水,嘴唇幹裂的說不出話,一見到她,就一把拽住往玉鋪指,梨花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拽嚇傻了,她以為母親怎麽了,緊緊反抓著費祥,一個勁的問怎麽了,我媽怎麽了,過了好大一會兒,費祥終於喘上了一口氣,費勁的說:“玉鋪,被盜了,我去家裏找你們,沒人,就來這兒了。”


    費祥在梨花兒上大學畢業那年從蘭芝家裏搬出來了,那時候他才不過十六歲的年紀,剛上完高中,已經懂得避嫌,畢竟是撿來的沒有血緣關係,時間長了難免被人非議,所以,他搬到了和梨花兒家隔了兩條街的胡同裏,租了房子自己住了過去。


    梨花兒一聽母親沒有事鬆了口氣,讓費祥去咖啡館喝口水擦擦頭發一起過去,費祥不肯,拉著梨花兒就走。


    感覺到了費祥的異樣,她心裏的疑雲又升起來:“小祥,店裏丟了什麽東西?”


    費祥不吭聲,腳步卻加快了許多,他越是這樣梨花兒越是肯定,丟的東西分量不輕,她一把拽住費祥:“店裏丟的東西不是現金,是玉,對不對?”


    費祥被冷不丁的這麽拽一下差點摔倒,看了一眼梨花兒,壓著嗓子“嗯”了一聲。


    梨花兒問:“什麽玉?”


    費祥費力的咽了一口唾沫,盯著梨花兒難過的說:“是一塊玉原石。”


    梨花兒又鬆了一口氣,拉著費祥往玉鋪走去,邊走邊安慰費祥:“原來是一塊石頭,我還以為是什麽貴重的呢,沒事兒啊,你那麽慌張……”


    “這塊石頭,是之前一個客戶存咱們這兒的,說會來取,而且……而且價格不低。”費祥說到最後,一副沮喪的神情。


    梨花兒明白費祥的意思:客戶存到鋪子裏的玉,無論多長時間,都不能賣出去,等客戶再過來取的時候,必須完好無損的交到客戶手裏,這是規矩,也是蘭家一直奉行的生意經,因為這種信任,好多人才把家裏的貴重東西甚至是傳家寶貝存到玉鋪,可以說玉鋪是現金以外的貴重物品保存行。梨花兒知道,一旦弄丟客戶的存品,失去客戶的信任,那玉鋪就失去了祖輩傳下來的聲譽。


    話說回來,玉鋪從姥爺手中就沒有失竊過,幾輩下來,她們用的都是世界級安全防禦係統,而且一件珍品一個保險箱,別說誰有這個能力破了密碼,就是靠近保險櫃那一層防禦都困難,警報係統連著公安係統,想盜竊保險箱裏的東西幾乎沒有人能做到,可偏偏現在事實擺在麵前,令人不得不相信,真的有高人存在。


    蘭芝到的的時候警察已經做完了現場勘測,最近幾天玉鋪周圍沒有發現可疑人員,防禦係統沒有破壞,是密碼進入,保險箱密碼隻有蘭芝一個人知道,但是保險箱開了,玉石不見,這真的是超出梨花兒的想象力了,而且昨晚的監控被人剪掉了一分鍾十二秒,現場沒有留下腳印,這幾乎可以說是一個懸案了。


    相對於梨花兒的慌張,蘭芝倒是先鎮定下來,吩咐費祥清點了店裏的物品,認真做了警察的筆錄就正常開門營業了,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麵對梨花兒的疑惑,蘭芝輕描淡寫的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已經發生了,就順其自然吧,唉聲歎氣有什麽用。”


    梨花兒轉了一圈,覺得沒事兒可做準備回咖啡館,然後再悄悄去一次北郊,她還沒進咖啡館的門,就看見景然端著一杯咖啡,半靠在吧台前向門口看著,知道景然看到了她。他今天穿一身淺灰色的西裝,沒有打領帶,敞開胸前兩個扣子,慵懶而精致,尤其那張臉,如果他自己不說是律師,別人更願意相信他是哪個沒有被捧起的小明星。


    “咖啡不錯,很正宗”,景然看著梨花兒笑著說。


    梨花兒苦笑一下:“嗯,當然,咖啡豆可是純進口的。”


    “嚐出來了,介意我打包嗎?”景然顯然很滿意這兒的咖啡。


    梨花兒順手拿起一包速溶咖啡放到景然手裏:“送你的,就當車費。”


    景然也不客氣,掂了掂收下了,走過去坐梨花兒對麵,開口問道:“遇到什麽事了?”


    梨花兒看了景然一眼,搖了搖頭。


    景然也不在意梨花兒的態度,懶散的靠在椅子上:“你昨晚上一晚都沒睡覺吧?”


    梨花兒終於有了點精神,問景然:“你怎麽知道?”


    景然微微一笑,不屑地語氣:“我是律師。”


    梨花兒想起來了,這個家夥是律師,那說明推理能力也不差,說不定能推出來玉鋪偷玉石的小偷動機,想到這兒,梨花兒徹底來了精神:“你說,一家百年老字號的玉器店突然進了小偷,沒有偷現金也沒有偷玉石成品,僅僅拿走了一塊未打磨的原石,這個小偷是什麽動機?”


    景然抿了一口咖啡,絲毫不在意這個問題,隨意道:“什麽時候的事?”


    “今天早上”,梨花兒有些急切的回答。


    “那和你昨晚不睡覺有什麽關係?”景然不以為然。


    梨花兒的那個暴脾氣噌一下就上來了,要不是有桌子擋著,估計她能拎起來景然啪啪啪抽一頓然後像扔蟑螂一樣扔出去。


    景然感覺到了危機,稍微坐直了身子戲謔的說道:“你這個問題,無解。”


    “為什麽?”


    “因為答案太多。”


    “你說說看,有多少答案?”梨花兒饒有興趣的撐起腦袋準備當個小聽眾。


    景然一看梨花兒這樣,撲哧一下笑了,接著不緊不慢的反問道:“那你說說看這個玉鋪都得罪過什麽人?”


    “沒有”,梨花兒斬釘截鐵的說,沒有一絲猶豫。


    景然詫異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了慵懶的眼神,繼續不緊不慢的說:“根據你的語氣,我推測這塊玉原石並不是店裏最貴重的物品,有人費盡心思躲開防禦係統拿走這麽一塊石頭,可能對雜貨鋪及經營者並沒有什麽惡意,他隻是需要這樣一塊石頭或者說不方便暴露自己去得到這一塊石頭,那麽你想想,誰需要這樣一塊石頭呢?”


    梨花兒聽進去了,“這個律師,還是有兩下子嘛”,梨花兒心裏說。


    景然仿佛看穿了梨花兒的心思,得意的笑著說:“怎麽樣,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


    一下子被看穿心思,梨花兒尷尬的捂著嘴假裝嗆到了咳了兩聲,繼而將話題又引到案子上來:“那這麽說,這個問題確實無解?”


    景然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攤開雙手瀟灑的回了個“椰絲”。


    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就像景然說的,一個需要這塊石頭的人並不願意露出自己的真實麵目,而且對玉鋪無仇,反偵察指數還很高,基本上就不用查了,公安局那邊可能也不會有太大進展,還是早點聯係寄存客戶談賠償是正事,這麽想著,梨花兒就要往外走,她想把這個解決方案親口告訴蘭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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