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莉絲……”


    時隔數月,天瞳再次見到這位少女的容貌時,心中頓時湧現出種種複雜的感情,有安心,有歡喜,當然,還有愧疚。


    小月一臉乖巧地站在旁邊。


    但是,伊莉絲對於天瞳的到來卻無動於衷。她坐在木椅上,以優雅的坐姿翻動著手裏的書,那雙全神貫注的眼睛,始終沒有抬過一下。


    透過她的身姿,天瞳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坐在床上的天音。


    太好了,天音沒事。


    雖然已經從小月那裏打聽了天音的情況,但是在親眼確認到妹妹沒事以後,天瞳才真正鬆了口氣。


    “哥?”


    看到步入房間的天瞳,天音露出非常吃驚的表情,眼中的興奮與喜悅全都一覽無餘。


    “抱歉,我實在太擔心天音了,所以才……”


    “你要道歉的東西,應該不止有這個吧!”


    突然,伊莉絲“啪”的一聲,用力合上了書本。


    那帶有些許惱怒的合書聲,令人的心中一震。


    緊接著,伊莉絲抬起頭,將帶有銳利的目光貫穿過來。這不怒自威的氣勢,連小月和天音都被嚇了一跳。


    “非常抱歉,我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天瞳趕緊低下頭,向姐姐道歉。


    天瞳小時候可是跟伊莉絲一起生活過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這個姐姐的脾氣。


    伊莉絲生氣的時候,一般不會罵人,更不會動手打人。


    她隻用一個眼神,就能把對方嚇得不敢說話。


    倘若天瞳真的敢反駁,一個響亮的耳光就會立刻扇在他臉上。然後,伊莉絲會獨自發悶氣,一個星期都不會和他說話。


    “你這次給我添的麻煩,可不是一般的大!之前我就提醒過你,夜靈的事情有蹊蹺,可你偏偏不聽。就憑你這點本事,虧你還想刺殺蓮業。


    現在倒好,魔眼被奪走,讓蓮業的陰謀得逞。要不是我及時出現的話,你和夏伽她們一夥人,早就全都死光了!”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這種魯莽的事情了。”


    天瞳無可反駁。


    因為伊莉絲的責備一點都沒有錯。


    天瞳為了給夜靈報仇,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在不冷靜的情況下,魯莽地向蓮業發起複仇,結果自己不但沒有成功,反而被蓮業耍得團團轉,就連夏鎖也死了。


    一想到夏鎖的死,天瞳的左眼就開始作痛起來。


    還有天音被抓,天音中刀倒地時,蓮業那張醜惡的嘴臉,天瞳至今都曆曆在目。


    為了抑鬱住心中的滔天怒火,天瞳用力咬緊了嘴唇,鮮血從齒間滲透出來。


    不敢想象,如果這次沒有伊莉絲及時出手,事情會變成什麽樣子。


    “唉。”


    原本想要嚴厲斥責天瞳的伊莉絲,在看到天瞳一臉痛苦和憎恨的表情後,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原本鋒利的雙眼,轉而又流露出柔和的目光。


    “算了……就算我罵了你,同樣的錯誤,你下次還會再犯吧。”


    “真不愧是姐姐,對我還真是了解呢。”


    “我說……天瞳,你真的有好好反省嗎?”伊莉絲不滿地瞪著他。


    “有,當然有。”


    “你這態度完全不像是在反省!雖然說你這次的過激行為,我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啦。畢竟親眼看到夜靈死在你眼前,而且還是以那種殘忍的手法,就算是我也沒有想到蓮業會做的這麽絕……當時沒有看管好你,我也有一份責任。”


    “嗯……”


    提及夜靈的死,天瞳的胸口仿佛被狠狠地插了一刀,他臉色陰鬱的低下頭。


    但不知為何,伊莉絲偷笑起來。像是有什麽好消息想要告訴天瞳,但是又故意不說。


    “好了,現在還不是氣餒的時候。如今魔眼被奪,我們的處境變得十分危險,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吧。”


    “我知道。”


    天瞳點下頭。


    眼眸重新燃起鬥誌。


    新軍正滿世界追殺他們,想要保護好天音的話,天瞳必須要打敗蓮業。


    “小月。”


    “在~~”


    “我們走吧,天瞳是來見天音的,就不要在這裏當電燈泡了。”


    伊莉絲從木椅上站起來,漂亮的金發從天瞳眼邊走過。


    這時,天瞳突然想起了什麽,叫住伊莉絲。


    “伊莉絲,天音……她沒事吧?”


    “大概。”


    大概?


    伊莉絲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詞,便和小月離開了房間。


    隨著身後的房門傳來被關上的聲響,空蕩的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


    “……”


    天瞳回過頭。


    天音也同樣抬頭看著他。


    兩人就這麽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這種尷尬又令人煩躁的氣氛是怎麽回事?


    天瞳明明有很多話想要對天音說的,可是,在見到天音以後,天瞳竟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坐在對麵的天音,心情跟天瞳應該也是一樣的吧。


    她把肩膀以下的部位都藏在了被子裏,隻留下一個腦袋埋在上麵。通過被子皺痕的變化,天瞳還可以看到,天音的小腳丫在裏麵緊張地抓撓著。


    但,一直幹站在這裏,也實在是太傻了。


    天瞳,必須要說點什麽。


    “那…那個……天音……你沒事啊。”


    天瞳用非常僵硬的語氣,說著看一眼就能夠知道的事情。


    聽到天瞳的話,天音的肩膀縮了一下,她臉色有些僵硬地回答:


    “嗯,沒事,姑且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剛才那個女孩,她是……”


    “她叫伊莉絲。我以前有跟你提到過,我被你父親拋棄以後,是她扶養了我。”


    “嗯,我知道。我醒來以後,伊莉絲也跟我聊很多事情。


    多虧她的幫助,我現在已經好很多了,倒是你的眼睛……沒事嗎?”


    “眼睛?”


    注意到天音躊躇不安的視線,天瞳的手指往左臉上一模,這才想起自己的左眼現在被又厚又粗的繃帶裹緊著。


    如果天瞳現在照鏡子的話,恐怕會發現自己打扮得跟個木乃伊一樣吧,這也難怪天音會嚇一跳。


    真是難看死了,可以拆下來嗎。


    待會還是問問伊莉絲,左眼該怎麽辦吧。


    “啊……這個眼睛你不用在意。並不是因為受傷,而是因為其他得緣故。”


    “是嗎。”


    天音說完,又鬱鬱寡歡地沉下腦袋。


    天瞳也因為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而沉默下來。


    往日無話不談的兄妹,如今卻像有了隔膜一樣,無法順利像以前那樣暢談。


    這種莫名其妙的氣氛,讓天瞳的內心變得更加焦慮起來。


    天瞳必須要說點什麽。


    是要跟天音談談自己和伊莉絲的事情,還是打算放鬆心情,提議跟天音打一下遊戲呢?


    不對,這些都不對。


    這並不是天瞳真正想要對天音說的話。


    天瞳握緊拳頭,幾天前,林風留在他身體的傷痛,仿佛又再一次烙印在自己的身體上。


    有些事情,天瞳必須要和天音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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