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弓著腰,一手扶膝,一手揉著脖子,這惡漢差點活活將他掐死。


    薑玄甚至感覺若是那雙大手再用些力氣,他的喉嚨將被捏爆。


    無數個念頭在腦海一閃而過,卻沒有一個能支撐他解開眼前這困境。


    他低著頭,餘光自然是注意到了大漢身後地上的那把大刀,可他沒有輕舉妄動。


    既然這惡漢將自己放開手了,那就證明他的目的並不單單是殺了自己。


    況且,自始至終他也沒有能力威脅到惡漢。


    殺人總需要理由的。


    可如果自己奪過那把大刀,這就意味著二人的對立關係將要升級到需要下死手的地步了。


    他不能保證自己奮起奪刀以後還能一擊必中,同樣也不能保證惡漢下一次再鎖住他喉嚨的時候會不會一把捏碎。


    但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允許自己再做猶豫了,惡漢先前炙熱的眼神他不是沒有看到。這是個危險的信號。


    他看得出,除了散落在床上的物品,壯漢還對他的人感興趣。


    該死的奴隸買賣!


    薑玄真的對無處不在的捕奴人士深惡痛絕。


    人在絕境的時候,總是會迸發出超乎尋常的力量,薑玄就是這樣。


    他趁著自己弓著腰的時候,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就在這一瞬間,薑玄用盡全身力氣,抬起腿又狠、又準、又快地在惡漢的下三路招呼了一腳。


    “啊嗷!”


    惡漢還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中,卻沒料到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年郎,這麽心狠手辣,一上手就往這男人最脆弱的地方招呼。


    薑玄一擊必中,沒有逃跑,而是趁著惡漢彎腰倒地的當兒,閃過身子,一把將沉甸甸的大刀搶過來,然後快速在地上抓了滿滿一大把土。


    壯漢痛的像一隻大蝦似的,雙眼瞪得圓溜溜地,依稀還能看到眼裏的淚水。


    下三路不是沒人打過,可從來沒有人能踢得這麽用力,以至於讓他覺得被刀割了似的。


    也就在短短功夫,薑玄毫不猶豫地將一把土揚到惡漢的眼中。


    ...


    “娘希匹!”薑玄怒火中燒,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舉起大刀,砍向惡漢。


    而痛的臥倒在地的惡漢,也暴跳如雷,試圖欺身而上,依靠剛才二人所處位置,如同蠻牛衝撞過來。


    薑玄的刀被惡漢橫亙在前的精壯手臂擋住,停滯不前。


    這一刀砍下去,頓時將惡漢的手臂砍得皮肉翻滾,但也不是什麽致命傷。


    惡漢驚恐萬分,手臂的傷痛讓他意識到,這少年郎是要將自己殺死才肯罷休,也顧不得那麽多,就閉著眼橫衝直撞過來。


    狹小的空間致使薑玄還未劈出第二刀,就被惡漢一手撕扯住上衣撲倒在地。而拿刀的胳膊也被死死扣住,喉嚨又被惡漢一手掐住。


    要死了嗎?


    薑玄心裏想著。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望見了門口的小花...


    這一刻,他想哭。


    小花悄無聲息的出現,惡漢並未察覺。


    他已經不想要用這少年郎換取什麽錢財了,他隻想殺死這個差點讓自己死了的獵物。


    一聲虎嘯,響徹雲霄!


    惡漢肝膽欲碎,他眼睛雖然被泥土填滿,可耳朵並沒有堵塞。


    老虎,就在他身後!


    還未待他做出反應,小花一躍而至,張開大嘴,一口撕咬在惡漢的大腿上,就將其從薑玄身上拖拽下來。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飄蕩在夏夜的森林,驚起無數倦鳥。


    薑玄已經是第二次被這個惡漢掐著喉嚨了,大張的嘴巴像是瀕死的魚兒,呼哧呼哧喘個不停。


    小花並沒有啃食惡漢的大腿,而是一口撕咬在其胳膊上,瞬間就讓失去了攻擊力。


    薑玄於見狀,連忙翻起身子,跌跌撞撞的走過去阻止了小花。


    他不允許薑小花喝人血,食人肉,


    薑小花乖乖的靠近過來,親昵地用碩大的腦袋蹭了蹭他。


    “小花,你先過去,讓我自己來處理!”


    貓科動物大都有一個習慣,就是逮到獵物後,有時候不會立即將其殺死,而是還要玩弄一番,直到獵物被撕咬的奄奄一息之後,才會殺死獵物。


    薑玄覺得這樣太殘忍,還是他幹脆一點一刀了事。


    他征征的望著這個今夜突然出現的惡漢,火冒三丈。


    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一言不合就上來掐著脖子玩暴力。


    你要錢,你說呀,床上那麽多東西,你好歹過來翻一下,萬一有貴重的呢?


    哪怕你見色起意也罷,我又不是不肯,咬咬牙也就過去了,有幾個人能活著卻想要死?


    人活著已經這麽艱難了,為什麽還要如此折磨?


    都是第一次當人,何必這麽不給人一點退路,打生打死的就這麽愉悅嗎?


    ……


    此時屋子裏就剩下惡漢一人哀嚎,嘴裏哇哇大叫,想必是在哀求饒了他一條狗命吧。


    薑玄已經沒了剛開始提刀砍人的勇氣了,他第一次見到這麽多血,不管是什麽血。


    牆壁上的火把發出劈裏啪啦的爆響聲,就像是在演奏一曲死亡樂章。


    一個生長在紅旗下的新世紀青年,死亡這個詞,除了崇業坊的絡腮胡,他並沒有太過直觀的感受。


    以前,很遠。


    現在,很近。


    屋子裏的血腥氣太過濃烈,他強忍著想要嘔吐的衝動。


    來到大唐短短的時間內,就連續多次陷入生死危機,為此還殺死一人,逃亡深山。


    煌煌大世的開局之年,他卻顛沛流離。


    厭惡,卻躲不過。


    可眼下還不允許他去考慮這些問題,而是怎麽處理屋子裏的這個惡漢。


    想要殺死自己而未果的惡漢。


    殺還是放,是個問題。


    放,薑小花咬的那兩口並不是短時間就能致命的傷,如果生命力頑強一些,也不一定會死。


    可要是這惡漢僥幸活下來,日後誰知道會不會再見到?


    留著這種生死仇敵,終究是隱患。


    一個經驗豐富的獵戶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尤其對於躲在山林裏的人來說。


    不放,那就得考慮,怎麽殺死這個惡漢。


    腦子裏盤算著這些事情,他不禁瞧了一眼旁邊緊挨著他的薑小花。


    今天也是命大,若是薑小花再晚來那麽一會兒,他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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