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大殿,薑玄不敢有絲毫動作,垂首低眉恭敬的拜叩一聲,“臣薑玄,參見皇後殿下!”


    珠簾發出清脆的響聲,女子緩緩走了出來。


    “抬起頭來。”


    薑玄挺直身子,不卑不亢,


    抬眼望去,二十五歲的長孫皇後,秀雅絕俗,一番清雅高華的氣質讓人為之所攝,不敢褻瀆絲毫。


    長孫皇後此時亦驚歎連連,好一個俊秀的小娃娃。


    她雙目猶似一泓清水,顧盼之際伸出柔荑一般的纖纖素手,置於虛空,“起來吧。”


    薑玄起身,目光極快地閃過眼前紅衣罩身的長孫皇後,而後盯著大殿青石。


    “陛下傳話,說你有生意與本宮談?”長孫蛾眉微挑,帶著絲絲笑意。


    “是的,殿下。”薑玄回答。


    長孫沉默不語,走到一張矮榻上坐下後,偏過頭端詳了一眼他腦袋上的小揪揪,抿嘴淺笑,“過來坐著說。”


    薑玄行至長孫對麵的幾案跪坐下,安靜地等著她開口。


    “你說說看吧,沒準本宮就同意了。”長孫自有她的考慮,李世民既然將事情推給她,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內庫主要由內侍省內侍總領、內給事掌預算、內府局掌給納名數、內閽者掌鑰。嚴密、係統的分工保證了內庫的有序、高效的運轉。


    在收入方麵,並沒有獨立的收入來源,財務則主要來源於國庫的定額調配,在支出方麵,其主要職能就是宮廷用度。


    現在既然有額外收入,長孫兩口子自然不會拒絕的。


    “臣的釀酒廠正在籌備建設中,陛下以賜字作為投資,酒廠所得利潤分五分。”薑玄輕微的停頓了一下,“殿下占一成,程處默與尉遲寶林各占一成,臣和提供酒醅的另一人各占三成半。”


    話閉,整個大殿陷入一片沉默。接著,傳出手指敲打幾案的聲響。


    長孫一笑傾城,美目注視著他,“小滑頭,本宮隻能占一成嗎?”


    “但是...酒廠將來不會隻有長安一家的。”一成還不滿足,你們兩口子真有趣,薑玄整個腦子都在尖叫著。


    “兩成。”長孫佯怒道。


    薑玄對她拋出一個天真的微笑,“殿下...要不一成半?”


    “小鬼,那本宮會覺得,這生意沒法合作了。”麵前小小少年的率直讓長孫輕聲笑了起來。


    “臣衷心感謝皇後殿下的支持。”薑玄果斷妥協。


    長孫起身走到水晶簾前,倏地轉過頭,清聲道,“回去多練練字,莫把年華輕拋擲。”


    “臣謹記皇後殿下的教誨。”薑玄伏身拜謝。


    ......


    西市。


    “你去皇宮了?”陸殤從鄠縣回來後,便一直在休屠居等他。


    雅間中充滿酒水的氣味,薑玄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酒瓶,“是呀,皇宮總要去的。”


    “皇宮是個危險的地方,錢也是危險的東西。”陸殤撚著灰白的胡須說道,聲音猶如西伯利亞寒流一樣冰冷。


    薑玄沉吟片刻後反問,“不賺錢了?”


    “頭銜也同樣危險。”陸殤警告,“你想要全大唐都喝上你的西涼武酒?”


    “難道不可以嗎?”薑玄不太理解他到底想說什麽,疑惑道,“長安的勳貴哪家沒有賺錢的營生?”


    “你野心不小。”陸殤精瘦而嚴峻地麵龐,像極了一隻蒼老的魚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拿什麽跟別人比,侯府供養你的三百個莊戶?”


    薑玄錯愕良久,笑了笑,“陸伯,我這不算野心吧。”


    “這個變幻莫測、詭譎難料的長安城,你能確定得了什麽。”陸殤渾身散發著酒氣和大蒜的味道,“你應該再等等的。”


    “興建酒廠的決心並不是今早下的。”薑玄表示,“再說,我的頭銜做個區區賣酒的生意,並不會妨礙到長安城裏的其他人吧。”


    陸殤將桌子上的酒杯斟滿,仰頭飲下,灰白的胡須沾滿酒漬,一臉嘲諷,“你的酒廠有多賺錢,你不知道嗎?”


    “我當然知道。”


    “你小心讓別人把你生吞活剝。”陸殤怒視著他。


    薑玄聳聳肩,“所以我叫了別人一起賺。”


    “程家和尉遲家的那兩個小子?”


    “當然。”薑玄嘿嘿笑道,“還有...皇後殿下。”


    良久,雅間裏回蕩著幾聲深沉而粗嘎的笑。


    ......


    人就是經不住念叨,當天擦黑兒時,程處默與尉遲寶林騎著高頭大馬,來到了薑府。


    “木喬家,去不去?”中院廳堂裏,程處默一臉憋悶地提議道。


    薑玄愣了愣,“你在那裏有相好的了?”


    “放屁!”程處默吹胡子瞪眼地罵道,“暢快點,去不去?”


    “不去。”薑玄邊說邊站起來,“我準備建一個更大的酒廠,咱們之前的合作需要重新談一談了。”


    “怎麽個意思?”尉遲寶林不解地問,“酒館不開了?”


    “之前咱們的合作僅限於酒館,但現在不一樣了。”薑玄雙眼放射著光芒,“休屠居以後是我的,咱們新的合作是正在籌建的酒廠。”


    “這麽說,你想把酒賣到長安城以外的地方?”程處默大聲地擤了擤鼻涕。


    “是的。”


    “這可是大買賣了,你得去跟我阿耶談。”尉遲寶林冷酷黝黑的臉開始變得活泛起來。


    程處默略作沉吟,“那現在就過去吧,我也做不了主。”


    ......


    懷德坊,程府。


    薑玄此時像極了被驚嚇到的小麋鹿,他的臉上正流淌著一位虯髯大漢灼熱的鼻息。


    如此近的距離,理論上來說不是要接吻,就是要幹仗。


    此人,正是大將軍程咬金。


    “哎呦...程伯伯您先放我下來。”薑玄兩腳懸空,胡亂地甩噠著,他剛進門就被勒著胳肢窩提起來。


    程咬金似是滿足了自己的惡趣味,這才大笑著將他放下來,“讓你叫一聲伯伯,你個小娃子還猶豫一下。”


    薑玄心說,你出場的方式但凡正常一點,我怎麽會呆滯半晌,誰會像你一樣,老遠就提著馬槊,如同莽牛一般,橫衝直撞的飛奔過來。


    “實在是被程伯伯的熱情給驚著了。”薑玄理了理淩亂的衣裳,笑嘻嘻地說。


    程咬金大馬金刀地盤坐在矮榻上,笑聲如雷,“這小身板不行啊,改日來府上老夫教教你怎麽使那馬槊。”


    “嘿嘿...程伯伯力大無窮自然如臂指使,我可使不動。”薑玄汗顏,這種重兵器隻怕他耍幾下胳膊就得廢了。


    程咬金怪笑道,“男人怎麽能說自己不行!”


    “哈哈哈...”下首坐著的程處默繃不住了。


    程咬金立馬翻臉,“你笑什麽?”


    “隻有我覺得好笑嗎?”程處默尷尬地撓撓頭。


    薑玄跟尉遲寶林相視一眼,紛紛低下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


    “喚老夫來作甚?”不多時,國字臉膚色黝黑的尉遲恭大步踏了進來,卻瞧見廳堂裏還有自己見過兩麵的薑玄,頓時來了興趣,“老夫對你那隻老虎可是記憶猶新啊。”


    薑玄連忙起身,“拜見尉遲伯伯。”


    “是要叫一聲老夫伯伯的。”尉遲恭三兩步跨至矮榻前,挑釁說,“老貨,整兩拳啊?”


    “你那幾下子,別在後輩麵前顯擺了。”程咬金鄙夷道,“說正事,說完了再收拾你。”


    “怕你?”尉遲恭張狂一笑,坐在他身邊,“怎麽個章程?”


    薑玄回到座位上,飛速地瞄了兩眼上首二人,“兩位伯伯想必已經見過我釀的酒了吧?”


    “不錯。”程咬金點點頭,“名字起的好,酒也好。”


    “現在新的釀酒廠正在籌建中。”薑玄道,“我想邀請兩位伯伯與我合作。”


    “怎麽個合作法?”尉遲恭睜著那雙攻擊性極其強的黑色眸子盯著他,“聽說你小子的酒坊生意不錯啊。”


    “目前市麵上用來釀酒的原料並不充足,但我相信這隻是暫時的。”薑玄露出正在慢慢熟練的天真無邪的笑容,“等到那時,我的酒就可以賣到大唐各處,但如何安全的運送到各個州縣並安全的賣出去,這能力我並不具備,所以這就是我要談跟二位伯伯談的合作。”


    “這倒是實話,你底子太薄弱,出了長安城沒人會畏懼你這個新上位的縣侯。”程咬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陣,“但這些對於我們兩家不是問題。”


    “要人,老夫有的是。”尉遲恭頗為得意,“哪個敢伸爪子,就是找死!”


    薑玄的表情像極了剛偷咬一大口蜂蜜的小男孩,“兩位伯伯,那咱們就談接下來的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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