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寨的大當家王大壯現在有點煩躁,他領著父老鄉親們在農閑的時候出來宰肥羊也是他們寨子的傳統了,從幾十年前他爺爺那一輩剛剛立下這個寨子開始就開始這麽做了,這可以說是一門祖傳的買賣了。


    可是最近幾年,這個買賣卻是越來越不好做了。


    自從幾年前開始,這條通往南邊的商路上,本來就不多的過往的客商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發的稀少了,再也沒有了太平盛世時的光景,連帶著他們寨子的日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要知道像他們這樣的山寨,如果光靠那幾畝山地是養活不了自己的,雖然雲州這裏四季如春,糧食可以一年二熟甚至三熟,理論上應該是不缺糧食,可是雲州能夠大麵積耕種的土地,一般都集中在雲州東北部的平原上,而且那些土地都是屬於那些士紳豪族們的,像王大壯爺爺他們這樣被苛捐雜稅給逼的逃到雲州南部的逃民,可是沒有資格耕種那些大老爺們的土地的。


    而他們山寨所在的雲州南部,其地形和雲州北部的平原不同,基本上全都是深山老林,可以耕種的地方極少,所以即使糧食能夠常年不間斷的種植,也打不了多少的糧食。


    像是王大壯他爺爺那一輩剛剛立下寨子時還好,靠著不用交皇糧雜稅,也不用給士紳老爺們交租子,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日子還過得下去,可是等到這些人都開始成家生子,山寨裏吃飯的嘴也越來越多後,光靠自己種的那點田就不夠山寨上的人糊口了。


    山裏能夠種地的地方就那麽點,糧食的產量是有限的,可是人口卻越來越多,不夠吃了怎麽辦?


    王大壯的爺爺決定出去搶!


    當然為了不至於讓以後沒的搶,王家寨立下了隻劫財不害命的規矩,而且每一次不論客商的貨物多少,都隻要其中兩層的貨物,幾十年下來王家寨也在過往的客商中有了名氣,知道了他們不會害命的客商們,也大都選擇了交錢保平安,所以在王大壯爺爺和父親執掌王家寨時,寨子裏的日子過得還是非常的滋潤的。


    可是等到幾年前王大壯從過世的父親手裏接過王家寨之後,這山寨的日子就急轉直下了。


    因為中原到處都陷入了戰亂,各地的商人們也都受到了影響,各種小商人紛紛破產,而那些能在亂世中自保的豪商,也都有一個算一個的收縮了商業範圍。


    雲州北部還好,因為盛產糧食的原因在這亂世中反而商業更加的繁榮了,但是雲州南部通往南邵國的商道,因為南邵國隻出產象牙翡翠等在這亂世中沒什麽用的奢侈品,已經很少有客商來往了。


    這樣就讓靠著農閑時搶劫才能維持生活的寨子們很是難受,像是王大壯他們就已經還幾個月沒有開過張了。


    要是以前的話王大壯根本就不會對鄭凡他們這麽大規模的商隊下手,但是也是實在是被山寨的情況逼的狠了,所以哪怕是發現了今天的這批肥羊不好惹,王大當家也仍然硬著頭皮和鄭凡手下的青壯們對峙著,希望能嚇唬住主事的人,多少留下點東西。


    現在的王大當家已經不指望這些肥羊能夠按規矩留下兩層貨物了,他剛才跟那個聲音尖尖的好像是管家的人提出來的條件,也隻是本著有棗沒棗打三杆子的原則,他並不以為商隊的主事會答應,他打的就是漫天要價的主意,他的底線就是隻要不起衝突的拿到一些財物就好,要是能給糧食就更好了。


    可是隨著那個管家去的時間越長,王大當家的心裏就越是沒底,他也知道自己提的條件有多過分,現在就怕對麵管事的是個愣頭青,聽到他的條件談都不談就鬧崩了,到時候要是衝突起來,自己這邊你別看人多,還真不一定能打得過。


    “媽的!這幫人是從哪冒出來的,竟然能弄到這麽多的好家夥,這tmd雲州府那幫丘八都沒有這麽好的家夥吧?


    不說兵器,那群丘八們擺出的軍陣我也見過,卻哪有這幫人這樣整齊,md這幫人到底是什麽背景?竟然如此精銳,這一回不會是踢到了鐵板了吧?”


    看著對麵那些人整齊劃一的隊列,和他們手裏閃著寒光、嶄新的大周製式軍械,再看看自己手中同樣款式卻有些缺口的鋼刀,已及自己手下那鬆鬆垮垮的樣子,他心裏就更加的沒底,也更加的煩躁了。


    他不知道對麵的那些青壯們其實也隻是花架子,鄭凡雖然也按照自己記得的軍訓方法訓練了他們一陣子,但是不說鄭凡這個現代二把刀的訓練法適不適合冷兵器軍隊,就說他們訓練的時間上看,也遠遠達不到軍隊的標準。(注意,這裏說的軍隊是指大周的這種中古軍隊。)


    這不到半年的時間裏,一直在旅途中的眾人也確實沒有太多的時間用來訓練,僅僅是每天休息的時候擠出一點時間來按照鄭凡設計的,也不知道會不會水土不服的訓練方法來練,還不能訓練的太狠,以免影響第二天的行程,靠著這種訓練要是能練出什麽強軍來那才是有鬼了。


    這半年多下來,鄭凡隻勉強讓這些人習慣了隊列,雖然在鄭凡看來就是這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隊列,也還比不過前世的小學生們,但是在這個世界,這種整齊的隊列擺出來還是很能唬人的。


    王大當家就被這種隊列給唬住了,他覺得哪怕是自己見過的雲州府的守軍裏頭,恐怕也沒有這種精銳,所以他心裏對這一次收獲的預期,也是一降再降。


    好不容易,他看到了剛才說去給主人報信的那個白麵管家帶著一大幫的人從車隊後方走了過來,看到他身後的人中還有一批女眷,王大當家很是鬆了一口氣。


    雖然不知道這個管家為什麽這些幹,但是既然對方讓女眷們從馬車上下來,並帶到這兩軍對峙的地方,那就說明對方沒有要打的意思,隻要自己這邊不過分,那多半就打不起來了。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王大當家還不放心的對自己的手下們吩咐道:


    “一會甭管對方拿出些什麽,拿出多少,都要見好就收!得到台階咱們就撤,都tm別給我節外生枝,知道了嗎?”


    他身邊的幾個心腹手下也全都趕緊點頭答應,他們也不傻,不止王大當家能看出對方不好惹,他們也同樣看出來了,所以他們對王大當家的決定無比讚成,同時怕那些普通的寨民們不懂規矩壞事,這些頭目也紛紛行動起來,急忙的將王大當家的命令給傳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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