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塵從遠處回來,手裏托著一大片帶著土層的苔蘚,鋪在一處明顯動過土的地麵上,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塵土。


    薩沙點點頭:“這樣就可以了,隻要下一場雨,苔蘚就會瘋長,那時就什麽痕跡都看不出來了。”


    那隻紫色頭狼受傷太重,又失血過多,終究沒能救回來,於是他們重新挖開泥土,把它和那隻母狼埋葬在了一起。


    陳功把懷中的小狼放到苔蘚上,想給它一個機會向自己的父母作最後的告別。


    沒想到小狼卻立刻不滿地叫喚起來,眼睛都不睜開,一個勁顫顫巍巍地向他的腳邊爬來。


    “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家夥,沒有了父母,還不到半個小時,就記住老板的氣味了。”樂閑塵的話有些酸溜溜。


    “西伯利亞苔原狼的嗅覺很靈敏,無風環境下也可以聞到五公裏遠的氣味,更別說它還是王者血脈呢,應該是徹底記住了先生的氣味,把他當作最親的人了。”


    薩沙也羨慕地看著小狼,有句話他沒有說出來,在雅庫特人祖祖輩輩口口相傳的傳說中,西伯利亞苔原狼的王者所跟隨的主人,普遍都是在傳說中留下過名字的大人物。


    先生也一定會成為那樣的傳說人物吧!


    想到這幾天裏自己和他們一起經曆的諸多事情,想到自己長久以來的夙願終於得償,想到那個永遠離開自己的美麗女孩得知這個結果後一定會在天堂裏微笑,他滿心都是感激和崇敬,默默做了某個決定。


    薩沙想什麽,陳功可不會知道,更不會去猜想,看著小狼一邊嗚咽,一邊跌跌撞撞努力奔向自己,他的心裏某個柔軟的地方忽然被輕輕觸動了下,再也看不下去,彎下腰一把把它抱在懷裏。


    小狼把腦袋往他身上蹭蹭,歡快地嗷嗚一聲,便舒服地一動不動,似乎又要睡著了。


    “小懶鬼!”陳功笑罵了一句,低頭左看右看,忽然咦了一聲,“我怎麽越看越覺得它長得像哈士奇啊!”


    “先生,您所說的哈奇士學名是西伯利亞雪橇犬,而西伯利亞苔原狼就是西伯利亞雪橇犬的祖先。”薩沙笑道。


    “哦,哦,原來果然是同源啊!”陳功連連點頭,摸著小狼光滑的皮毛,“那以後就把它當哈士奇養著吧。”


    “老板想養老虎都成!我們在海參崴時那個布裏亞特蒙古老板說過,貝加爾湖北方的山林裏還生活著數量不少的西伯利亞虎,我們去給您抓一頭來吧!”樂閑塵拍著胸脯叫囂。


    “你又不是武鬆,可別反叫虎抓了去!”小張懟了他一句,笑嗬嗬看著小狼說:“老板,既然您要養著它,那就給它起個名字吧。”


    “就叫阿紫吧,你們看它的皮毛,多麽漂亮!”樂閑塵直愣愣看著小狼。


    此時朝陽初升,小狼沐浴在陽光中,渾身皮毛泛著點點紫光,看上去神秘又高貴。


    大家全都看呆了,直到小狼咕嚕著動了下身體,才回過神來。


    薩沙激動地說:“先生,叫它傑斯塔吧!這是我們雅庫特人流傳的狼神名字。”


    “那還不如叫哈桑米,這是我們廊爾喀人信奉的狼神名字。”夏爾嘟囔道,目光不曾從小狼身上挪開。


    薩沙明白自己終究是外人,縮縮脖子,不說話了。


    “我覺得還是阿紫好聽。”樂閑塵尤自堅持。


    “你沒看過金庸小說?阿紫是女人名字,不適合。”小張否定道。


    “那叫紫龍,廬山升龍霸,多霸氣!”樂閑塵鬼叫著做了個羞恥的造型。


    “它是狼,不是龍!”小張再次無情地否決。


    樂閑塵鬱悶地看著陳功,“老板,還是您來起吧。”


    陳功笑笑,思索著該起什麽名字,就在這時,許達明打來電話。


    此前在這個營地,他們隻找到了兩條皮劃艇,並沒有太多物資,許達明由此判斷,那幫匪徒應該是坐另外的船隻來到附近某處河岸登岸,然後再通過皮劃艇潛伏到了這裏,所以在陳功帶人埋葬這隻紫狼時,他就帶著其他隊員去瓊林河搜索船隻了。


    “老板!”許達明明顯有些失態,聲音微微發顫,“我們在瓊林河邊找到了他們藏起來的船,上麵裝滿了猛獁象牙!”


    “裝滿了!”陳功眉頭一跳,追問道:“有多少根?”


    “一共16對,最大的那對長1.8米!”


    “我…”陳功差點說出某個不雅的口頭禪,滿心都是驚喜。


    他們來到苔原已經6天了,靠著近似作弊的挖寶app,也不過挖掘到5對猛獁象牙而已,結果,現在一下撈到了16對!


    而且,他們挖掘到的最大的那對猛獁象牙,長度有2米,薩沙估價450萬美金,現在這對1.8米長的,想來也不會便宜!


    某某放火金腰帶,古人誠不我欺!


    “我們馬上過來!”他樂嗬嗬掛了電話,招呼幾人馬上出發。


    那幫匪徒選擇的這處營地,位於陳功等人原先營地的正北方,距離東邊的瓊林河50公裏,他們乘坐皮劃艇,僅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趕到了瓊林河邊。


    先到的隊員們聚攏在岸邊,許達明一個人留在岸邊的那艘平底船上,正焦急地打著轉,見陳功終於來到,趕緊招呼他上船,掀開船艙上蓋著的篷布。


    “老板,您看!”


    船艙裏是滿滿一堆五顏六色的猛獁象牙,古銅色,淡藍色,灰褐色,米黃色…


    陳功的目光瞬間變得迷離,不過很快回過神來,轉過頭問道:“還有其他發現嗎?”


    這麽快就可以擺脫誘惑,不愧是我追隨的大人物!


    許達明暗暗稱讚,回答道:“我們在船上找到了達魯的衛星電話,上麵的最後一個通話記錄就在昨天傍晚,也正是那兩名巡警離開我們營地後不久。還有,在過去的一個月內,那個號碼一共和達魯聯係了十幾次。”


    “果然就是他們!”陳功臉上閃過一抹厲色,隨即若有所思地看向船艙裏的象牙,“那麽,這些象牙…”


    “好幾根上還有血跡…”許達明很小聲地說道。


    陳功眉頭一皺,隨即鬆開,問道:“你認為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


    “開著這艘船回我們的營地,轉移象牙後馬上鑿沉它。”


    “那樣太慢了。”陳功看了看東方的朝陽,又指了指瓊林河上遊方向。


    “貝奇村!”許達明瞬間領會了他的意思,頓時萬分懊惱,自己在找到這艘船後就應該馬上轉移的,紅著臉說:“老板,對不起,我看到這些象牙後昏了頭,沒有想到貝奇村這事。”


    “我如果和你一起過來,也一定和你一樣,貝奇村的事,也是在過來的路上薩沙提醒的。”陳功擺擺手,“對了,你剛才說最後一個電話是昨天傍晚打的。”


    “是。”許達明眼睛一亮,“還好,從淩晨到現在,他們沒有打達魯電話。”


    作為巡警固定補給點的貝奇村,就在瓊林河中遊,離這裏隻有60公裏,那兩名巡警很有可能就在貝奇村等待消息。


    那也意味著,達魯這個電話隨時都可能響起,那兩名巡警一旦察覺情況不對,就可以開著直升機很快飛來,從而把陳功等人堵在現場。


    一旦到了那時候,占據身份優勢的兩名巡警,就完全有理由不給陳功等人開口的機會,直接在半空開火滅口,從而徹底坐實他們的罪名,把自己清洗出來。


    “安排人先開著這艘船往下遊走,其他人坐皮劃艇回去,把我們的平底船開過來,在半路匯合後轉移象牙,然後就把這艘船留在那邊的河裏吧。”陳功立即做了決定,“你和他們回去,我留在這艘船上!”


    “不,我留下!”許達明強硬地說,“您是我們的主心骨,無論如何都不能有事,您必須回去!我想大家都會讚同我的想法!”


    “好吧,一路順利。”陳功也不浪費時間多加口舌,深深看了他一眼,“如果運氣不好,船被他們追上,你們不要反抗,馬上舉手投降,隻要人活著,我就一定會把你們救出來的。達明,這一點你無論如何都要相信我,我還有後手!”


    不愧是我的老板,果然還有後手!


    準備後手,本來應該是我考慮的事啊…


    我以後要多多用心,再也不能發生今天這樣的疏漏了!


    許達明心情複雜,又崇敬又慚愧地目送陳功上岸坐上皮劃艇飛速離去,吩咐木皆啟動船隻,全速往下遊航行。


    1公裏,3公裏,平底船漸漸遠離那處停泊的河岸。


    許達明貌似平靜地坐在船頭,手裏拿著達魯的衛星電話,心中實則忐忑不安。


    快要走到一半路程時,他焦躁的情緒稍稍有些平複,然而就在這時,電話突然響了。


    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看了眼手機屏幕,果然是那個號碼。


    他閉上眼睛,就當沒聽見,半分鍾後,鈴聲終於停了。


    此時,這艘平底船剛剛開出來10公裏。


    “老板,快些啊,沒時間了!”他抹了把額頭的汗水,急切地小聲念叨。


    很快,電話再一次大聲響起。


    許達明不由得一哆嗦,差點把電話摔了,等抓緊了電話後,才發現不是這部電話在響,而是放在甲板上的自己那部電話。


    他趕緊拿起來一看,果然來自陳功,當即長長鬆了口氣,接了起來。


    “達明,我可以看到你的船了。”


    “啊!”他猛地抬頭,前方的河麵上,果然隱隱有船隻相向而來。


    “老板,太好了!”他情不自禁地歡呼著跳了起來。


    幾分鍾後,兩艘船在河中央匯合,隊員們立即忙碌起來,不停地搬運著象牙。


    又過了幾分鍾,一艘從空載變成滿載的船緩緩離開,船上的隊員們開始用高壓水槍清洗起象牙來。


    而原來的河麵上,另外一艘船正緩緩下沉。


    許達明站在船尾,遠遠看著那艘船徹底消失在河麵上,隨手把又一次響個不停的衛星電話拋入河中。


    十分鍾後,這艘滿載的平底船抵達其原來的停泊點,岸上早就等待著的隊員們熱烈地鼓起掌來。


    陳功抱著那隻小狼,和許達明一起站在船尾,感慨地看著隊員們熱鬧地擁抱寒暄。


    “現在,即使他們飛過來,也沒有抓到現場,缺少有力的視頻證據,那就沒有理由在空中就掀桌子了!”許達明笑道。


    “他們不敢在空中掀桌子的,到時候必然降落下來盤問我們,我可以保證,到了那時候,哪怕看到這些突然多出來的象牙,他們也沒有機會再掀桌子了!”陳功自信地說。


    許達明看看他,認同地點頭。


    “老板,您想好它的名字了嗎?”樂閑塵忽然湊了上來,伸手去摸還在昏睡的小狼。


    “我想想啊…”陳功皺起眉頭沉思,目光恰好落到船艙裏,臉上露出笑容,“你看我們今天收獲滿滿,就叫它滿滿吧!”


    “滿滿?”許達明念叨著這個名字,忽然一拍大腿,眉飛色舞地說道:“好名字!國寶大熊貓不是有叫團團、圓圓的嘛,它完全不輸大熊貓,叫滿滿好,以後它就是我們的吉祥物,保佑我們每次出來都收獲滿滿!”


    “滿滿,好!”樂閑塵也大聲叫道。


    隊員們很快都知道了,“滿滿”這個名字不停地在他們嘴邊響起。


    滿滿似乎有所感覺,忽然昂起腦袋,勉強睜開眼睛看了陳功一眼,然後又馬上閉上,把腦袋埋得更深些,扭了扭身體,繼續呼呼大睡。


    “這小家夥!”陳功寵溺地看著它笑了。


    “老板,您看!”許達明忽然指著天空叫道。


    陳功抬起頭,剛才還是多雲的天空突然陰雲密布,苔原上也吹起了大風。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伴隨著轟鳴的雷聲,豆大的雨滴噗落落從天而降。


    “看來我們運氣不錯,連老天都在幫我們!”


    兩人對視一眼,臉上都是狂喜的表情,隨後又同時看向滿滿,目光中滿是溫情。


    許達明大叫道:“老板,快回帳篷,別淋濕了滿滿!”


    “好!”陳功抱緊滿滿,撒腿往岸上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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