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梅妃豔絕天下,原本蘇淺畫還不信,畢竟在她從前看過的清末老照片裏,妃子們的容貌都一言難盡。


    但看到二皇子,她卻信了。


    馬車車廂很大,但內部卻很簡單。


    隻有車廂深處的一張長椅,二皇子正坐在其上,長椅一旁還兩本書。


    他年紀大概十八九歲不到二十,一襲純黑色的錦緞衣袍,同色係腰帶,沒有任何裝飾隻在邊緣處有金色滾邊,但即便如此簡單,卻絲毫不影響他身上的貴氣。


    他頭戴金冠,兩條穗子垂在麵頰兩側,替代鬢發一般。


    他的發型也很簡單,沒有劉海沒有時下流行的長鬢發,隻將如墨般長發梳得一絲不苟,露出一張白如潤玉般的麵頰。


    五官完美得若工筆畫出,眉眼間距很窄,兩條眉微微上揚,眼窩深邃,睫毛濃密得好似稍稍垂下眼便能遮蓋眸子,卻不知道是睫毛的原因還是什麽,他的雙眼雖然幽黑卻無神,帶著一種空洞和迷離。


    雖說梁國第一美人是洛卿塵,但蘇淺畫卻認為,二皇子比洛卿塵容貌要美,因為洛卿塵的美貌並沒妨礙她的思維,但二皇子的美貌卻妨礙了。


    換句話說,剛開始蘇淺畫理直氣壯的訛錢,但當見到二皇子後,竟有些張不開口,好像怕唐突了美人一般。


    兩人就這樣靜靜對視了十秒鍾,蘇淺畫尷尬了下,“那個……賠錢。”態度還算不錯。


    “滾。”


    與蘇淺畫比,二皇子卻簡單暴力許多。


    蘇淺畫一愣,隨後火了,“我說,姑奶奶看在你好看的份兒上給你麵子,你別給臉不要臉!你舅舅打傷了我沒銀子賠,就得你來賠!”


    君北安冷哼,“你知道在和誰說話嗎?”


    “知道,梅國舅的親侄子,”蘇淺畫準備放大招,“我告訴你,今天你不賠我銀子,我就入宮告禦狀!”


    君北安淡淡看了她一眼,隨後拿起手旁的書,“崢嶸,回宮。”


    車外侍衛崢嶸愣了一下,“殿下,回宮?但……蘇小姐還在車中。”


    “她不是想告禦狀嗎?順便了。”


    “……”崢嶸,“……是,殿下。”


    說著,車夫便坐下準備駕車。


    蘇淺畫驚呆了,“等等,誰和你入宮?”


    可惜,二皇子隻翻著書,卻不再理會她,好像車內沒有蘇淺畫隻有一團空氣般。


    車外崢嶸和崢旭已經開始分開人群,而隨著車夫一聲“駕”,馬車緩緩啟動。


    蘇淺畫急了,“喂,我問你,你到底賠不賠錢?”開始忍不住後怕起來。


    二皇子並不回應。


    車子已經開始啟動,蘇淺畫急中生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撞了過去——她就不信,還有她碰不上的瓷!


    然而還沒靠近男子,卻便隻覺得一股氣流將她推了出去。


    氣流並不大,隻是將她推開,但蘇淺畫可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順著氣流的勁兒便把自己扔出車外。


    伴隨著百姓們的驚呼,蘇淺畫結結實實地摔在地上。


    她忍著笑坐了起來,指著車廂大罵,“二皇子你太過分了,你瞧不起你小舅舅,認為你小舅舅是個敗家子拖累梅妃娘娘,不願意借你小舅舅銀子還想和你小舅舅劃清界限,但你小舅舅畢竟是你母妃疼愛的弟弟,血濃於水你懂不懂?你今天不給你小舅舅麵子,就是不給你母妃麵子,”說著,一扭頭問梅國舅,“我說得對不對。”


    梅國舅驚呆了,除了狗腿子拍馬屁,這輩子還沒人幫他說話呢,“……對,對。”


    蘇淺畫繼續喊道,“舅舅也是長輩,你不孝順便罷了,憑什麽打我?憑什麽把我打出車外?”


    話音剛落地,卻見那純黑色的簾子被猛地掀起,緊接著一名身著黑色錦緞衣袍的年輕男子衝了出來,絕美的麵頰微怒。


    人群齊齊倒吸了一口氣。


    傳聞中二皇子目中無人,但傳聞可沒說二皇子這般好顏色。


    梅國舅怕事情鬧大,趕忙道,“賢……”


    “蘇淺畫,誰準許你在這顛倒黑白?”君北安怒道。


    蘇淺畫心中暗笑,“我哪句話顛倒黑白了?關於梅國舅?換句話說,你想現在願意借銀子給你小舅舅了?”


    “不借。”


    梅國舅的老臉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雖然早知侄子不待見自己,但也沒有這麽公開下麵子,他一定要去貴妃姐姐麵前狠狠哭一哭。


    “那我哪裏顛倒黑白了?”


    “本皇子未打你?”


    “你沒打我,我怎麽從車廂裏飛出來?”


    “我隻用內力擋了一下。”


    “嗬嗬,大家夥都聽見了吧?”蘇淺畫歪著頭,對百姓道,“他隻用內力擋了一下,沒打我。也可以這麽理解,他用力將手放在我臉上,沒打我。”


    百姓們議論紛紛,大家算是聽明白了——蘇小姐又被打了。


    有一名熱血百姓氣不過,高喊,“賠錢!賠錢!賠錢!”


    情緒高漲們的百姓也高聲喊,“賠錢!賠錢!賠錢!”蘇大小姐可是千載難逢幫百姓說話的官家小姐,大家哪忍心她吃虧?


    在激烈的氣氛煽動下,百姓們不顧自己安危,齊齊圍了上去,將馬車和騎馬侍衛緊緊擠在中間。


    “賠錢!賠錢!賠錢!”


    齊齊的呐喊聲音響破天際。


    侍衛崢嶸和崢旭駕馬緊緊貼在馬上兩旁,“殿下,用不用屬下發信號彈?”


    隻要發了信號彈,禦林軍便會進來。


    蘇淺畫對著氣急敗壞的二皇子笑吟吟,用口型道——發呀,把你父皇也拖下水。


    麵對這個不要命又胡攪蠻纏的女子,君北安後悔剛剛為什麽隻用了內力阻攔,而不是一掌將其拍死,“多少銀子?”


    蘇淺畫伸出五根手指,“五千兩。”


    百姓們倒吸氣——蘇大小姐也和那個賣身女學會坐地起價了?


    君北安一愣,“不是一千兩嗎?”


    “一千兩是你小舅舅需要賠我的,四千兩是你要賠我的,別和我砍價,我告訴你我這人夠厚道了,你那個手下剛剛用長劍指著我,這個銀子還沒算呢,”說著,蘇淺畫對崢嶸擠了擠眼睛,“小哥放心,我專坑這些大官,咱們都是無產階級,不坑自己人。”


    崢嶸,“……”


    君北安冷笑,“蘇淺畫,你這樣就不怕得罪本皇子嗎?”


    崢嶸和崢旭吃驚地看向自己的主子。


    實際上蘇淺畫心底是怕的,畢竟對方身份高高在上,自己傻子娘的正一品在人家皇子麵前不值一提;畢竟這裏可不是什麽法治社會,整個天下和百姓都是皇上的,想殺就殺,想罰就罰。什麽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都是忽悠實在人。


    然而想到自己還有十一個時辰的生命,蘇淺畫又覺得沒什麽可怕的了。


    反正她都要死了,得罪二皇子能怎麽著?大不了鞭屍唄,死了也不疼。


    想著,蘇淺畫笑眯眯,“吾皇愛民如子、明察秋毫,定能幫小女子做主。還有,小女子也鬥膽勸二皇子一句,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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