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中,古時候此地曾經遭遇連年災荒,田地顆粒無收,百姓窮困交迫,難以生存。


    一天,南海天空上飄來一朵雲,雲上是五位騎著羊的仙人,羊的口中銜著五色稻穗。


    仙人把五色稻穗送給當地百姓,保佑此地永無饑荒。


    而在仙人離去之時,五隻仙羊卻留了下來,庇護當地風調雨順。


    人們感謝五位仙人,修建了一座五仙觀,期內有五仙的雕像,又有五羊為伴。


    這就是此地“羊城”、“穗城”稱呼的由來。


    唐龍也不知道傳說真假,他相信科學,但卻不是極端唯物主義者。


    如果有人和他科學解釋,此地日照時間長,雨水也充足,氣候溫和,再加上古今國人都很勤勞,此地種的又是稻米,收成自然教好。


    那麽,他信。


    如果有人告訴他一段美麗的神話故事,那他也信。


    因為出生在一個比較貧困的地方,學業能力也不強,他分辨事物真假的能力一般,為了避免麻煩,他遇到事情會先信三分,然後才慢慢懷疑。


    比起一些有資本堅信某件事,或是有資本堅決反對某件事的人,唐龍友好又謹慎的對待一切事物。


    唐龍這名字,乍一看有一股龍傲天的味道,似乎散發著地攤上印刷廠不知名陳舊書籍的臭味,實際上唐爸在給兒子起名字時想的遠沒那麽複雜。


    一來他出生於龍年,二來,國人是龍的傳人。


    這會兒唐龍坐在一家路邊小飯館裏,上身是簡單的t恤,下身牛仔褲,土灰給衣褲上了神色,就連他勉強算得上英俊的臉,這會兒也曬得黑紅,蓋著些許泥灰。


    頭發十來公分,很久沒好好打理了,也是亂糟糟的。


    他麵前是一盤吃幹淨的炒飯,隻剩下半顆米粒,還有一瓶喝了大半的漓泉啤酒。


    要是把他和眼前的飯菜放天橋下,十有八九人們第一眼會認為這是個乞丐。


    唐龍,正兒八經土木工程學生。


    乍一聽,有些想笑,但再想想,卻又想哭。


    唐爸是個普通農民,後來成為了打工的,專注於建築工。


    建築工雖說天沒亮就要起來,天黑了還不能休息,工作極度辛苦,還經常被拖欠工資,但和唐爸做過的別的工作相比,建築工是最靠譜的。


    唐爸樸素又簡單的世界觀裏,建築商都是大老板,建築工是最靠譜的打工職業,工程師個個都是人才。


    於是,唐龍學了土木工程。


    村裏人誰都覺得唐爸的邏輯很正確,但是,此刻坐在店裏,唐龍卻難免有些懷疑人生。


    他媽的,為什麽!


    忽然,外邊停下了一部寶馬,走下了三名青年,兩男一女。


    三人穿得都不錯,幹幹淨淨。


    女子容貌姣好,穿著打扮凸顯身材,臉上是正流行的一款美妝。一男子一手拿著手機,另一手手腕的手表一看就很貴的樣子。還有一男子扛著個攝像設備。


    ‘是美食博主。’唐龍作出了判斷。


    轉回頭,噸噸噸噸把剩下半瓶純生喝光,唐龍起身離開了小店。


    經過三人身邊時,唐龍本能的避了一個身位。


    避的是美女,是名貴腕表,是攝像設備,小小的一個身位,或許是他一輩子都難以逾越的鴻溝。


    眼下這小店是唐龍好不容易找到的,老板是個好人,青豆胡蘿卜炒飯,5塊錢一份,分量很大。


    隻是,這裏將來會怎麽樣,就不知道了。


    行走在熱鬧的大街上,觸目是高不可攀的繁華,少男少女們言笑晏晏,街邊的店鋪傳來各色的香味。唐龍偶爾會忍不住深吸兩口氣,猜想哪一棟美輪美奐的建築埋藏著父親的汗水。


    回到了工地,門口拴著的大黃狗汪汪叫著,興奮地搖著尾巴。工地裏夥食重油重鹽,這條三個月工友前撿到的大黃狗,完全沒有了當初瘦骨嶙峋的模樣。


    三三兩兩的工友剃著幹淨利落的平頭,一個個光著膀子,渾身腱子肉,似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然而他們的神情卻是麻木木訥,安安靜靜的在各處陰涼角落刷手機,或是在看《校園兵王》、《戰神歸來》的小說,或是在看短視頻,內容一半是豔麗多姿的美女搔首弄姿,剩下的是則是在看美食節目、田園生活、寵物貓狗、國寶熊貓、動物世界、工業科技。


    經過一個工友身邊時,對方隨手遞了支煙,唐龍接下了。謝了一聲就要掏打火機點上,褲兜裏忽然一陣震動。


    唐龍趕緊拿出用了多年的寶貝紅米。


    幾年前他用的還是按鍵機,至今他仍然難忘某天在校園裏接電話時,某個用蘋果的女同學的眼神。


    紅米出來之後,唐龍立刻就換了。心想著,套上一個手機殼,不仔細看就不知道他用的是什麽手機。誰知道沒多久就進了工地,沒人在意他用的是什麽手機。再接著,他就適應了類似那天女同學的眼神。


    “兒子,吃飯沒?”唐媽剽悍的大嗓門響起。


    “吃過了。老媽,你呢?”


    “沒吃過能給你打電話?今天吃的什麽?”


    “青豆胡蘿卜炒飯,裏邊還有雞蛋。老媽,工地裏都是幹體力活的,老板包吃,還能不給夠油水?我和你說,就連前幾個月李哥撿到的流浪狗,到現在都重了十斤,李哥說那是他的備用口糧。”


    一旁的工友聽得撇撇嘴。在這工地,除了五六十歲的大爺大叔們,誰會在這裏吃飯?油水夠是真的,其實也就是油多。也就是大爺大叔們能忍,畢竟再艱苦的歲月他們都能耐得住。


    唐龍吹著牛,緩緩的坐到了工友身邊。


    吹的牛不大,唐爸也是混跡工地的,吹太狠唐媽聽得出來。無非就是跟著學校師兄進了個好工地,待遇很好,等過幾個月師兄獨當一麵了,拉他一把,待遇肯定會更好。工地裏各方麵都很規範,很安全,工友們都很照顧他,不用擔心太多。諸如此類。


    唐龍在吹牛,工友在聽。他眯著眼睛叼著煙,臉上出現了一絲過來人笑意。


    等唐龍把電話掛了,工友才笑道:“阿姨這電話時間掐得真準。”


    “嘿,李哥,你不給家裏個電話?”


    “沒必要。剛畢業那兩年我家裏電話也多,打來打去說的都是那幾句,加上又怕影響到我在做事,就打得少了。”


    唐龍一時間不知道怎麽接話。想安慰一下李哥,又覺得那或許是自己的未來,可能人生的歸宿就是平淡。


    李哥神色不以為然,拍拍他的肩膀,起身道:“既然你叫我一聲李哥,那李哥告訴你一個道理,錢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到李哥這個年紀,三十多歲了,十萬塊存款都沒有。不對,等你到了三十多歲,可能至少就要二十萬了,加油吧。”


    “李哥,你去哪?”


    “洗頭。”


    唐龍欲言又止,目送著工頭李哥離開。


    南方的氣候多變,之前還是豔陽天,唐龍剛躺下,準備睡個午覺,天色忽然迅速的黑了下去。


    眼看著可能要下雨,唐龍趕緊衝去他晾衣服的地方,二樓一處客廳的窗邊。


    紅磚房間裏,鋼筋和竹子胡亂綁成的架子上,一條條各種顏色卻褪色得發白的衣服或褲子隨意的掛著,一條條男士內板已經穿得寬大且薄,甚至還有些破洞。


    唐龍正準備收衣服,順便連工友李哥的一起收了,忽然天空一道閃電,把半個工地照亮,然後才是轟的一聲巨響。


    唐龍已經呆住了。


    在他麵前是一扇簡易至極的紅色大門,隻有簡單的門框、門板和圓把手。


    這門是突然出現的,嚇到了唐龍。


    腦子裏還沒來得及思考情況,大門忽然打開,一股沛然莫之能禦的巨力把唐龍吸了進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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