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山洞坐落在一座崖壁之上的中間位置,趙泓看了一眼,向上是望不見頂的懸崖峭壁,向下亦是看不見底的百丈深淵。視線前方是幾簇灌叢,剛好遮掩在洞口正前方,讓這個山洞隱蔽不被發現。


    趙泓雖然能施展土行咒,但那是在平坦地麵才行。如今這樣的情況,趙泓心裏也沒底,一旦施展土行咒,會不會從半空中墜落?


    這裏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壁立千仞。崖壁上並沒有留下什麽攀岩用的繩索等工具,他也不知道伊駟二人是怎麽找到這樣一個山洞,還能來到這裏的。


    “這該如何是好?”思前想後,趙泓沒有什麽好的辦法,不由地嘀咕一句。


    “是飛行符,我見過劉根用過。他們應該用飛行符才把我們帶到這裏的。”這時封飛羽也走了出來,他看到趙泓滿臉疑惑,便說道。


    趙泓從儲物袋中取出剛剛得到的幾張符籙,其中有幾張應該就是封飛羽說的飛行符,可自己並不會使用。他看向封飛羽,問道:“劉老二可曾教你如何使用這飛行符?”


    封飛羽一愕,隨後搖了搖頭,“我還以為你知道。我才入劉根門下一個月,他也從未教過我任何修行之法。”


    趙泓想起這些年伊駟對待自己的情況,立刻明了。伊駟二人收留弟子的目的隻是用做“魂子”,又怎會真心傳授功法。當年薑幽跟隨劉老二多年,不也是同樣沒有教過。可眼下又是新的困境,自己又該如何離開這裏?


    土行咒他不敢貿然使用,《巫典》中的確有飛行符的製符記載,可至少要求魂境達到“虛境”中期才能畫製,短時間內,他根本無法完成。何況,他現在手頭上也沒有什麽可以用來製符的材料。


    趙泓心念一動,腦中忽然想起《巫典》下卷裏記載的一篇“禦風咒”。禦風咒跟土行咒一樣,也是屬於初級的巫咒,隻需魂境達到虛境初期即可施展。此時或許可以一試,若實在不行,再考慮冒險試試土行咒。


    他將禦風咒的咒決在心中回憶了一遍,雖然他還未曾使用過,但一會稍加練習,熟能生巧,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不過他隨即想到另外兩件事情。


    一是關於封飛羽,他施展禦風咒,能否自救尚未可知,帶上封飛羽風險會更加大一些。二是臨走前,必須毀掉《四象換魂術》和山洞裏的四象鏡石壁,以免這些東西遺禍人間。


    正思忖時,封飛羽眼珠一轉,說道:“我倒是知道一個辦法離開這裏。”


    趙泓一愕,有些不可思議。封飛羽見狀,便道:“我曾無意間聽劉根說起過《四象換魂術》裏的一個秘密,可能跟我們離開這裏有關。”


    “你知道這本《四象換魂術》?”趙泓取出書籍,臉上更加疑惑。


    趙泓也是剛剛才知道《四象換魂術》,但封飛羽卻能知道書名,看來他從劉根那裏的確是偷聽到了什麽秘密,這個可能性很大。若是能有其他辦法離開這裏,趙泓也是喜聞樂見的。


    封飛羽點點頭,“你把書拿來,我指與你看。”


    趙泓想了想,覺得沒什麽問題。於是走了過去,將書遞給了他。


    封飛羽將書本慢慢翻動著,似乎在查找什麽。他一邊翻閱,一邊皺眉,“我記得應該是這裏,咦,你快看……”說完露出一臉興奮的樣子。


    趙泓見他手指在書頁某處,不由探首去看個究竟。他正好奇想看清到底能有什麽方法可以離開這裏,忽然感到後背受到巨大的一掌推力,他整個身體在猝不及防下,被這一掌擊飛洞外。


    趙泓心知不妙,回頭看去,封飛羽正一臉陰笑地看著他。封飛羽一手拿著《四象換魂術》,一手揮擺,朝他作告別的手勢。


    趙泓心中悲憤,看來自己又被暗算了,這次還是一個毛頭小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看來自己真是太粗心大意了!


    趙泓突然感到身體失去重心,在空中極速地下墜。他眼見自己正在高空中無法控製地自由落體,耳邊空氣摩擦得嗡嗡作響令人眩暈,高強的氣流肆虐地衝進鼻孔,幾乎讓自己喘不過氣來。


    很快他穿過霧靄,就看到下方是一望無際的赤潮大江。這特麽要是以這個速度墜下去,身體遇到的撞擊力該有多大?少說也得骨折吧!就算粉身碎骨也說不定!不過還好不是陸地,不然就毫無生還的可能性了。是不是該慶幸一下這是不幸中的萬幸呢!


    趙泓當然不甘心坐以待斃,千鈞一發之際,他口中默念起“禦風咒”。此時死亡的巨大威脅反而讓他心無雜念,所有精神之力全在施展禦風咒。


    “起!”趙泓在心中大吼一聲,想要拚命調用周邊的天地靈氣,抵消下墜的重力。


    “起!”趙泓再次大吼,他雖能通過神魂禦氣,可操控能力實在有限,怎能抵住這下墜的萬斤之力?


    “起!”趙泓反複不斷地用神魂溝通天地靈氣,不到最後一秒,他不甘心放棄。放棄就等於殞命!


    在“禦風咒”不斷形成升力的抵消之下,下墜速度顯然慢了許多,但是依舊太快,快到可以要自己的小命。可眼見距離江麵已經是在眨眼之間!


    “嘭……”一卷巨浪打在趙泓身上,橫向的浪擊力與垂直的重力相互作用,竟然直接改變了趙泓下墜的方向,以斜四十五度方向摔了出去,重重地墜在不遠處的江麵上。


    赤水因皇人山一帶的突兀的山形和險峻的地勢造成回旋,方才擊在趙泓身上那巨浪,便是赤水因回旋而形成的浪卷,抵消了部分重力。趙泓也幸虧修煉《巫典》,在不覺間已經有了“淬體”初步之功效,才能保住性命。但他此刻並不好受,隻覺得身體內五髒翻動,全身酥軟難以動彈,腦中盡是嗡嗡作響。他一口氣喘不上來,便昏厥過去。


    天色已經大黑,一輪明月升起。趙泓緩緩睜開雙眼,隻聽得嘩啦啦的流水之聲。


    此刻他已經醒來,但全身顯然受到重創,仍然無法動彈。他隻好竭力轉動眼珠,通過月光查看四周的環境。外麵是一條一眼無際的大瀑布,像一條發怒的銀龍,從半空中猛撲下來,直搗潭心,水聲轟轟,激蕩起陣陣狂風,噴迸出如雹的急雨,又忽然匯聚形成巨浪,波浪一遍又一遍的衝向旁邊的沙灘。


    趙泓現在在一個狹小的山穀內,這山穀看上去就是巨浪萬年飛濺鑿蝕而成,滴水穿石,形成了別有洞天的隱秘峽穀。


    趙泓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很快他發覺身體似乎在江水上飄動,峽穀的風景也在漸漸遠去,他不由納悶。於是他稍作休息,就努力地掙紮了一下,想要支撐著坐起來。他掃視了一遍身邊的環境,發現自己現在正躺在一隻小舟上。


    “別動!”這時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


    趙泓不由心裏一驚,努力轉過頭去看,卻見一個小女孩正坐在一旁的船頭上。這女孩大概隻有十一二歲,一身赤焰般的紅裙,腳下穿著一雙小紅鞋,頭上插滿了很多小野花,她正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恁恁地看著趙泓。


    趙泓用魂識掃過去,確定她不是什麽妖精,也不是鬼怪,這才舒了口氣。


    小女孩看上去頗顯可愛,甚至還有些呆萌,一副鄰家小蘿莉的樣子。趙泓想想應該是這個蘿莉救了自己吧,不過這麽個嬌弱的小女孩獨自在這荒郊野外玩耍,她的父母還真是放心得下!


    “你好,小妹妹,是你救了我吧?多謝了!我叫趙泓,請問姑娘芳名,日後必當答謝。”趙泓不知怎麽,心裏覺得這蘿莉格外惹人可愛親切,所以他說話也極為客氣。


    “你這人說話真是有趣,是我救你沒錯,可後麵的芳名是什麽意思?”小蘿莉仍舊坐在船頭說著,顯然沒有過來的意思。


    趙泓心想這小姑娘一定是怕我是壞人,所以保持距離。倒是自己冒昧了,荒郊野外孤男寡女的,人家謹慎也是應該的。他於是說道:“小妹妹你別怕,哥哥我不是壞人。我隻是想問清楚你的芳名,下次也好感謝你。”


    小蘿莉若有所思,接著說道:“你是凡人吧?你這人好生奇怪,你們凡人都有芳名嗎?我們神氏後裔隻有姓號。”


    趙泓一頭霧水,這奇怪的人不是我吧,你才是怪人!說話真是莫名其妙,答非所問!什麽神氏?什麽後裔?這女孩子敢情不是呆萌,是呆滯吧?看來應該是神誌上出了問題!


    神氏?趙泓心念一動,他忽然想起《巫典》上留下“殺盡大荒神氏與古巫”的批注。這世界上真有神氏?這小姑娘真是那什麽神氏的後裔?不知道他們神氏後裔又湖底石室中的骸骨有什麽關聯?


    “喂,生氣啦?怎麽不說話了?”小蘿莉認真觀察著趙泓的表情,接著說道:“好吧好吧,我就告訴你。說實話,你也是我遇見的第一個凡人,我平時很少能出來……那個我叫薑微,爹爹娘親都呼我女娃。”


    “你也姓薑?”趙泓忽然聯想起薑幽,心情有些暗淡。


    小蘿莉嘴巴一嘟,腮幫鼓起,顯得有些生氣,斥責道:“什麽也姓薑?我叫薑微,爹爹娘親都呼我女娃。”


    “咳咳……那個薑微,我還是叫你小微吧,這樣合適一些。”趙泓勉強支撐自己靠著船板坐起來。他現在基本確定,這小蘿莉如果不是神誌不清,就是真如她所說,從未出門經曆過人情世故,她連基本的姓氏稱呼都分不清!


    “我是神氏,你是凡人,你得叫我女娃大人!”薑微一雙眼睛本來就大,現在瞪起來更加大了,遊走的瞳孔像極了一對幽黑碩大的珍珠。


    趙泓心中暗暗叫苦,他突然想起了小青。跟腦子有病的人根本沒法溝通啊!還女娃大人,要不要叫你女王陛下?


    既然不能溝通就少說話唄,趙泓閉上眼睛,慢慢調息身體,希望早點恢複過來。這樣一來,兩人相對無話,一時間船上頗為安靜,隻能聽到舷邊破浪的嘩嘩聲。


    一夜無事。趙泓躺著靜心調息恢複,薑微則在船頭盤坐休息。


    次日清晨,萬籟俱寂。東邊的地平線泛起的一絲絲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潤著淺藍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從遠方漸漸地移了過來。


    趙泓一夜恢複下來,雖然身體還未完全康複如初,但至少能行動自如了。他伸了伸懶腰,愜意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


    他正想跟薑微打聲招呼,忽然感到小船一陣晃動,隨之船底傳來躁動的響聲。薑微的神色立刻警覺,頓時站了起來。


    “觸礁了?”趙泓也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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