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這不是最後一次見到你。”


    “無量天尊!”說完他擦了擦蓄在眼角的淚水,道號雖好,難平的,是起伏不定的心緒。


    鼓鍾悠揚,飄響天籟。隻有關二爺的一對鳳丹眼,憐憫蒼生。


    第二十章 血色塗鴉(1)


    作為《鬼談》第一任組長的林偉正,現在正興致致的坐在辦公桌前品味著那罐自己珍藏了10年都不舍得喝上一口的茶中之王:大紅袍。但見他專業的用釉色茶蓋在霧氣中刮了刮泡沫,等到那氣息濃了,烈了。才小心翼翼的捧起喝了起來,輕輕一抿,當真是口齒留香。


    這‘大紅袍’不同於其他的茶葉,無論是采摘還是炒製,都是工序嚴謹,毫無粗製濫造可言。隻見那湯色橙黃明亮,葉片紅綠相間,透著沁人心脾的蘭花香,讓這位愛茶人欲罷不能,徹底沉浸在自我的小屋中。


    林偉正組長在電視節目的行業名士裏,一向以沉穩著稱,既然今天如此反常,那就一定是有原因的。這不,他剛收到了一個振奮的消息,此次遠赴他省的攝製小組不但超額完成了工作計劃,還意外的拍到了某些很有研究價值的第一手資料,甚至引起了國外科學研究者的注意。收獲之大,成果之豐,可謂罕見。


    精心剪輯過的紀錄片再搭上女主播荊城垣那天生的解說才能,使這個名為《x咒怨》的紀錄片在播放當晚就得到了空前的反響!僅僅相隔幾個小時,就獲得了大量的鐵杆粉絲,更有甚者團團圍在了電視大樓門口,苦求小組成員們的簽名,保安已經苦著臉打電話給附近派出所尋求支援。俗話說人得名,樹的影。不怕一個人炒作,就怕千千萬萬個人給你炒作!經此一宣揚,該節目立馬鹹魚大翻身,收視率一漲再漲,一躍成為了國內頂尖的娛樂節目。讓林偉正在其他幾個虎視眈眈的組長麵前,好好的揚眉吐氣了一把。說到荊城垣這個小丫頭,林偉正不由自主的笑了:嗬嗬,我倒是挖到寶了!


    畫龍點睛的善後是有必要做的。為了給這組紀錄片再做一個更為係統,也更有效果的推廣,林偉正決定原本定於今晚的節目通通取消,改成《鬼談》的周年現場交流會,而對象毋庸置疑,當然是荊城垣一組人了。他們無論是功勞還是苦勞,都堪稱是整個欄目組的大救星,大功臣。


    8月19日,市廣播大樓。幾台支著高架的攝影機劃著軌道來回尋覓著最佳的拍攝點。大廳內,上百名各大媒體的記者齊齊站定,左手話筒右手鋼筆,做好了充分的準備。雖然市長大人一直在他們麵前搔首弄姿,噓寒問暖。但除了幾個實在沒辦法的記者勉強客套了幾句外,其他人幹脆連正眼都沒瞥他一眼。說實話,如果沒有《鬼談》的存在,這個市的破電視台根本就沒有使他們興師動眾,千裏迢迢趕來的任何理由。


    視角往上移,葛傑,江海,荊城垣他們幾個都已穿上了清一色的工作服,坐在了嘉賓席上休息。永遠不要跟命運談巧合,因為它會巧合的令你反胃。荊城垣和江海等人大眼瞪小眼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以前都是他們屁顛屁顛的跟著別人采訪,現在卻徹底倒了過來,想想,還真有些受寵若驚呢。


    節目開始了。


    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主持人滔滔不絕的講開了開場白,準確來講,因該說是背才對。咦?他不是市女性衛生節目的主持人嗎?好事者汗顏。


    “下麵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邀請本次旅行的顧問,著名風水大師:鄭法融先生!”


    “大家晚上好。”


    嘩嘩的掌聲和呼喊中,鄭法融自後台款款而出,神態雖然還是略顯有些蒼白,但因為激動的緣故,紅潤了許多。沒辦法,麵對這麽多崇拜者癡迷的眼神,他心裏舒坦啊。


    “這才是人生的享受。”鄭法融隨意的對著一方觀眾招了招手,在閃光燈中自言自語。


    坐在了自己的嘉賓席上,鄭法融大腹便便,一抬頭:“我想,我是誰,已經再不必對大家介紹了吧?在場的都是專業人士,也不希望把時間用在繁瑣的無用功上,那麽,主持人,直接開門見山吧!”他伸手,對金邊眼鏡做了個請的姿勢,極有大師風範。


    “嘩嘩……”鄭法融的一陣脫口秀立馬在場下走紅。


    就這樣,無奈的金邊眼鏡把準備了一宿的稿子像扔炸彈那般不要命的狂拋出來,鄭法融也充分發揮了自己娉美外交官得口舌特長,之說的天花亂墜,黃河倒流。到了最後,一場交流會幾乎就成了他的個人專訪,把荊城垣幾個人看得臉上滿是黑線,幹坐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尷尬不已。


    適當的帶了幾下其他人入話題,金邊眼鏡就將節目推入了高潮。


    “請問鄭先生,您是怎麽麽看待現代科學與這種‘封建迷信’之間的衝突的?”


    “這個問題還真有點難住我了。”鄭法融沉吟了一會,賣起了關子。


    “這樣吧。”鄭法融清了清腔:“我首先要強調的是,‘封建迷信’與其說是個學術名詞,還不如說它是政治鬥爭與階級鬥爭的產物。”


    “從西方科學引進之初,‘封建迷信’就成為了糟粕文化的代名詞,其他的先不談,單論超自然現象與靈異現象,傳統文化隻是給這些現象一個模糊的、感性的解釋。但古往今來,中國的那些高等位子上的專家們卻把這些客觀存在的現象當成了‘封建迷信’,之後對這些現象大加批判,甚至到了瘋狂的地步。”


    “你認為這樣,合理嗎?”鄭法融一口氣蹦出一大段文字,目光如劍,盯著主持人,企圖逼視出問題著答案。


    “這個……嗬嗬,不大好說啊。”金邊眼鏡額後冒汗,不住的苦笑。顯然一時間找不出措辭來了。


    “不能否定,靈異現象裏有很大一部分是人為製造出的騙局。”接著,鄭法融話鋒一轉:“於是某些以偏概全的人聲稱所有的靈異現象都是騙人的,都是封建迷信,這種邏輯是非常可笑的。打個比方,煙酒市場裏充斥著大量的假煙假酒,這些假貨打著名牌的旗號坑害顧客,理應鏟除,但某些人卻可笑的聲稱市場裏都是假貨,沒有真貨,這樣不僅傷害了商家與顧客的利益,整個市場秩序也遭到破壞。”


    “總之,一句話。在我個人看來,有時候,過度相信所謂的科學,才是真正的迷信!”鄭法融環視著場下,放下了發言稿,神態悠閑,緊接著,那幾排記者在停滯幾秒後立馬掌聲雷動,閃光燈打的跟什麽似地,估計馬上都會發生粉絲遊行要簽名藝術照的事情了吧?現在不光荊城垣他們愣了,主持人也暈乎了,小腦袋點得像撥浪鼓一樣,就差再磕幾個頭了。這人還真不得了,口才相當相當的……


    交流會一陣僵局,隻有鄭法融還在那一個勁的跟擁擠著上來的人群握手,正所謂人怕出名豬怕壯啊!這人有時候想要出個名簡直比登天還難,抱個炸藥包去炸白宮還不一定讓人記得住你是誰,隻知道那是個人體炸彈,具體啥編號,咱不曉得。但有時候出名也很簡單,像自己,這一晚上下去,明天各大媒體的焦點保準就對著我嘍。想到這,鄭法融嘴巴冽的跟河馬求愛似地,完全將澹台滅明的警告拋到了九霄雲外!


    現在的他,腦子裏隻剩下了一句話:成名的感覺,真好!


    忙完了該忙的,幹完了該幹的,辛苦而又充實的一天也就這麽過去了。龐大的生命膠片,就由這一條條生命片段組成。當膠片斷了或是放映結束,也就意味著死神要向我們敞開懷抱了。


    歸期在哪一天哪一秒?未知數。人生總是充滿了懸念和驚悚。


    歸路又在何處?書上說:彼岸花,望鄉台。萬鬼哭嚎奈何橋!


    唉,你這可愛又可恨的人生呐,就如同一麵茶幾,擺滿了杯具!


    當鄭法融揮汗如雨的應酬完蜂擁而來的記者之後,已經很晚了,含笑的回絕了林偉正盛情的聚餐,鄭法融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走出了大樓。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做,隻想回去美美的睡上一覺,讓自己疲憊的身心好好地放鬆一下。然後,待在家裏恭恭敬敬的吃齋念佛,務必要躲過師兄口中的血光之災!想到這,他趕忙掏出鑰匙發動汽車,開向回家的路。


    第二十一章 血色塗鴉(2)


    夜很黑,車燈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多遠的路。突然,車子猛的顛簸了一下,像是壓到了大石頭之類的東西,這突如其來的一下,不禁讓人心驚。


    ‘咯噔’又是一下,這次顛簸的更是劇烈,惹得鄭法融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傾,要是沒係安全帶的話,恐怕這腦袋都要磕在玻璃上了。


    “怎麽回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鄭法融氣惱的解開安全帶,用力的拍了一下方向盤。


    不管是爆胎還是拋錨,都是要查出原因才能排除故障的,所以他停下了車,借著毛茸茸的月光摸出車門,細心的檢查起了車子。


    “我叉……”忙活了半天,滿頭汗珠的鄭法融從後輪中拉出了一隻被絞死的黑貓,這東西也挺倒黴的,早不過馬路,晚不過馬路,偏偏在車子開過時屁顛屁顛的湊熱鬧,這下好了,熱鬧沒湊到,自己倒給高速旋轉的車輪攪碎了。


    “真不走運……怎麽帶到了這玩意……不過還好,看樣子隻是隻野貓。”他皺著眉頭,一邊抱怨一邊把那攤七零八散的碎肉扔的老遠,惡心的擦了無數遍的手,才又到了車上。


    正當他發動引擎準備啟動的時候,一張女人的麵孔突然的出現在了窗玻璃上,他“啊”了一聲。


    鄭法融閉了閉眼,再一看。那張臉消失了,她出現得太突然,沒有時間看清楚。


    “太勞累了吧,這幾天是幸苦了,回家好好休息昂休想。”他自我安慰道。


    鄭法融的家就在市中心不遠,所以很快就到了。熄了火,鎖上車門。和熬夜值班的保安打了個招呼,他就徑直邁向自己的單元樓。


    三十層高樓,直插黑雲。一眼望不到頂。


    站在小區的電梯門前,鄭法融不知道該怎麽才好,他的腳步躊躇著,心裏打起了結。為什麽這個自己異常熟悉的地方,這個時候會給自己一種很陌生的感覺,那感覺,就像是一個大活人睡在太平間裏的滋味。


    鄭法融彎下腰咳嗽了幾下,身子有些佝僂。40w大白熾燈的黃光下影子有點顫,跟剛才的意氣風發相比,現在的他倒有點風燭殘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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