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稍微。”黑衫黑褲黑色風衣的歐陽陌陡然出現在荊城垣和花蕊的背後,瞳孔一縮,又停在了和財叔並肩的位置。看向別處,有些厭惡的撇了撇嘴。


    “嘿嘿,縮地成寸。”財叔一抬眼皮,也不驚奇:“這算什麽,有本事給我變個小蘿莉出來!嘎嘎。”旁邊的歐陽陌聽到這句話,頓時一個踉蹌,差點被雷倒。


    “你……”他指著財叔,竟無語凝噎。


    “我什麽我,我就是個棒槌,哈哈哈哈哈。”財叔叉著腰神經病似地大笑道。歐陽陌再次被雷住,這次跟他一起被雷倒的還有荊城垣和花蕊。


    “好了,既然你們人都齊了,那就趕緊開道吧,祝你等一路順風。”財叔揮了揮手打發著三人,而自個卻神色有些匆忙的瞟了瞟裏屋。


    “怎麽了?”歐陽陌捕捉到了他的動作,不置可否的別過了頭,也朝裏屋望了望。


    “你們走,我也趕緊開溜,不然你那師兄醒來不生劈了我,哈哈。”財叔鬼鬼祟祟的低聲道。


    “到底”


    “怎麽了?”歐陽陌依舊是喜歡隻言寡語。


    “你進去了看看就知道了!我看你那師兄流了血,給他做了個包紮,受不了了,哈哈。”財叔笑的坐了下來。歐陽陌眼神動了動,但還是遵著財叔的意思進了咖啡廳的裏屋,那裏也是劉宏的招牌買賣‘周易驅魔會所’的所在。


    剛一推門,歐陽陌先是直了眼,然後竟也同財叔那般大笑起來。


    “師弟,你笑什麽?”被驚醒的劉宏睡眼惺忪的抹了抹眼睛,一幅不知所以然的無辜表情。他昨天流的血倒是不少,以至於睡得很沉。


    歐陽陌沒回答他,隻是抹著笑出來的眼裏指了指牆上的鏡子。“嗯?”劉宏歪著頭,不明所以的對那望去,鏡子裏的他,裸露的胸膛上纏著一條繃帶,上麵仍有些淡淡的血跡,應該是昨晚財叔細心包紮的無疑。讓他費心了,劉宏心裏對財叔這老頭產生了一絲感激,不過隨後的觀察頓時將這股感激拋到了九霄雲外,因為他發現自己的頭上,被惡作劇般的紮了兩個大大的兔子耳朵,看起來就如同動漫裏的兔八哥一般,難怪歐陽陌會笑得那麽猥瑣,笑得那麽給勁。五秒鍾後,一個掀破屋頂的嗓音歇斯底裏的喊道“陳發財,老子要生劈了你這個棒槌!……”


    第五十八章 真君借法,諸邪!


    黑色的轎車平緩的駛在出發的路上,撞針似地引擎聲從後座不斷的傳來,伴著玻璃上掛著的那個一搖一擺的木偶,讓人很不舒服。這次行動的所有計劃幾乎都是歐陽陌一個人擬定和通行的,幾乎沒給其他人一點兒投票亦或是否決的機會。按照他的說法:自己的每一項細則自然有自己的考慮和打算,斷不會無中生有。當然,去留任意。


    太陽從打開的天窗上射入了幾道金黃色的光線,刺得人眼睛癢癢的舒服。駕駛室裏的荊城垣看了看左邊的歐陽陌,這家夥似乎從上車到現在,都一直繃著臉,死盯著眼前的景致。


    “喂,喂……”又呆坐了半晌,她實在沒趣,不由的對著歐陽陌喊了兩聲。可惜對方確實是數木頭的,連頭都不轉。


    “故作深沉!”荊城垣又吃了癟,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然後合上了已經提示電量不足的筆記本,也歪過身子去看車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隻是除了卡車,公交車,出租車,私家車之外,也實在看不出個啥玩意來。後座上的花蕊早已無聊的睡著,發出小豬一般的鼾聲,這丫頭昨晚一夜嚇得沒敢合眼,現在有了些心裏寄托又哪裏還能挺得住?這不,上了車就安心的枕著自己的熊仔娃娃奔周公去了。


    “你找我?”正當荊城垣托著下巴,把車窗玻璃一會打開,一會關上時,右腳緊銜離合器,單手轉動方向盤的歐陽陌突然動了動嘴唇。


    “嗯,你能聽到,你竟然能聽到!太意外了。”荊城垣一下子挪過身子,滿是不信的端詳起歐陽陌來。


    “我不是聾子。”歐陽陌眉頭一蹙,表情有些哭笑不得。昨晚他站在咖啡廳的外,靜靜地聆聽了荊城垣和花蕊一夜的對話,心裏多少有些動容。也讓他對眼前這個丫頭的看法有了改觀,所以,已經不像現在那麽厭惡對方了。


    “有話就說吧。”他瞥了眼後視鏡裏抱成一團的花蕊,聽著那若有若無的鼾聲,情不自禁的翹了翹唇線。和兩個漂亮女孩一起出遊,這在旁人眼裏或許是齊天的豔福,要是換做財叔,怕不是要鼻血直飆的了。可對歐陽默來說,卻是個不小的負擔,因為這一次,不是出遊尋樂,而是生死賭注!他自己雖然自負修行了十多年的精深道術,罕逢敵手。但此行的敵人更是深淺難料,一個不好就會全部搭在村子裏,屍骨無存。更兼車子裏隻有他一個道家弟子,卻有兩個需要保護的對象,更是讓人頭痛不已。也正因為如此,歐陽陌推開花蕊,自己當起了全職司機,荊城垣被他安排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咒怨的殺人手法雖然錯綜複雜,五花八門,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它一定會按照順序去殺掉所有入侵者。除開已經掛掉的六個死者,荊城垣應該就是第七個,而花蕊是第八個,也是最後一個。以故荊城垣現在成了他的重點保護對象。


    荊城垣朦朧著雙眼輕輕晃了晃腦袋道:“你和我說說話吧。”


    “說話?”歐陽陌倒是給這個提議難住了,他是個善於言辭的人嗎?


    “那就說話好了……”努力的抓了抓頭發,歐陽陌才苦笑著說道:“可是該說什麽呢?那我給你講個笑話,有一頭北極熊很無聊,然後它就開始拔自己的毛,接著當毛拔光時……”


    “打住!”荊城垣輕咳了兩聲,竟有些劉宏難堪時的味道,大概是和這個咖啡廳老板待得慣了,多少有些耳濡目染。


    “怎麽?”歐陽陌停止了描述。


    荊城垣沒說話,隻是用手捂著嘴,臉色憋得通紅,緊接著雙肩上下抖動了起來,最後再也控製不住的笑出了聲:“你……你覺得這個笑話好笑嗎?我就知道你這樣的冰塊兒也編不出個笑話來。”


    “但不可否認,你笑了。”歐陽陌推了推鏡片,繼續木訥著麵孔注視起了交通路線:“對了,荊小姐,那張護身符紙你帶上了嗎?”


    “都是照你的吩咐做的。”荊城垣從天鵝般白皙的脖頸上拉出了一條紅線,紅線的末端正是係著已經折疊的符咒。


    “後麵那個的?”歐陽陌掃了眼,淺淺的點了點頭,聲線又恢複了直線。


    “蕊蕊是和我一起戴上的,你放心。”


    “那就好。”歐陽陌道:“不過切記,隻要你們之中的任意一個發現自己的護身符燃燒了,必須在第一時間叫我,知道嗎?”


    “你不是一直都在嗎?”荊城垣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晚上停車露宿,我也得睡覺。不讓根本負荷不了。”歐陽陌拐了拐彎,車子已經徹底離開雲山市,奔上了外省的高速公路。


    “我還以為你是機器人呢,那好吧,我知道了。”荊城垣乖巧的點了點頭。飛速的車輪將凹槽裏的黃葉片片掀飛,化作滿天飄零,煢煢孑立,終碾做塵土。


    “總之你小心便是,事已至此,既然答應了,我會盡量負責。”歐陽陌舒了口氣,換下酥麻的左手,用右手操作起了方向盤。“昨天剛得到的消息,你所說的那個風水師的兩個徒弟全死了。”他的話出口都是平平淡淡,似乎不管是死亡還是驚喜,都隻是一個簡訊或是字符,根本提不起他的任何情緒波動。


    “死了!”荊城垣隻覺得在零下十度的環境裏有人用冰水從頭給自己淋到了腳,讓她的一切肌膚和器官都僵了。


    “死了。”歐陽陌回道。“屍體是在馬來西亞發現的,看來他們早就察覺到了不妙,本想跑到國外避難。結果依舊沒被放過。”


    “怎麽死的?”


    “撐死的。”


    “啊?”荊城垣的眸子裏滿是不信。


    “當地法醫檢查後,發現他們除了胃以外什麽別的內髒都沒有了,但是在彼此胃裏則發現了對方的內髒,病理學表明,他們確是撐死無疑。”歐陽陌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他聞到了一股燒焦的糊味,中間還夾雜著寺廟裏焚香的味道。一瞬間,歐陽陌的表情變得極其難堪,不祥的預感籠罩住了原本就坎坷不安的心:“事情有點不對勁,大家提高警惕。嗯?誰的符咒燃燒了……荊小姐?荊小姐!”


    此刻的荊城垣已經完全驚呆了,汗毛寸寸豎起,就連呼吸都好像停止一般,眼睛瞪的又大又圓。顯然不是因為歐陽陌那惡心的說辭,而是另有他因。


    順著她的視線,歐陽陌條件反射的一抬頭。頓時發覺,原本掛在車子上聊做裝飾的木偶嘴巴張開了,從裏麵伸出來的不是木製的舌頭,而是一顆還沒發育全的嬰兒頭。嬰兒的眼眶塌陷進腦袋,嘴巴也幹枯的掉皮,額頭上更是打滿了釘子,排在了七八這個數的圖案。恐怖的嚇人。緊接著,車廂裏的收音機在沒人擺弄的情況下打了開來,而且是最大的聲道!一個嘶啞的女音尖聲尖氣的播報:“本台訊,今日在四環高速公路發生了一起車禍,一輛大眾黑色轎車和公交車追尾,車上一男兩女共計三人,全部死亡。”話畢,這女子的吼嚨裏更是傳出蜜蜂顫動的嗡嗡笑聲,就像是敲打木頭一般,咯咯咯,咯咯咯的響。


    “龍神赦令,雲中真君借法。諸邪!”歐陽陌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中指翹起,其餘四指向掌心彎曲,張口咬破舌尖,在中指上噴了口血後,乘著還未完全幹結之際,立馬點在了那個木偶的心口上。


    一眨眼的功夫,那於木偶牙床裏伸出的嬰兒頭便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就如同真被人剖腹剜心一般的疼痛。緊接著,一團巴掌大小的太極圖案於木偶背後慢慢顯形,旋轉舒張,直至將其全部包裹。不一會兒,木偶的四肢便如被烈火烤過的焦炭那樣灰白灰白的,風一吹,就被揚成粉末。


    就在歐陽陌歇了一口氣的時候,前麵轉彎的位置,突然出現一輛停靠的公交車,尾部掀開,像飛速咬來的血盆大口,就在車窗前十米!


    來不及想太多,他右腳輕踩刹車,方向盤猛往右打,左邊倒視鏡幾乎擦著公交車,堪堪避過。公交車後的防護欄在眾人眼前碎裂,‘砰’的一聲砸在了玻璃窗的右側,撕出一圈圓錐形的蛛網裂紋,處於圓心的玻璃渣幾乎凹進了車裏。強大的慣性更是將荊城垣的身子猛地彈起,仰進了歐陽陌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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