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淮聞今日是怎麽了?總覺得他怪怪的……”阿玲一麵給她上著藥,雪清婉一麵微緊著眉梢地嘀咕道。


    “嗯?小姐,許公子哪裏怪了?”後麵的阿玲道。


    雖然她方才見到了許淮聞與雪清婉那般貼近的樣子,但一想到多日前詩水節上白緒對她說過的這二人的進展程度,便覺得一大早雪清婉剛醒來兩人親熱親熱也是正常,所以並未太放在心上。


    “哪裏怪,我也說不清。”


    雪清婉煙眉微挑,暗想,哪裏怪呢?


    怪會撩人的……


    “我在茗竹苑練舞的事兒,他是怎麽知道的?”


    “小姐不知道,昨日許公子見你沒回來,一個人在亭子裏喝悶酒,一直到大半夜,阿玲上去問怎麽了,原來是許公子以為小姐整日去茗竹苑是喜歡上了太子殿下”,阿玲輕輕地將藥膏沾在洗幹淨的指上,輕輕塗抹在雪清婉背後的傷上,一麵輕輕給吹著,一麵有些愧疚地回答道,“阿玲給他解釋清楚了,許公子才寬下心來。對不起小姐,背著您把這事兒給許公子說了。”


    他還真以為她看上了宮淺嵐?雪清婉的清影凝動的眸子裏閃過幾道微光,腦中劃過那抹紅衣柔魅的身影,旋即搖了搖頭,輕歎一聲,“無事,既然他誤會了,解釋清楚也是好的。”


    不過——雪清婉心思一轉,許淮聞以為她心悅於宮淺嵐,便鬱悶地獨身夜半飲酒——她又回想起他方才說要讓她後半輩子待在他身邊的話……


    莫非他是認真的?


    “咳,昨日他是怎麽得知我被抓去了南獄的?”她收回略帶浮動的心緒,接著問道。


    “阿玲和許公子見小姐深夜未歸,便去了茗竹苑探問,最後是金野探查到了小姐的位置,許公子知道後便焦切萬分地趕去了南獄救小姐。今早上外麵傳來南獄被燒的消息,聽許公子說裏麵的獄卒都被他殺了,王爺替他把這事兒壓了下來,說是意外起火”,阿玲頓了頓,接著認真地對雪清婉說道,“小姐,許公子對您真的是情深義重,珍視非常。”


    聞言,雪清婉的心像是被一滴墨水浸入般,染上許多重情愫。昨夜她隻是模糊中感覺許淮聞殺了許多人,今日聽阿玲一說,才知道如此謫仙似的男子,竟如此狠厲地殺了所有傷害她的人。


    “嗯,我會好好答謝他的。”


    阿玲塗抹完藥膏後,看著雪清婉背上的傷痕,禁不住地心疼起來,一邊替雪清婉穿上衣裳一邊道,“小姐這傷是真的重,也不知道會不會留下疤痕。”


    雪清婉自己係好了頸前的瑩珠小扣,輕聲道,“憑著東璃澈的奇才醫術,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吧”,接著有些不經心道,“這身衣裳是你替我換的?”


    阿玲將藥瓶子收到妝鏡台前的抽屜裏,接著回過身從床榻下取出雪清婉的錦履,對著雪清婉搖了搖頭,帶著一絲笑意地說道,“不是阿玲。許公子昨夜一直守在小姐身邊,想必是他替小姐換的衣裳。而且小姐的傷已經結了疤,許公子昨夜應該已經替小姐上過一次藥了。”


    “是他?”雪清婉剛把腿從榻上垂下去,聽到阿玲的話,赫然有些哽住。


    許淮聞替自己換了衣裳,還抹了藥……意思是,他昨夜已經把她的身子看了個透徹?雪清婉的頰瓣上霎時間暈出兩片紅霞,心髒跟滴漏似的撲通撲通加速躍動著。


    阿玲卻覺得這事兒再正常不過了,低著身子將給雪清婉穿好鞋履,覺察著小姐有些羞臊,便一本正經地安慰道,“小姐放心,許公子不會辜負你的。”


    “……替我梳妝罷。”雪清婉聽著自己的心跳聲,實在不想再在此事上多言,穿好了鞋子便坐到了妝鏡台前。阿玲見狀便不再多說,替主子梳妝起來。


    雪清婉暗暗思索著自己對許淮聞的情感,她明晰自己對許淮聞動了心,也能體味出來許淮聞對自己也有著相似的心思,隻是——


    銅鏡中她的眸光一黯,先不說自己身負複仇之責,且先前因為對蘇墨的一廂情願受了傷害,單是許淮聞伽藍國嫡皇子的身份,就將她這個林家棄女摒除在外了。


    若是她想待在他的身邊,她必須要讓自己變得更加強大,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能與他並肩同行,而不是逢人提起她就說是“淮聞公子身邊的那女子”,顯得她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附屬品。


    玉錦商號,寧原,兵器廠,昭陽家族……


    她一定要變強,為的是能在他向自己伸出手時,她有底氣遞出自己的手;為的是他說出“後半輩子待在我身邊”這樣的話時,她有能力站在他身邊。


    正當她的清明的眸光中泛著溢彩時,忽然注意到了妝鏡台前的花簪,思緒一下子回到了現狀中,目光頓時一收,對後麵的阿玲問道,“這花簪怎麽會在這裏?”


    阿玲將雪清婉的一縷鬢發用玉釵挑挽起來,道,“許公子以為這花簪是小姐的,便從牢房中帶了回來,阿玲知道這是柳春琅的,便給小姐您拿了回來。此番小姐被抓走,肯定又是柳春琅在背後作祟。”


    雪清婉的手執起那花簪,輕撫過上麵瑩澈剔透的鑲玉,進而兀地攥緊,眸光中的淩寒愈深。她光顧著去想許淮聞了,怎的忘了現下更為重要的是揪出將自己抓去南獄的凶手?柳春琅?雪清婉陷入了沉思中。


    “小姐,阿玲忘了給您說,昨日您獨身在茗竹苑時被抓走,陶家那個小姐竟借你之名將許公子邀到了湖中殿榭裏,還給他跳了一曲什麽‘霓裳羽衣舞’,噢對,就是她跟許公子挑唆說您去茗竹苑是對宮淺嵐有意思的!害得許公子耽誤了那麽久才發現了小姐的失蹤”,阿玲接著怨怨不平地說道,“柳春琅還真是會挑時間,在那時候抓走小姐。”


    聞言,雪清婉沉思的目光中先是閃過了疑,再是詫,再是恍然,再是霜寒。


    她昨夜在獄中看到這花簪時,因著情況危急心神難定,她便直接以為是柳春琅做的這事兒,現下細細想來,分明根本不可能是柳春琅做的。


    “陶倩……”雪清婉的清淩的眸子深處,閃過幾道殺意。


    你自以為很聰明,卻不知這些心思破綻百出,輕而易舉就能被盡數捕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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