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清婉收回眼神,看向麵前這淒哀的女子。陶倩戀許淮聞至深成狂,卻最終逃不掉陰慘的命運,歸根究底是自食其果,但她心底也不由泛起了一絲同情,輕歎一聲。


    “若沒有那樣的父親,她也不至於會做出這麽多喪盡天良的事。”


    “錯了就是錯了,可憐不是為自己開脫罪名的理由。”許淮聞言辭冰冷。


    話音剛落,陶婧隻覺兩道銀芒閃過,手腕與足腕傳來錐心刺骨的疼痛,“啊——”


    許淮聞漠然掃了眼陶婧,收起銀劍,旋即攬過雪清婉的肩轉身朝門外走去,幽冷的聲音如同潮水灌徹了陶婧的耳膜,回蕩在空曠的屋中,“我不殺你。你的手筋與腳筋已斷,從此便是半廢之人。你既害了那麽多無辜女子,又讓清婉差點身亡受辱。作為代價,你的後半生便在青樓中度過罷。”


    看著許淮聞如此絕情冷漠的樣子,雪清婉心中不知為何竟湧起幾分快意,依在他懷中走出了屋子。


    “淮聞公子!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為什麽不殺了我!來人啊!救命!”陶婧的慟哭嘶吼響徹整個屋間,整個陶府,卻沒有一人回應。


    在青樓中度過餘生——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夠狠,夠毒,夠刻骨。


    這就是她晦暗生活中每日念往的人?


    錯付了!都是錯付了!


    血與淚交織而下,浸濕了襟領衣袂。陶倩感覺到身體被人抬了起來,似乎正要將她送往那肮髒之地。


    眸中最後一點光,化作了永遠的絕望。


    門外,許淮聞與雪清婉穿過蕪草叢生的天井,正要穿過中院時,一道黃衣身影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雪清婉,你害死了我的兄長,那便拿命來還!”十朔捂著血流不止的腹部,手執長刀,睚眥欲裂,喊著就要朝雪清婉砍過來。


    雪清婉眸中掠過一絲驚詫,倏忽間銀芒一劃,十朔陡然倒地,再無聲息。


    “決明沒把人處理幹淨啊。”許淮聞將劍收入鞘中,瞥了一眼十朔身上被絞開正淌著血的防護服,淡淡說道。


    雪清婉望著靜謐無聲一片漆黑的中院,聞到一縷血腥味,她啟齒問道,“陶府裏的人都死了?”


    “陶府上下皆知這對父女所為,鼎力支持從不阻止,死了是便宜了他們。”


    許淮聞側目瞧了雪清婉一眼,原以為善良的她會覺得他做的有些過了,但隻見她點點頭一本正經道,“那確實該死。”


    聞言,許淮聞俊眉微挑,嗬,也對,對敵人的仁慈跟雪清婉應該是不沾邊兒的。


    “前麵兒血氣重,我們繞著走吧。”說著,他便攬起雪清婉躍上了屋頂,施展輕功離開了這裏。


    厚重的沉雲飄散了些許,露出了像是籠著輕紗的淡淡白月,微弱的月光照應在兩人身上。


    “這些事兒終於了結了,莫秋也快回來了,如此我的生意也要步入正軌了。”雪清婉任許淮聞攬著自己飛躍在半空中,一麵綢繆著日後的事情,一麵念叨著說道。


    “你是不是忘了什麽?”許淮聞的碧袍在夜風中浮卷,眉目如畫。


    “嗯?”雪清婉側頭看向他,輕輕眨著靈朔的眸子。


    “臘月初一。”許淮聞有幾分不悅。


    “啊——”她眸中閃過一絲恍然,淺笑一聲,“對,你的生辰。”


    “我等著你的舞呢。”許淮聞清淡地說道。


    “嗯……嗯。”她輕點了一下頭,答應下來。


    多虧了東璃澈,她的傷也好了大半,再過三四日應該還能練練那舞,也好在初一時展現在他麵前。


    “若要練舞,你每日最多可去茗竹苑兩個時辰,其餘時間要待在我身邊。”似是看出了雪清婉的心思,許淮聞悠悠然道。


    聞言,雪清婉唇角輕撇,小聲道,“淮聞,你是不是……”


    後麵那幾個字像是從她嘴裏窸窣出來的一般,音量很小,伴隨著長空消失在了夜風裏。


    “什麽?”


    “沒什麽。”雪清婉搖了搖頭,決定還是不問了。


    哪知許淮聞攬著她的手一緊,靠在她耳邊輕輕說道,“我聽到了。是啊,清婉,我喜歡你。”


    聽著如此臨近又如此動聽的聲音,雪清婉玉頰上泛起兩瓣微紅,低頭靠在許淮聞肩下,默然不語。


    見狀,許淮聞麵上露出一抹出塵的欣悅笑意,攬著她馳揚躍動在瓦礫間。


    兩人黑長的墨發,被歲暮長風卷得交織在了一起。


    翌日,箬南城中傳來一條驚天的大新聞,書香世家陶家被血洗,全府上下無一幸免,並查出陶家大小姐就是近來女子失蹤案的始作俑者,現已交由寒闕王處置——實被派人看束於青樓,非死不得出。


    四日後,十一月廿八,過午。


    茗竹苑。


    “清婉的傷果真恢複得極快,舞姿比起之前還要更好了呢。”弦樂聲止,花淳安放下琵琶,看著眼前的雪清婉,讚言道。


    “那便好,我還憂心幾日不練會生疏了。”雪清婉停下舞步,一襲輕羅白裳,倩笑著走到簷下,接過花淳安遞來的白絨棉披,執起茶盞泯下幾口。


    宮淺嵐長指別過額前一抹黑發,微籲口氣,優雅地將箜篌擱在一旁,唇角呷著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對雪清婉說道,“婉兒,你適時打算穿什麽跳這場舞?”


    聞言,雪清婉放下茶盞,輕歎一聲,想起了自己賠給那衣鋪的銀子,不由一陣心痛,“留仙裙已毀,我下午便吩咐阿玲另尋家衣鋪趕製出一套舞服。”


    “本宮這兒倒有條合適的裙子,若婉兒不嫌棄,等三十晚宴那日本宮差人給你送過去?”宮淺嵐風華豔絕的臉上那絲淺淺的笑意,總讓雪清婉覺得不寒而栗。


    “殿下,你……說的是什麽樣的裙子?”


    “放心,你見到後會滿意的。”宮淺嵐語留半寸,意味深長。


    見著雪清婉眸中帶著些遲疑,花淳安上前巧笑道,“哎呀,皇兄準備的裙子,清婉你就放心吧,不必派阿玲去找人趕製了。”


    聽花淳安這般講,雪清婉隻好點頭為應,看著宮淺嵐身上日日樣式都不同的紅裳,她在心下暗道——裙子?難道他還有穿女裝的癖好?


    “那便多謝殿下了,清婉今日先行告辭。”雪清婉微行一禮,與花淳安相視一笑,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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