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決明說到那隻墨綠色鷹隼,雪清婉眸光輕輕攢閃,想到大陸西北伽藍之地有不少飼養鷹群來傳話報信的富貴人家,鷹隼氣力大、飛程高、速度快且不易被捕獲,成了遠程傳信的優選。


    人們通過鷹隼身上不同顏色羽毛的數量變化來傳遞簡單的“是”或“否”等訊息,雖然能傳遞的信息量有限,但是卻最不容易被旁人覺察到其中的意思。


    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許淮聞,許淮聞墨眸輕攏,似乎對她的了解之廣泛有幾分感讚,微微點頭。


    “清婉說得沒錯,伽藍國中一部分人確實存在這樣的習慣。那女子拔除了兩根金色羽毛,或許就是指他們刺殺我的行動失敗,並反被我將了一軍。”


    雪清婉的手指依然輕輕牽著許淮聞的袖口,眉目裏帶著些冬日清雪般的凝重,望著他,“此番還是你謹慎,躲過一道。義王遠在伽藍國中,卻依然時刻盯著你,可見你在他眼裏就是一根非拔不可的釘子。”


    他望著黑袖上她纖白的指,輕輕拍拍她的手背,而後收回眼神看向屋外,清渺的眸中閃過幾抹回憶,“當年我離開伽藍的時候,許聽白不過一個剛滿月的孩童,我還親訪貴妃宮中抱過這個皇弟。”


    接著,回憶之色陡斂,傾絕的唇角勾起一抹譏誚般的笑意。


    “世事無常,當年的孩子在深宮熏陶下早不似往昔,既然他執著想絕我這個失蹤了十多年皇兄的命,那我——也毋需再同他客氣。”


    他握著雪清婉的手,微微一緊,又緩緩放鬆。


    她看向他淡漠中透著寒涼的側臉,心中落了一重薄薄的霜。


    浮世周折,那些眾人豔羨的華塵中是藏不盡的罪惡,富貴權門的她尚且被命運玩弄無家可歸,身上流著皇室血脈的許淮聞、還有東璃澈他們,身上隻會背負著更為沉重的包袱,眼前隻會麵臨更慘烈的腥風血雨,明爭暗鬥。


    想到這兒,她有些心疼,便不由自主便靠近了他。


    檀唇輕輕挨下他的唇邊,又收了回來。


    抬目似乎忘了決明也在場,臉便微微一紅,側倚在了許淮聞肩上。而前麵的決明隻是低著頭,並未有任何回應。


    許淮聞似乎因這忽然而至的一吻有些恍神,垂目,便看見雪清婉泛著淺紅的頰,以及那雙漣波清轉的澈眸中,正閃映著有些無奈的歎息。


    手撫了撫她的發,聲音也隨著指尖溫柔的撫摸而輕柔了下來。


    “在這條路上,便要渡這條路該渡的難,我們在彼此身邊就好。”


    倚在他肩頭的雪清婉點點頭,沒有回應。


    他又看向決明,“決明,你傳話給伽藍那邊……”


    “遵命,主人。”


    伴隨著決明的離去,微風靜靜浮蕩,茶室前的折卷門被合了起來,許淮聞將雪清婉攬到了懷中,私密低語間,裹藏著流轉的情。


    數日之後,伽藍國的京都便掀起了一陣浩浩蕩蕩的風波。


    先是民間流傳出了義王府上每逢夜間便傳出男子慘叫的詭異軼聞,傳得風風雨雨讓百姓們不由以為義王年紀輕輕便有些不為人知的嗜好,這讓義王在一向注重禮佛之法的伽藍國頓時聲望大跌。


    而在朝廷上,一向不睦的千華王和忠赤王居然齊刷刷將矛頭對準了義王許聽白,在國君麵前挑明義王行為不端且與北地荒蠻寒野似有勾結,國君聞言震怒將義王在府上禁足。


    這邊,民間又不知道從哪傳出了義王針對諸國間行善施德的安淮聞公子,屢次刺殺不爽,這更是燃起了百姓們的憤怒之心,都覺得義王嫉賢妒能眼裏容不得沙子,一時間民望低到極點。


    義王府。


    藏藍裘袍的少年緘默地坐在案前,聽著眼前的男子半遮半掩地將民間的流言通報過來,麵色平寂。


    “殿下,我們現在怎麽辦?”


    男子眼眶下麵有沉沉的黑眼圈,想來是壞消息一個接一個,已經好幾個晚上沒休息好了。


    少年不似男子憔悴,臉上沒有畏懼或憤怒的低沉之色,而是帶著幾分坦然,深黑凝動的墨瞳與略顯稚嫩的臉龐不甚相符。


    “是本王低估他在京都的勢力了。”


    他忽然露出一笑。


    男子似有不解,眉目裏帶著幾分焦慮,“殿下莫非還想著處置你那失蹤的皇兄?現下咱們境況危機,殿下還是想想如何保全自身吧……”


    說著,男子看了看許聽白臉上坦然的笑,忽然一愣,然後頓覺自己低估了主子。


    “殿下……是在試探?”


    許聽白沒有回應,卻收了笑,長長的睫毛微眨,在那張俊秀白皙的臉上很好看。


    男子瞬間領悟,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鬆泛起來,難怪主子就算被陛下禁了足卻一點兒也不見焦急,原來都是主子盤算好的。


    “這人離京多年,如今種種,證明他在京都勢力仍非同小可。本王就算急於刺殺他,但人遠在天邊兒又有暗衛保護,也不是那麽容易刺殺成功的。傳令下去,讓鄭瑩那邊兒收手即刻回來。本王要等皇兄哥哥來到伽藍國,再慢慢陪他玩兒。”


    男子點點頭退了下去,許聽白站起身從側門走到了院中,那隻墨綠羽毛的鷹隼正安詳地立在一棵樹的枝頭,見許聽白出來,歡喜地撲閃撲閃翅膀落到了他肩上。


    許聽白摸了摸它瑩綠柔順的羽毛,淺紅的唇角輕輕的笑。


    於是,義王的行動暫時偃旗息鼓。


    洛梵國這邊,瑩姐自從見到客棧中郭雄躺在床上僵冷的屍體後,便怒不可遏整日磨刀,就等義王命令衝到瓊華苑去宰了許淮聞這個混蛋。


    誰料義王卻傳來了讓她收手回伽藍的消息,她自是一萬個不願意,但義王傳話答應給她一百兩撫恤黃金,她這才忿忿不平地踏上了返回伽藍國的道路。


    洛梵國中北部,東璃澈也正在返回箬南城的道路上,隻不過奔襲途中,他經過了香簌城,於是就順便去林府走了一趟。


    林府由於受到財政大臣一案影響,聖上私下遏製其商業發展,如今盈利日趨減少,愈顯頹態,把林楓愁白了好幾束頭發。見寒闕王親自躬訪,那當然是喜不自勝,立刻攜妻兒在宴廳盛情款待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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