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懼的事物?


    望著淺笑雍尊的易湛,雪清婉垂下了眸子,想起先前金野說的話——


    “客棧裏麵隻有一條通道,我們進去的時候問店老板這通道是幹什麽用的,店老板說在通道裏可以看到自己最恐懼的東西。”


    倒是與易湛所言不謀而合。


    看來這人瞧麵相雖是個慈靜祥和的佛像,實際卻是個頗喜歡揭露別人內心的恐懼的變態?


    “所以他們現在怎樣了?”


    易湛指了指身下的黑絨圓毯道,“姑娘若想知道,可以坐過來,閉上眼睛便能看到他們了。”


    雪清婉將信將疑地走過去,緊盯著易湛,生怕他又使什麽詭計把她坑到地府裏去。不過一想到許淮聞的安危,心便一緊,聽從易湛的話,在圓毯另一邊坐了下來。


    “就這樣?閉上眼?”她朝眼前的易湛問。


    易湛微笑著點點頭,“對。”


    於是,在漫天星河銀塵間,一個笑佛前,她懸著顆心閉上了雙眸。


    剛閉上,便又聽到那陣熟悉的絲竹管弦樂聲、與癡纏不清的哭笑之聲掃入耳畔,須臾待聲音漸漸停歇後,她看到了宮淺嵐。


    宮淺嵐,和一隻怪物。


    這是一間四麵封閉的密室,唯一的光亮就是那獅形怪物猩紅的雙眼,慘白的獠牙。


    宮淺嵐手執赤玉劍撐地,微微屈身站在離那怪物半丈之地,喘著氣息。


    一向柔魅迷雅的紅眸裏,此刻帶著陰鷙的戾色與殺意,望著那怪物。


    “想用這等幻象困住本宮,天真!”


    說罷,他眼神一凜,紅裳翩躚間,躍身而出,赤劍長執,朝那怪物的眼睛刺了過去。


    獅形怪物怒吼一聲,鋒銳的厚爪朝前揮出,擋住了宮淺嵐的攻擊,似乎要將他連人帶劍朝拍到地上。


    宮淺嵐反應不及,想要側轉腰身躲避這一爪時,已經晚了。


    轟!


    連人帶劍,被拍出去一丈遠,塵土飛揚,那抹紅裳身下好像凹陷進去一個大坑。


    石頭般堅硬的地麵尚且凹陷了一個大坑,那人的骨頭豈不是要支離破碎?


    雪清婉心中微驚,望著灰塵與碎石下的人兒,心想太子殿下會不會就此辭世?


    灰塵散去,露出地上倒著的那抹身影,精綢細鍛的紅裳被怪物的利爪拍的支離破碎,露出纖白肌膚上一道道猩紅而駭人的傷口,觸目驚心。


    宮淺嵐大口喘氣,呲擰著雙眉,單手執劍,抵著凹凸不平的地麵,硬生生撐起上身。


    就在這時,那怪物又動了。


    不想那怪物體型雖大,但速度極快,分秒間便踏蹄奔向宮淺嵐倒地的方向,後腿一蹬,朝空中高躍而起,前爪微抬,直直向宮淺嵐壓去。


    宮淺嵐瞳孔驟縮。


    畫麵消失。


    因為雪清婉睜開了雙眼。


    她朝前一躍拽起來易湛的領子,憤聲道,“快讓那怪物停下!宮淺嵐要死了啊!他可是永晝國的太子!”


    隻是任由雪清婉憤斥,壓迫威逼,易湛卻不為所動。


    最後,雪清婉從發鬢上取下她那枚金簪。


    鋒銳的金簪指向易湛左側的頸動脈。


    “你若不讓這幻境停下,我便讓你隨永晝國太子同死於今宵。”


    雪清婉聲音寒涼的像是凝固千年的冰山,縱易湛也怔了怔,被那聲音所侵寒染道。


    兩人對峙,一執簪拽領地狠望著,一毫無招架地坐著。


    但兩人都清楚,此時主動權在誰手裏。


    雪清婉的簪子威脅不了致幻族少易湛,易湛卻能用宮淺嵐的性命威脅到她。


    但就算如此,雪清婉依然氣勢不減。


    那雙幽黑如墨、凝旋金芒的眸子裏,堅毅而狠厲。


    如此憤怒堅定,自不單單是為宮淺嵐的命。


    更重要的是許淮聞的命。


    宮淺嵐尚且被一隻怪獸壓榨地瀕臨喪命,許淮聞又能好到哪裏去?


    若不製止,他們兩人或許都將命喪於此!


    她毫無退路,毫無辦法,隻能這樣威脅易湛,博取一線生機。


    易湛注視著她那雙離得很近堅韌凜冽的眸子,似乎明白了貴為伽藍國七皇子的許淮聞,為何會看中這名女子。


    良久,他伸出手指,輕輕推開了頸邊的那枚金簪。


    頸上,一滴血沿著他的脖頸劃落。


    易湛用指尖拭去鎖骨上那絲血跡,眉眼微轉,對上那雙凜冽的眸子。


    “姑娘,易湛行的是致幻術,不是召妖詭術。致幻術不過是混淆人的視聽,最多至人瘋癲或受傷,但卻是致不了死的。”


    溫祥平和的眉目靜定地看著雪清婉,並未因頸上那一絲傷而生出不滿或憤怒。


    聞言,雪清婉眸光微微閃動,扯著易湛領口的手,有些遲疑地鬆開。


    “真的?”


    “不信,姑娘可再閉上眼睛看看。”


    她立刻朝後一坐,閉上雙眼。


    又一陣樂聲穿耳而過,同樣的方室中,宮淺嵐那卷紅裳颯然佇立,手上的赤玉劍尖,滴落著暗紅的鮮血,不遠處,是那怪獸的屍體。


    而他身上的傷痕,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愈合!


    雪清婉重新張開眼,眼中帶著幾分驚喜地望向易湛,“你是說,他們在幻境中受的傷會立刻恢複?”


    但易湛卻沉默了下來。


    他同樣看到了宮淺嵐方才傷痕愈合的景象。


    隻是……


    雪清婉見他沉默不語,心頭一沉,盯視著他,“不是?”


    沉默半晌,易湛抬頭望向雪清婉,解釋道,“在幻境中受的傷,隻會在脫離幻境後恢複的速度快一些,並不會直接恢複。永晝國的太子應該有什麽特殊的能力。”


    特殊能力?


    雪清婉眼神中浮漾起一抹異樣的幽光——宮淺嵐竟擁有受傷自愈的能力?


    這是什麽神奇能力?


    暫時壓住心中的驚訝,隻是這太子殿下有迅速恢複傷勢的能力,許淮聞卻沒有。根據易湛的暗示,在幻境中受傷是很常見的事。現下許淮聞的安危不明,也不知有沒有受傷?


    她便凝目道,“讓我看一下許淮聞。”


    用的倒不是問詢的語氣,而是命令。


    “姑娘,你方才看到的場景,是我通過致幻術中的移景易形使你看到的。非易族人士若在致幻術中待的時間過長,會對身體產生負麵效果。所以,易湛勸你還是莫要再繼續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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