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稟明全大人。”關南不管莊蜜的阻攔,轉身就走。


    莊蜜有點生氣,想要教訓許娘子的事情也忘得一幹二淨。片刻以前,她的心中還對全青原的這個計劃存疑,現在她已經完全向著全青原了。


    “為什麽你可以去看望靜哥,小姐就不行?”莊蜜大聲問,看到路上行人側目以後,莊蜜不得不咬牙跟上關南,“小姐和靜哥的關係你不是清楚嗎?”


    “你們這樣做會害死我大哥的,”關南同樣怒氣衝衝,“我冒著風險進去見他,是為了商量怎麽從那地方出來,你們又要幹什麽?傳情還是等人活下來再說吧。”


    莊蜜正想反駁,關南早已飛也似地竄進全府中,嚇得莊蜜急忙大聲呼喊門房攔住他。全府看門的幾位侍衛以為是來了賊,嚇得把住刀不知道向何處揮才是好——他們隻見到了關家二少爺,並沒有其他可疑人物。


    “不是讓你們攔住他嗎?”莊蜜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過大門時衝門房和侍衛發火。


    上一次全小姐隻不過和全大人問了一句能不能靠同鄉關係救關靜,就被罰禁閉,這回的事要是讓全大人知道了,還不將小姐轟出家門?莊蜜一刻也不敢休息,雖然腿都快跑斷了,還是堅持追上去。關南習武,又長得人高馬大,莊蜜眼見著他風馳電掣地向正堂而去,在心裏罵了一千句,自己就不該觸這個黴頭。


    但事情總算沒有發展成莊蜜害怕的那樣,全大人還沒有結束議事,外邊層層把守,把關南攔了下來。莊蜜趕到了,累得幾乎倒在地上,她欣慰地看著屋外的一圈守衛,心中還不忘欽佩全青原,上回是怎麽找到機會跑到門前等候全大人的?關南不說話,看著莊蜜的狼狽樣,最後還是伸手扶了她一把。莊蜜想甩開他的手,轉念一想,幹脆反手抓住他的胳膊,用自己最後的力氣將他拖離了正堂。


    “關南,你難道不能聽我說兩句嗎?”莊蜜臉上的汗淌了下來。她剛剛實在是太著急了。


    這一趟折騰下來傷身傷神,小姐你可要好好回報我,莊蜜心想。


    “說什麽?反正我是不能讓你們去見靜哥,太危險了。”


    “不是我們見,是葉勞雋見,讓他去見靜哥一麵,給靜哥送些東西不行嗎?”


    關南見莊蜜言辭懇切,一時間竟無話可說,半天才問:“昨天我以為你生了全小姐的氣,看來沒有。”


    “我生小姐的氣做什麽?”莊蜜現在不想說其他的,她得先把關南勸服了才行,不然他就算今天不告訴全大人,指不定哪天就告訴關夫人,那就完了,“關南,,你要是實在想不通,就和我一塊等小姐回來怎麽樣?讓她親自跟你說?”


    關南看著別處:“她有什麽可講的?但,我不清楚...好吧,我跟你一起等青原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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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提了,現在全家上下就沒有一個人能消停的,”關夫人撐著頭說,她為了關靜的事日夜不眠,已經長了半鬢白發。全青原坐在下首處,也不喝茶,也不聽兩位家長聊天,隻是發著呆。


    “那麽,現在該如何是好呢?能救得出來嗎?”全青原其實還挺想聽聽母親對這件事的想法,奈何全夫人一直過分謹慎地壓低了嗓子,就連關夫人都得前傾身子細聽,“因為這件事實際上並不歸我家老人管,所以我們也幫不上什麽...”


    “現在正好是修訂律法期間,小靜將印弄丟了,也算是他自己瀆職不慎,該受懲罰,可不能因為趕上了這要命的當口,就真的要了他的命啊,怎麽就下到大牢裏去了呢?”關夫人說得動容,兩隻眼睛一齊留下眼淚來。全夫人不忍,湊上前去勸慰了幾句。


    全青原並沒有被關夫人的哭泣感染。她知道關夫人討厭自己,貿然上前隻會讓關夫人想起還有自己這麽個兒媳而愈發傷感。全青原雖然常幹自討沒趣的事,但這一回她不打算這樣做,她心裏想著更為重要的事。


    全青原想起了一個問題,湊巧和關南正在問莊蜜的相類似。那就是全青原費盡心思找了葉勞雋,難道僅僅是想拜托他給關靜送對銅丁香聊表思念嗎?全青原知道自己還有那之上的期望,就是將關靜從大牢中救出來。但她一個深閨小姐所能想的所有辦法已經全部被各色阻礙堵死了,眼下她隻有葉勞雋這一個指望。但葉勞雋還不一定能幫自己辦成探監的事——全青原清楚,葉勞雋當然可以收錢,然後不冒這個險,最後再在自己麵前說已經送到了。即便這樣,全青原也提不出任何質疑。


    該怎麽辦呢?全青原願意相信葉勞雋,她想起自己與葉勞雋初見時他溫和的語氣和滿載善意的臉。即便自己不願告訴他為什麽自己會提到朱大人,他也不揪著自己問個不停,而是坦然地離開,朱大人...


    全青原垂下眼睛,新的律法一旦修訂完畢,關靜的命運可能就會有所不同,她從父親議事時聽說的,天文生依照舊明律及先皇現行例有通融處,但具體如何通融,全青原也聽不真切,隻知道他們在忙著訂什麽圖,全青原越聽越生氣,父親似乎忘記了關靜的那碼事,隻是在專心致誌地討論,沒有表露出任何試探的意思。全青原覺得就算自己下了獄,父親大概也會保持這種清醒的狀態知道修訂工作完成。她泄氣地歎了口氣,抬頭卻發現母親直直地看著自己,關夫人已經不知去向。


    “哎?”全青原並不關心關夫人的去向,她象征性地詢問了母親,得知關夫人服藥去了。


    “母親,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全青原更想知道莊蜜將事情完成的怎麽樣了。這對她來說確實是不容易的活。


    “胡鬧!我們剛來這兒多長時間?”全夫人暗暗地扯了全青原的袖口一下,“待會兒關夫人回來了,你可別亂說話。”


    “是。”


    全青原不打算亂說話,她甚至連嘴巴都懶得張開,內心深處懸而未決的事情折磨得她疲憊不堪,早知如此,她就不跟著母親到關家來了。關夫人一點關靜的境況都沒有提到,看來她也不大清楚。就連全青原最想見到的關南也出門去了,她現在在這兒留著,隻能觀看母親和關夫人的徒然傷感。不過全青原不說話的願望終究成不了真,關夫人一回來,就和全青原聊上了。


    “最近怎麽樣?學些什麽了?”


    全青原將莊蜜教的那一套專門對付關夫人的科兒流利地背出來,實際上在關靜下獄之前,她托莊蜜給自己從深巷處的書齋弄來了《幽閨怨佳人拜月亭記》四卷,關靜下獄以後,她便將書擱置在一邊,再也沒有讀過。不過這些不是留給關夫人的談資,而是留給關南的。但全青原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和自己一塊看風景的“小南”了。


    “夫人,小南去了哪裏呢?”全青原不禁將心裏話說了出來。這一回她也有點後悔。全夫人更是臉色青白。但出人意料的是,關夫人並沒有生氣。她隻是有氣無力地說:“早上起就和他那幫武科的學生一塊出去了,哎,他到底是不著急,明明是自己的哥哥關進去了...”


    全青原不這麽認為。關南一定也在想辦法。


    一上午的時光就這樣過去了,午飯時,全夫人再三叮囑全青原,千萬不能像剛剛那樣講話:“你怎麽還跟小的時候似的?關夫人正問你話呢,可不能再瞎說了。”全夫人本想借此機會告訴全青原她和關靜的婚事,又怕這丫頭反應太大,在關夫人這邊再鬧出什麽亂子來,最後還是作罷了。


    不過全夫人也不打算一直隱瞞,等到將關靜從獄中救出來後,一定要告訴這個怪丫頭,她可是有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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