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廟裏有一個老和尚在和小和尚講故事,講的是……


    ——俗家弟子


    我從有記憶起便生活在這座寺廟,寺廟不大,隻師父一人,後來,我來了,這裏便有兩人了


    師父說是在山裏撿到的我,那時我被裹在一個很厚的被子裏,旁邊留下了一封信還有一個吊墜,上麵刻了一個新字


    “您好,我是這個孩子不負責任的父母,孩子很好……隻是能力不足……遇見這個孩子的有緣人,懇求您好好照顧他,拜托您了!”


    師父遇見我的時候剛好在下雨,不大,但很冷


    這座寺廟很小,破破爛爛的,但是,師父說這就是我們的家,獨一無二,可以遮風避雨的家


    師父說我還有俗世事未完成,所以隻能算作俗家弟子,等什麽時候可以放下一切了就收我為徒


    我那時還小,不知道師父說的俗世事是什麽,隻是為師父不收我為徒不開心


    後來,我三歲的時候,師父帶我第一次下山,山下是一座小鎮,鎮上很熱鬧,人來人往,還有很多商販叫嚷著自己的商品


    第一次下山的我似乎被這滾滾紅塵迷了眼睛……


    師父帶我在小鎮裏走了一圈,讓我仔細看看這裏的人,物,事


    我很認真的聽了師父的話,認真的記下自己看見的事物


    很快,太陽下山了,月亮悄悄露了出來了,師父帶著我往寺廟走


    記得什麽就講出來


    嗯,師父,我在小河邊看見一個女施主在洗衣,旁邊還有幾個女施主在聊天,在小巷裏看見一對夫婦在爭執,在田地裏看見一對夫婦在種地……


    阿彌陀佛,然後呢,你看見了什麽?


    嗯?師父,這些都不是對的嗎?


    什麽是對?


    師父說對時便是對


    阿彌陀佛,那貧僧說你剛剛講的全部都不對,那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嗎?


    師父,我不知道……


    阿彌陀佛,你剛剛看見的一切都真實的發生過,正是如此,你才能看見,可你為何要問貧僧對於不對,你隻要問自己便可!


    師父,我不明白……


    那時我還小不能明白師父說的話,他隻是想告訴我,自己是自己的主人,是非對錯皆由自己看


    後來,師父帶我在山裏逛,讓我看能看見什麽


    師父,我看見了大樹,小草,小魚,小鳥,小蟲……


    阿彌陀佛,然後呢?


    師父,我還看見一隻大老虎吃掉了一隻小兔……


    你可有所獲?


    有,師父,叢林法則,適者生存


    嗯?何解?


    師父,你看,我發現如果兔子沒有天敵就會無限繁殖,那時候生態就會傾斜,兔子的數量將會足量遞增,兔子喜歡吃蘿卜,到時蘿卜便會減少,還有綿羊,如果……


    阿彌陀佛,出家人慈悲為懷,大自然的規律也不能隨意改變


    師父……


    回吧!


    那天之後,師父讓我抄寫經書,說讓我靜心養性


    之後開始教我基本功,剛開始很累,不能堅持,後來,師父便讓我下山挑柴,挑水,漸漸的,我能堅持一刻鍾,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我慢慢長大,師父讓我下山尋找俗世未完成之事,我不想去,因為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有師父,有家


    最後,我還是下了山,因為師父說有的人一定要親自去看看


    我帶著那條帶了十幾年的吊墜開始了找人的旅程


    雖然師父沒有正式收我為徒,但是作為俗家弟子,從小我就沒有留頭發,光光的腦袋,素淨的衣服,一路上倒是得到了不少的幫助


    師父說我的父母可能在城裏,如果不是太近不會有人大老遠到這裏來隻為丟一個小孩


    看著這座城市,第一次我感到了孤獨,如果,師父在就好!


    我先是到了警察局,因為俗話說得好,有困難找警察,警察聽了我的情況,很是熱心的幫我尋找


    最後,還真找到了,一家姓張的人家十幾年前在醫院生了一個男孩,男孩的dna存了下來……


    我感謝了警察之後,來到了父母居住的地方,看著這高高的樓房,我心裏一點兒激動都沒有,甚至,沒有一點兒歸屬感,這不是我家,我家裏隻有一個師父……


    我走上樓梯,很快便到了三樓,站在305房門前,我抬起手敲了敲門,不一會兒,門開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施主站在門口,疑惑的問,你找誰?


    阿彌陀佛,施主,我找張家川施主


    嗯?你找他幹嘛?


    是這樣的,宿主,張施主在十幾年前在小平山丟了一個孩子……


    你怎麽知道!她很震驚地看著我


    宿主,我便是那個孩子!請問張施主在嗎?


    你……你……


    眼前的女施主突然就哭了


    施主,如果張施主不在那我明天再來!


    等下……說著,拉住了我的手


    等下,別走,他馬上回來,女施主讓我坐在客廳稍等一會兒,然後在陽台打了一通電話,我能清楚的看見她的手在顫抖,眼淚也沒有止住


    不一會兒她便回來了,她緊張無措的看著我


    你……你……過得好嗎?


    施主,我自然過得很好


    你……要不要喝茶?


    不用了,施主,請問張施主何時歸來?


    稍等,稍等


    你吃飯了嗎?


    還未


    那留下吃個飯吧,馬上就好,不耽誤時間的


    不用了施主


    沒事,有素的,有……


    看著眼前的人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我沒有拒絕


    過了十多分鍾,張家川施主便回來了,他們兩人在廚房說了一會兒話,接著就看見張施主緊張的走了出來


    你……


    施主,我就是十多年前的那個小孩,今天到來不是為了糾纏你們,隻是師父所說,我在俗世有事未完成,所以,今天隻是來看一下……


    他們兩人複雜的看著我,很久一句話也沒有說


    過了一會兒,門突然開了,一個約十五六歲的女孩走了進來


    媽,我回來了!


    我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又看了看那位女施主,原來這就是我的母親啊!


    哎?這個和尚是誰呀?


    小姑娘疑惑的看著女施主,女施主笑了笑,帶小姑娘走進了她的房間,幾分鍾後,小姑娘很激動的走了出來


    哥!


    我看著小姑娘,沒有回答,她很失望的低下了頭


    我繼續看向父母,施主們,若無事我便先走了


    我站起身向門口走去,所以也沒有看見他們失望的表情


    離開後我站在街上,看著路上的人來來往往,我想師父了……


    幾天後我回到寺廟,打開門,幾處找了找師父的身影,可是,沒有,隻在桌上看到了一封信


    “阿新,你看到這封信時師父可能不在了,師父至今未收你為徒,隻是不想牽累你,你還小,不應該隻是拘泥於寺廟之中,你也應該有自己的人生,師父在幾年前就知道自己的時日無多,幸好熬到你長大了,讓你下山了卻俗世隻是一個借口,隻是想讓你看一看你自己的父母,如果他們對你很好就原諒他們吧,最後,師父想告訴你,你永遠都是我的徒弟,法號永新!”


    我很平靜的來到後山,果然,這裏立了一個新墳,我跪在墓前高聲說


    弟子永新拜見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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