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他們幾家人合買的耕牛也到了，待那頭年輕的公牛適應一段時日，夏收之後就可以用來幫助耕種。
在使役耕牛下苦力之前，還要先看看調教的效果，訓練牲口的任務便交給了椿家兄弟。
柳全則抱著學習的心態，暫作觀望，如若效果不錯，他們便可以想法子自買一頭。
對於早就習慣了下苦力的柳家人而言，買耕牛依然不是他們的首選——柳家這兩年的主要家庭計劃是，添置幾頭年輕力壯的毛驢。
毛驢同樣也可以耕地和拉車，和耕牛比起來，它們的價格也更加便宜。
而且，考慮到他們以後搬家的目的地並不明確，很可能會長途跋涉，無論是駕車還是當坐騎，毛驢跑起來輕快，更適合用來趕路。
除此之外，毛驢的體型小，吃得少，平日裏可以用來拉碾子磨糧食什麽的……無論從哪方麵計算，都比牛更實用。
隻不過，前兩年的牲口市場不怎麽景氣，想買一頭合意的毛驢並不容易。
柳全來來回回打聽了一年多，也沒遇到鍾意的。
且按照柳家人的日常需求，一頭毛驢遠遠不夠，理想一點，最好能有三頭。
其實就目前的空間而言，不用說三頭毛驢，就便是十頭八頭，她家也是養得起的。
在噩夢般的大豐收時期，估摸著自家已經儲備了足夠數量的種子之後，柳家人便將絕大多數莊稼地放任不管了。
任憑作物自由發揮的結果就是，一倍速和二倍速的部分土地，生長相對緩慢，尚能夠依稀區分出不同作物的地塊來。
到了三倍速的土地裏，所有的作物已經變得和“野草”差不多，徹底生成了一片。
來不及收割的許多莊稼混亂生長到一起，無論是糧食還是蔬菜，都變成一種自生自滅的狀態。
它們互相爭奪生存空間，反倒比在田地裏時更加恣意蓬勃。
像辣椒、茄子……這些蔬菜，原來並不是柳奕以為的、隻能存活一年就“必須死”的植物。
隻要給以足夠的條件，它們就會從“短暫休眠”之後再度複蘇，可以收了一茬又一茬。
熟透的番茄掉落在地麵，經過一段時日，便會生長出新的幼苗。
新苗如果能跟上土地的生長，便會變成一小片“番茄林”。
要麽，就可能被旁邊的茄子土豆擠得沒有空隙，隻能蹲在犄角旮旯裏頭猥瑣發育。
稍微得了機會，它們又會重新發展出自己的“領地”。
有時候，看到一片地方有某種作物生長得過份茂盛，柳家人就動手采摘或者清除掉一些。
他們一家三口，哪怕無所事事也能吃飽喝足，隔幾日想起來，才抽出些時間采集晾曬。
加上飼養的家禽和山羊，消耗的速度也趕不上蔬果生長成熟的速度。
絕大部分熟透的果實，最終又回到土地裏，變成新的生命或成為它們的養分……
這麽想起來，他們一家子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施肥除草了。
若能有幾頭毛驢似的大牲口，放養出去，那效果一定立竿見影。
不過，與三倍速的“野生林地”比起來，這混亂生長的數百畝莊稼地也隻是很小一部分。
經過一年多時間有意無意的“育林”，那廣闊連綿的“原始森林”也初具規模。
像最早種植的板栗核桃之類，生長比較緩慢的，都已陸續掛果。
種得稍晚的李樹、杏樹、梨樹等，不用那麽長時間醞釀的，也逐漸進入了盛果期。
有些意料之外的東西，比如蘋果樹和大櫻桃樹，各有三五棵，屬於空間帶來的意外之喜。
柳家人還特地做了記號，單獨圈出來，不讓其他的林木傾軋了它們。
每種樹木種植的時節不同，生長的周期也不同，密林裏一直都有不同的樹木在同一時段裏開花、長葉、結果或者休眠。
當柳奕沒事騎著小車車慢慢轉悠的時候，林子裏四處都是落英繽紛、落葉飄飄、甚至熟透的果實簌簌掉落的不同景致……
曾經一度，她也試圖想象這空間裏的“未來”，卻無論如何不會想到它如今的模樣。
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柳奕時常又會覺得既滿足又困惑。
滿足，不光是因為儲備的物資已經遠遠超出自己一家人的生活所需。
也不僅是因為茫茫的土地上，野草一般長滿了各種食物，一切都變得唾手可得。
這更像是物質欲望被壓抑到極低之後，人的內心反而特別容易被滿足，一旦生存無憂，就會失去努力的動力不思進取。
就像大胥裏的那位先生開壇講道時說，四野之人，隻要吃飽喝足，便會無所事事、甚或擊瓦而歌的狀態。
這狀態，時常叫遠在國中的“大人君子”們惶惑不已，是以必須收稅、派徭役……總之得給碌碌之民們找點事做。
有些人，總歸能為自己的“不要碧臉”找出許多理由的。
但柳奕同時也認為，這已經是空間最好的狀態。
就好像過往的世界一樣，在同一個時間點上，既有寒冬又有盛夏，有花開花落，也有雨雪霏霏。
——嗯，這小世界裏從來都不冷，也沒有雨和雪。
至於新來的小蟲子們在這裏霍霍……好像也沒什麽可心生不安的。
田地中每每有一種“害蟲”出現，不久之後就會有與之相生相克的“益蟲”挺身而出。
這“害”與“益”，於自然界原本沒有明確的劃分。
無論這個時代的人認為天地有情還是無情，一切都必須遵從它的法則，應運而生。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生天養了吧？
柳家人雖不至於因這滿足而散漫惰怠，不至於癲狂得手舞足蹈，也依舊有些茫然無措。
柳奕最困惑的是，她不知道，未來某日，這片物產豐富的土地最終掉落出去之後，會變成怎樣一番光景？
她也不知道，失去了空間，他們一家人又該如何生活；更不知道，自己，除了活著，還能做些什麽？
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又覺得一切都過份地不切實際。
揉揉腦袋，柳奕不再想那些鬧哄哄的小蟲子，撿起紡錘開始績麻。
如果棉花和麻也能不用這麽多加工工序就好了。
和食物生長起來就可以使用不一樣，田地裏平白長出再多的棉花和麻也不能直接做衣服穿。
作為一個績麻的“熟手”，柳奕撚線的速度始終隻能限製於一定的水平，大半個月加班加點，產出的麻緒才能供給一匹布，再無可能提高效率。
這東西與絲和棉皆不一樣，績麻的過程很難使用機器加工。
難怪在棉花大量種植之後，很快就被取代了一統江湖的霸主地位。
柳奕印象裏，從不需要用麻布納稅那年以後，附近的許多農戶們都陸續挖除了種植多年的老麻蔸，減少了麻地麵積……到如今，麻布的價格反而有所提升。
等她和爺娘搬了家，柳奕想著，隻要官府不再下令用麻布納稅，他們就徹底改種棉花好了。
至於到底何時才能搬家，這事她一個人說了不算，還得經過爺娘的首肯。
而柳全始終認為，目前的形勢不太明朗，他們還需要一個離開的“契機”……
無論是芳娘還是柳奕都心中有數，什麽時機不時機的，哪裏存在？
她家阿爺純粹因為，和鄰伍中這些人家相處的時日長久，益發不忍心讓他們受到連累罷了。
就包括他輕易答應一同購買耕牛，也未嚐沒有補償的心理。
如果他們突然跑了，還會連坐其他鄰居啊……
這叫人厭惡的律法！
在使役耕牛下苦力之前，還要先看看調教的效果，訓練牲口的任務便交給了椿家兄弟。
柳全則抱著學習的心態，暫作觀望，如若效果不錯，他們便可以想法子自買一頭。
對於早就習慣了下苦力的柳家人而言，買耕牛依然不是他們的首選——柳家這兩年的主要家庭計劃是，添置幾頭年輕力壯的毛驢。
毛驢同樣也可以耕地和拉車，和耕牛比起來，它們的價格也更加便宜。
而且，考慮到他們以後搬家的目的地並不明確，很可能會長途跋涉，無論是駕車還是當坐騎，毛驢跑起來輕快，更適合用來趕路。
除此之外，毛驢的體型小，吃得少，平日裏可以用來拉碾子磨糧食什麽的……無論從哪方麵計算，都比牛更實用。
隻不過，前兩年的牲口市場不怎麽景氣，想買一頭合意的毛驢並不容易。
柳全來來回回打聽了一年多，也沒遇到鍾意的。
且按照柳家人的日常需求，一頭毛驢遠遠不夠，理想一點，最好能有三頭。
其實就目前的空間而言，不用說三頭毛驢，就便是十頭八頭，她家也是養得起的。
在噩夢般的大豐收時期，估摸著自家已經儲備了足夠數量的種子之後，柳家人便將絕大多數莊稼地放任不管了。
任憑作物自由發揮的結果就是，一倍速和二倍速的部分土地，生長相對緩慢，尚能夠依稀區分出不同作物的地塊來。
到了三倍速的土地裏，所有的作物已經變得和“野草”差不多，徹底生成了一片。
來不及收割的許多莊稼混亂生長到一起，無論是糧食還是蔬菜，都變成一種自生自滅的狀態。
它們互相爭奪生存空間，反倒比在田地裏時更加恣意蓬勃。
像辣椒、茄子……這些蔬菜，原來並不是柳奕以為的、隻能存活一年就“必須死”的植物。
隻要給以足夠的條件，它們就會從“短暫休眠”之後再度複蘇，可以收了一茬又一茬。
熟透的番茄掉落在地麵，經過一段時日，便會生長出新的幼苗。
新苗如果能跟上土地的生長，便會變成一小片“番茄林”。
要麽，就可能被旁邊的茄子土豆擠得沒有空隙，隻能蹲在犄角旮旯裏頭猥瑣發育。
稍微得了機會，它們又會重新發展出自己的“領地”。
有時候，看到一片地方有某種作物生長得過份茂盛，柳家人就動手采摘或者清除掉一些。
他們一家三口，哪怕無所事事也能吃飽喝足，隔幾日想起來，才抽出些時間采集晾曬。
加上飼養的家禽和山羊，消耗的速度也趕不上蔬果生長成熟的速度。
絕大部分熟透的果實，最終又回到土地裏，變成新的生命或成為它們的養分……
這麽想起來，他們一家子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施肥除草了。
若能有幾頭毛驢似的大牲口，放養出去，那效果一定立竿見影。
不過，與三倍速的“野生林地”比起來，這混亂生長的數百畝莊稼地也隻是很小一部分。
經過一年多時間有意無意的“育林”，那廣闊連綿的“原始森林”也初具規模。
像最早種植的板栗核桃之類，生長比較緩慢的，都已陸續掛果。
種得稍晚的李樹、杏樹、梨樹等，不用那麽長時間醞釀的，也逐漸進入了盛果期。
有些意料之外的東西，比如蘋果樹和大櫻桃樹，各有三五棵，屬於空間帶來的意外之喜。
柳家人還特地做了記號，單獨圈出來，不讓其他的林木傾軋了它們。
每種樹木種植的時節不同，生長的周期也不同，密林裏一直都有不同的樹木在同一時段裏開花、長葉、結果或者休眠。
當柳奕沒事騎著小車車慢慢轉悠的時候，林子裏四處都是落英繽紛、落葉飄飄、甚至熟透的果實簌簌掉落的不同景致……
曾經一度，她也試圖想象這空間裏的“未來”，卻無論如何不會想到它如今的模樣。
到了現在這個時間點上，柳奕時常又會覺得既滿足又困惑。
滿足，不光是因為儲備的物資已經遠遠超出自己一家人的生活所需。
也不僅是因為茫茫的土地上，野草一般長滿了各種食物，一切都變得唾手可得。
這更像是物質欲望被壓抑到極低之後，人的內心反而特別容易被滿足，一旦生存無憂，就會失去努力的動力不思進取。
就像大胥裏的那位先生開壇講道時說，四野之人，隻要吃飽喝足，便會無所事事、甚或擊瓦而歌的狀態。
這狀態，時常叫遠在國中的“大人君子”們惶惑不已，是以必須收稅、派徭役……總之得給碌碌之民們找點事做。
有些人，總歸能為自己的“不要碧臉”找出許多理由的。
但柳奕同時也認為，這已經是空間最好的狀態。
就好像過往的世界一樣，在同一個時間點上，既有寒冬又有盛夏，有花開花落，也有雨雪霏霏。
——嗯，這小世界裏從來都不冷，也沒有雨和雪。
至於新來的小蟲子們在這裏霍霍……好像也沒什麽可心生不安的。
田地中每每有一種“害蟲”出現，不久之後就會有與之相生相克的“益蟲”挺身而出。
這“害”與“益”，於自然界原本沒有明確的劃分。
無論這個時代的人認為天地有情還是無情，一切都必須遵從它的法則，應運而生。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生天養了吧？
柳家人雖不至於因這滿足而散漫惰怠，不至於癲狂得手舞足蹈，也依舊有些茫然無措。
柳奕最困惑的是，她不知道，未來某日，這片物產豐富的土地最終掉落出去之後，會變成怎樣一番光景？
她也不知道，失去了空間，他們一家人又該如何生活；更不知道，自己，除了活著，還能做些什麽？
她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又覺得一切都過份地不切實際。
揉揉腦袋，柳奕不再想那些鬧哄哄的小蟲子，撿起紡錘開始績麻。
如果棉花和麻也能不用這麽多加工工序就好了。
和食物生長起來就可以使用不一樣，田地裏平白長出再多的棉花和麻也不能直接做衣服穿。
作為一個績麻的“熟手”，柳奕撚線的速度始終隻能限製於一定的水平，大半個月加班加點，產出的麻緒才能供給一匹布，再無可能提高效率。
這東西與絲和棉皆不一樣，績麻的過程很難使用機器加工。
難怪在棉花大量種植之後，很快就被取代了一統江湖的霸主地位。
柳奕印象裏，從不需要用麻布納稅那年以後，附近的許多農戶們都陸續挖除了種植多年的老麻蔸，減少了麻地麵積……到如今，麻布的價格反而有所提升。
等她和爺娘搬了家，柳奕想著，隻要官府不再下令用麻布納稅，他們就徹底改種棉花好了。
至於到底何時才能搬家，這事她一個人說了不算，還得經過爺娘的首肯。
而柳全始終認為，目前的形勢不太明朗，他們還需要一個離開的“契機”……
無論是芳娘還是柳奕都心中有數，什麽時機不時機的，哪裏存在？
她家阿爺純粹因為，和鄰伍中這些人家相處的時日長久，益發不忍心讓他們受到連累罷了。
就包括他輕易答應一同購買耕牛，也未嚐沒有補償的心理。
如果他們突然跑了，還會連坐其他鄰居啊……
這叫人厭惡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