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怎的不見母妃於此?嬤嬤?”靈犀公主領著懿溪四處探查,未見其母靜妃蹤跡。


    “靜妃娘娘,未在此處。”月光傾斜,照亮大地。黃嬤嬤站立她身後,周身散著陰冷,低垂著頭,斂住眸中精光。


    “黃嬤嬤,你這大深黑夜裏,謊報娘娘於此,騙的殿下來,有何居心?該當何罪?!”


    黃嬤嬤嘿嘿冷笑,緩慢揚頭。戚寒月光下,蒼老麵容慢慢扭曲,變作一向了無五官的麵皮。挺直的背微微佝僂起來,一身灰黃衣物變作漆黑。


    分明是辰王府見到的那個黑衣人!


    “我騙殿下來此,自是要殿下這副上等身子去獻於我家主人。”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靈犀公主哪裏見過這般景象,當即嚇得手腳冰涼,杵在原地,動彈不得。一眾宮女太監紛紛退下身來,將暮華容護在身後。其中靈犀公主貼身侍奉的粉衣宮女出聲嗬斥,身子卻是止不住的顫抖,嗓音也帶上不容忽視的驚惶,“你,你是何處來的孽障?竟在天子麵上撒野!”


    隻見那黑衣人一雙眸子眯起,嘿嘿一笑,登時化作一團黑氣,將一眾宮女太監同靈犀公主團住。“我來自何處?莫急莫急,我且帶眾位去看看。”


    月色明亮依舊,隻是不見了人醒蹤跡。


    另一邊。


    靈犀公主不過才離開片刻,喚名萃桃的宮女便拾取來燈籠,往出走去。


    原本不過一刻便能抵達的地方,此次卻是走了半天,還未見到熟悉的牌匾。出發地落入目中,粹桃又回到覓秀宮前。


    ,宮中各路,她早已爛俗於心,斷然不會行錯。


    此刻卻是兜兜轉轉,又回到原地。她不死心,又走了一遍,卻是同樣的情況,依舊達不到要去的地方。


    想來,怕是遇見不幹淨的東西了。萃桃坐於門前,將燈籠防止身側,小心將掛於脖子上的平安符掏出,握於掌中,口中不住小聲碎念。


    濃霧起,轉瞬席卷一片。


    軟翠軒裏,靜妃譚席箬正於夢中驚醒,吵醒了守夜的貼身宮女婭渠。婭渠趕忙將殿中燈火點起,碎步小跑至榻前,繡有蔥翠竹叢的純白汗巾折疊方正,小心拭去靜妃麵上薄汗,“娘娘怎的了?可是做噩夢了?”


    靜妃美目圓瞪,檀口微顫,胸脯不住起伏,嬌白柔荑緊捏住香肩。


    “我夢見……我夢見我的容兒她,沾滿血漬的鎖鏈被綁著,身上遍布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口,染紅了她最愛的那件團雲藍裳。我的容兒紅著眼眶,不住的喊著母妃救救兒臣,母妃兒臣好疼。”


    “不行,我得去看看我的容兒,我得去看看她。”說罷將錦被一把掀開,隻著寢衣,便就要下床。幸得婭渠手快,將她攔住。“娘娘莫要擔心,不過是個夢。再者,夢和現實大多相反,定然不會出這般事。”“可是……”婭渠溫聲安慰,“娘娘若是實在擔心,那等奴婢給娘娘收拾妥帖了,再去可好?”


    “快些快些。”婭渠催促一聲,四抬轎抬轎加快步子,不多時便就穿過壟長宮道,即將轉入覓秀宮。


    靜妃坐於轎攆之上,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馬飛過去。


    覓秀宮大開朱紅高門入眼,轎攆緩緩落地放穩,靜妃不待婭渠掀紗帳,自個兒掀開從中出來。


    腦中不斷浮現暮華容帶著血跡留下淚痕的麵頰,氣息微弱,一聲聲呼喚著她,“母妃,容兒好疼……”


    放眼去,一片漆黑,未點一燭火。萃桃坐於緊閉門前,低垂著頭,身旁燈籠中燭火已滅。手掌攤開,掌中平安符已經殘破發灰,失去原本顏色。


    她身下一片赤色,染紅淺碧宮衣,刺痛靜妃雙眸。她心中一陣驚惶失措,腿腳不禁疲軟,柔荑撫住檀口,將險些叫喊出來的聲音壓回肚中。婭渠一手攙扶著她,一手遮住她驚恐雙目。“娘娘莫看,免得汙了眼。”


    小太監深深吸氣幾口,緩步輕挪,慢慢上前去。將手放於粹桃鼻下,尚有一點半絲氣息在指上,又輕觸了一下她麵頰,雖已寒涼,尚且溫軟,該是死去未久。


    四個小太監將萃桃屍首輕抬出去,推門而入,將燈點亮,靜妃學過血泊,走入殿去,錦,紗帳掛起,錦被翻開,榻上未見的暮華容身影。床榻之上,一塊上等墨玉殘缺一半。


    那墨玉,是為暮華容出世之際,暮越特地賜予的物件。暮華容對此物最是寶貝,向來不願離身,便是休憩,也要一同入榻。


    如今卻是碎裂成這般模樣………


    “容兒,容兒………”話音未落,靜妃昏厥過去。“娘娘,娘娘!快,快去稟報皇上,公主殿下不見了!娘娘無法承受,昏厥過去了!”婭渠抱著靜妃,坐地上,看向麵前一小太監,聲音急促。


    “是,奴才遵命。”


    “娘娘,娘娘!覓秀宮那處,出事了!”


    皇後正閉目養神之際,唐嬤嬤突地叫喊將她鬧醒。


    “慌慌張張作甚?沒點規矩。覓秀宮出了何事?慢慢道來。”


    “靈犀公主,失蹤了………”


    “什麽?!”


    皇宮炸了鍋,靈犀公主貼身婢女昏死於覓秀宮前,公主失了蹤跡,靜妃昏迷不醒。


    今夜月明風清,卻是不得安睡。


    鎮魔司。


    “先生今的怎的這般豪氣?竟舍得將這佳釀拿出來。換做平時,你可是連聞都不讓聞的。”


    男人玉麵溫潤,眉目朗然,翩翩公子,莫過如此。修長骨感玉指拾起小致酒杯,放於鼻間,細細嗅聞杯中佳釀。“好酒!不枉我跟你討了這麽多回。今日,定要喝個不醉不歸!”


    “君墨,她要回來了。”被叫君墨的男人對麵,清攜俊秀的男子一身灰布軟袍,卻是襯得他頗有一骨仙風。聲音帶著特有低沉沙啞。薄唇微揚,勾起明媚笑意。


    “難怪這般高興,原是如此。可有算的她哪時前來這京都?”君墨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自顧自倒取一杯。


    “半月後。”杯中佳釀滑入喉嚨,入口的綿柔逐漸被辛辣頂替。口中濃厚酒香四溢,馥鬱芳香在口中迸發開來,一直竄入頭頂心窩。


    “行衍,今夜那宮中,可是不太安靜呢。”君墨輕捏手中酒杯,眸光照向正滿麵笑意的男人。


    “皇帝幼女靈犀公主,於今夜莫名失了蹤跡,其母不堪此般,已然昏厥過去。現今宮中,正是熱鬧之際。”


    厲行衍垂首看著杯中剔透帶粉醇香酒水,喃喃自語,“你這還未歸,禮物便就先行送到家中來了。那這禮物,我便先幫你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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