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別愣著啊。”張尋秋仰頭看著他說道。


    易鋏低下頭,目光相接。


    她親切不見外的表情,仿佛毫無隔閡。


    一種怒火燃燒起來,蒸發了他的尷尬。


    “我早忘了,你走開!”易鋏說著後退一大步,與張尋秋拉開距離,幾乎站到了琴房的牆邊。


    張尋秋似是繞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轉而低頭,輕輕彈了帕凡舞曲起手的一小段。


    易鋏最是憤怒她這種安之若素的神態,仿佛不把他放在眼裏。


    我平均績點3.8,打遊戲越發厲害,還能賺好多錢,也有了第一個的女性朋友,你怎麽可能再阻礙我的生活!


    他再次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這是你的琴房?”張尋秋輕輕問道,秋水樣的眸子看向他。


    易鋏又被她的風情晃了神,立刻在內心厲聲警告自己:做一個襟懷坦白的漢子,不要受她影響。


    張尋秋見易鋏不答話,微笑道:“比一下?”


    “什麽?”


    “比一下?看看這是誰的地盤。”


    “你又來欺負我!”易鋏說道,張尋秋走的是藝術特長生,過五關斬六將,千裏挑一,被央音錄取,他從高二就放下了,怎麽可能是她對手。


    “不能一點勇氣都沒有哦?小鋏。”


    易鋏一步走上前,拽過書包,把練習冊塞到書包裏就要走。


    “讓給你了!”


    她拉住易鋏的衣角,說道:“喂,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啊。”


    “小孩子脾氣?”易鋏皺著眉很不高興的對她重複了一遍,衝她說道:“是你一直在裝大姐姐啊!”


    提到這個,易鋏有一肚子話要和她說:“當……”


    “好了,不逗你了。”張尋秋站起來,說道:“我過來給表姨拿u盤,聽到有聲音以為進小偷了呢,過來看了一眼。”


    “你不……”


    “好啦,你不用解釋,我知道你不是小偷,走了啊,不用送。”


    張尋秋從易鋏的身邊走過,帶上了門。


    我沒要解釋我不是小偷啊。


    易鋏四顧左右,陣風吹起窗簾,陽光隨之起伏,琴房重新變的靜謐。


    他雙手一垂,書包從左手臂掉到地上,無力的靠在門上,怦怦的心跳漸漸緩下來,隻覺舌底與心底一同苦澀,張尋秋的出現翻開了石板下積年的苦苔,蒸騰起了鴉青色的霧,腐蝕著舊日的瘡疤。


    這種驟然的苦澀忽的讓他升起一股不服,兒女情長算得了什麽?何必做委委屈屈的婦人模樣!


    他雙手緊握,深吸一口氣,重新坐回鋼琴前。


    雙手浮在琴鍵之上。


    閉目。


    靜息。


    往事如潮,卻又一事如新。


    張尋秋倚在門外,仰頭,靜靜聽著,幾縷頭發搭在白嫩脖頸上。


    悲愴奏鳴曲:第三樂章


    起手,弱起,上承第一二樂章的主題,連奏如雨珠傾斜而下,隱忍,明亮,堅定,漸強到f,抗爭,主部青春明快勃勃生機,摻雜著微微的不安與騷動時隱時現。大調的副部急速的運動暗露心中明朗與騷動的糾葛。插部以堅定的語調表現真正的堅強。


    振奮—哀鳴—振奮。


    初遇,相處,比賽,失敗,表白……


    一幕幕在易鋏的腦海中劃過,琴聲如此動人。


    他不練此曲久矣,卻常常在內心冥想這篇作品,隻因不甘,隻因不甘失敗,所以不能釋懷,紙上談兵卻也爛熟於心。


    今日時隔三年重彈此曲,心境隱隱與內核共鳴。


    澎湃激蕩—委婉低沉—複又激昂。


    第三樂章的回旋式風格,恰恰與他徘徊的心境相符合,每日的訓練喚醒手指的靈活,他才能將這首奏鳴曲演繹的淋漓盡致。


    曲畢,易鋏靜靜的回味剛剛的餘韻。


    “你還忘不了嗎,當年的比賽?”張尋秋在門外朗聲說道。


    易鋏驚醒,這家夥一直依在門外聽著?


    他把門拉開,卻隻能看見她風姿綽約的背影。


    “你彈得真好,真好!”


    她鼓掌,步履灑脫,掌聲在狹長幽暗的走廊中回蕩。


    易鋏精神為之一懾,轉而搖搖頭,把門關上了。


    ……


    “回來了?”


    “嗯。”


    易鋏回到臥室,將書包一扔,摔在床上,頭一次的,他不想訓練了。


    從兜裏掏出手機,易鋏打開了純牛奶的直播間。


    自從爆破易鋏的直播間之後,純牛奶的事業得到了新的騰飛。


    觀眾們不在乎仁義道德,不在乎主播是否有品行瑕疵,他們隻是想看個熱鬧,找個樂嗬。


    更多的人認識到純牛奶的存在,在他敬業滑稽的表演下,許多人留在了他的直播間。


    純牛奶大有成為守望第一主播的架勢,隻是剛剛大火,還沒有長時間的成績做底氣。


    “謝謝狼來了的一架飛機,謝謝兄弟。”


    “嗨,怎麽又要讓評價陸離,不要提這個人了行不行,老鐵們。我們都是一個平台的主播,平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你讓我說他不好,那不行,可要是讓我說他好,我心裏過不去這坎兒。”


    “什麽?他要斬我,我知道,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就這麽說吧,我純牛奶人就在這裏,他陸離有本事能光明正大的匹配到我,生死有命,各憑本事。我純牛奶好大一顆頭顱等著他來拿!”


    “他快要到大師了?謔,真厲害,之前用一個水友的號打過大師局,玩上頭,被封了,搞得我都不敢打大師局,怕被罵炸魚。”


    “奶哥nb”


    “爆破之王nb”


    “跟老板開車,不算炸魚?”


    “奶哥實力真沒話說,封號的時候我在現場。”


    “哎,謝謝奶哥霸氣的一架飛機,謝謝,謝謝老鐵的支持。”


    純牛奶一邊說口下留情,一邊毫無顧忌的消費陸離。


    總有節奏帶到易鋏身上,純牛奶是不吝於譏諷他的,說什麽同一個平台同事情,都是放屁。隻要他嘲諷易鋏能獲得觀眾彈幕的正反饋,他就不會輕易終止。


    純牛奶進入選英雄界麵,一邊選英雄,一邊想道,那個陸離竟然上到了大師段?難道他真能打到五百強?要不要搞一下?


    如果陸離崛起了,直接影響到純牛奶的事業,因為陸離與他強相關,一旦陸離真的能做到和他對位,必然有大量的觀眾從純牛奶的直播間流失到陸離那裏。受欺負之後,一點一點鍛煉爬上五百強的噱頭可比爆破直播間強多了。


    易鋏看著純牛奶惡心的嘴臉,重新鼓起了鬥誌,進入訓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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