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早就想出宮去逛逛了。


    不過,想要出去宮門,需要經過五步十崗,耳目眾多。這座赫赫威儀的紫禁城就像一座密不透風的監獄,別說大活人了,連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所以我才把主意打在了載湉身上。


    他再不濟也還算個皇帝,宮裏頭的路他最熟,這就叫攜天子以出宮去。


    “出宮?”載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道,“沒有親爸爸的諭令,沒有大臣們的批準,我怎的,怎的出得了宮?”


    “誰讓你大搖大擺地出去的?再說,不還有我呢嘛。”我攬過載湉的肩膀,在他耳旁低語了幾句,隨後道,“你先皇兄當年也是以這種方式偷偷溜出去的,再說,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怕什麽。”


    “不要!”載湉嘴唇哆嗦了一下,使勁掙脫了我的鉗製,氣得全身都在發抖,“朕乃九五之尊,朕……朕才不去鑽狗洞!”


    我嘴角輕抿,腦海裏算盤打得響亮。當今慈禧太後唯一的一個親生兒子,也是隆裕和載湉的表哥同治帝,當年就是這麽偷偷溜出宮去逛窯子,還去了不止一次,以至於後來惹得一身花柳回來,年僅十九歲就駕崩了,也不失為一樁風流憾事。


    “對了,你還得再搞一個侍衛令牌來,遇到侍衛盤查你就說是我弟弟,我們姐弟倆來宮裏投奔親戚,結果迷路了。隻要我們躲過侍衛眼線找到了那狗洞,你我就算是成功了。”


    “你……你你你……”載湉已經被我氣得已經說不出話來,隻能拿眼睛瞪我。


    “哎呀別瞪啦,我連衣服都準備好了,不過……”我拿眼上下打量了一下載湉的身形道,“我隻有我小時候的破爛衣服,你將就著穿吧。或者你把辮子藏起來,裝成我妹妹我也不介意。”


    載湉用手指著我,半晌說不出話來,隨即一甩袖子就要往外走。再不走,他得成為曆史上第一個年僅七歲就被氣死的皇帝。


    “喂!我還沒說完呢!”我急忙扯住載湉的衣袖,“今晚子時後花園,不見不散哈!”


    載湉看也不看我一眼,氣呼呼地跑了。


    “格格……”載湉走了沒多久,鸝兒從門口探出半個小腦瓜來,“皇上這是怎麽了?”


    “沒事,估計是早膳吃多了,撐著了。”我拍了拍弄髒的袖口,拿眼斜昵著鸝兒道。


    “跟牆角偷聽多久了?”


    “奴婢沒……”鸝兒大驚失色,忙跪了下去。


    我緩步移到她跟前,手指輕輕劃過她那已然褪了血色的臉蛋,“看來,你也得陪本格格,出一趟遠門了。”


    “奴婢不敢!奴婢發誓,奴婢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格格的事,天地可鑒!”鸝兒忙不迭地朝我磕頭。


    “你是沒做過,不然,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我緩緩從袖口握出一把剪刀來,這是太後命繡娘給我量身那天我私自藏的,原本是想留著宮裏頭防身用,沒想到現在倒派上了用場。


    “我從不留吃裏扒外的人,今兒就在這裏,你得給我表一個衷心。”剪刀毫不留情地抵在小丫頭的脖子上,鋒利的刀尖處已然滲出了一點血液,“我給你半柱香的時間,你得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麽表這個衷心。”


    “格格……奴婢……奴婢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不明白?你是太後賞給我的,狗隨主姓,我不信你。”我緩緩低下頭來,在小丫頭瑟瑟發抖的耳邊低聲道,“你是個聰明的,知道該怎麽做。”


    “奴婢明白了!奴婢誓死追隨格格,永不背叛!”


    “……如有違背?”


    鸝兒眼睛轉了轉,隨即從懷裏摸索出了個青玉簪子,遲疑了片刻便狠心砸在了地上,簪身碎了一地。


    “形同此簪!”


    我瞥了眼那簪子,玉倒是好玉,看鸝兒那寶貝樣子,隻怕是有人賞她的。我從不佩戴玉簪,不是我,那就隻剩下一個人了。


    “好,我信你。”


    叫了鸝兒起來幫我梳今天晚上的妝發,我看著鏡子中陌生的自己,微微閉了閉眼。既來之則安之,我不願為刀俎,但也絕不做那俎上魚肉。


    但願從此以後,我身邊再無異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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