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沒想到楚長悅會有這般有趣的反應,趙淩宇展顏輕笑,邀請楚長悅上樓一聚。


    夢隱清晰地感受到屬於楚長悅的如小鹿亂撞般的心跳,無法控製地“看著”完全代入楚長悅所有感官的自己,一步步陷入對趙淩宇的喜愛之中。


    楚長悅不知道自己是何時踏入茶樓之中,又是怎樣上到二樓在趙淩宇的對麵坐下的。


    縱然是第二次見麵,兩人都不曾自我介紹,隻是微笑著寒暄幾句,便相顧無言,默然品茗,於這鬧市之中營造出一股別樣的靜謐之意,如認識許久的朋友一般,安靜陪伴,無需話語。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不如出來時那般清明,放下手中的杯盞,有些猶豫地尋思著告辭的措辭,不曾想,話還未說出口,四目相接的瞬間,卻從對方的眼裏看見了猜到她的想法之後的了然。


    楚長悅微燙著臉,眼中帶著一絲小女兒家的羞意,與趙淩宇相互頷首後強裝鎮定地離去。


    趙淩宇的雙眸跟隨著楚長悅的背影,直到完全無法看到她的身影後才默默收回視線。


    “主子,是否要開始行動?”


    一道普通得恰到好處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趙淩宇的身後,單膝跪地,恭敬地行禮請示。


    趙淩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略微掙紮之後便重歸堅定。


    “去吧!”


    仰頭,將杯中香茗一飲而盡,似乎在表明對心中所做出的決定永不後悔的決心。


    楚長悅愈加頻繁出門,有時隔個三五日便又出門一次,不止沒約上溫婉璃同行,甚至身邊連個侍女都不帶,目標明確地直奔那座茶樓而去。


    即便大多數時候都是撲空,她也樂此不疲,獨自點上一份茶點,靜靜地看著窗外街上來往的人群發呆。


    偶爾遇到趙淩宇也在,也不過是兩人一起發呆,奇怪的是楚長悅竟不覺得無趣。


    時間如白駒過隙,悄然又到了一年夏初。


    這日,楚長悅又來到了茶樓,不見趙淩宇,便與往常一樣獨自靜坐,今日茶樓裏的人較往日裏要多上一些,顯得比往日吵雜許多,來自鄰桌的對話就那麽不經意地傳入了她的耳中。


    “哎,你們知道嗎,聽說五皇子心悅丞相府的三小姐,準備求皇上賜婚呢!”


    “五皇子?就是那位幼時流落在外,這幾年才尋回的皇子嗎?”


    “正是正是!”


    “聽說這位皇子生性冷清,不喜熱鬧,鮮少現於人前,直到現在,除了在他身邊服侍之人,見過他的人寥寥可數,甚為神秘。”


    “不對啊!既然這五皇子這麽神秘,春麗你又是怎麽知道人家心悅於誰的?”


    “嘿,要是五皇子心悅的是旁的人那我可能不會知道,但你們忘了,我二姑一家就在丞相府裏當差呢,我那小表妹就是那相府三小姐的侍女。”名喚春麗的女子神態驕傲地回答道。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了,這都是我那小表妹告訴我的!我跟你們說啊,前不久相府三小姐不是去東郊的安和寺祈福了嘛,恰逢五皇子那幾日也在那兒齋戒祈福,雙方在偏殿後院碰巧遇上了,兩人可謂是一見鍾情!從安和寺回來後,五皇子還多次邀約三小姐郊外踏青呢!”


    “呀,要真這樣的話,那相府的三小姐豈不是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的五皇子妃了?”


    “我看八九不離十了!我那小表妹說,上回她站得比較近,隱約聽見五皇子親口跟相府三小姐說,不日就向皇上請求賜婚呢!”


    “你表妹是未來皇子妃身邊的侍女,那你以後不就跟著飛黃騰達了嗎,到時候可別忘了咱們這群姐妹啊……”


    不知為何,聽到五皇子心悅於相府三小姐,並屬意娶她,楚長悅心裏隱隱有些不舒服,明明都是素不相識之人,與她毫無幹係,但卻會莫名地在意,鄰桌的人後麵再說了些什麽,楚長悅都無心再聽了。


    楚長悅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中的,整個人顯得有些失魂,一連數日都悶悶不樂。


    “悅兒可是覺得哪兒不適,娘親命人請大夫來瞧瞧可好?”將軍夫人見楚長悅這幾日都蔫蔫的,頓時憂心不已,以為她身體又出了什麽問題。


    “不用了娘親,悅兒沒事,許是因為天氣有些悶熱,顯得有點兒精神不佳而已。”楚長悅連忙拒絕道。


    將軍夫人仔細地觀察楚長悅的氣色,發現依然健康紅潤,沒有絲毫病色,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今年賞花宴的帖子到了,玨兒還在軍中,不知是能否回來,這次也許隻有你自個兒去,凡事須得多幾分謹慎。那些意氣之爭,若不在意便無需勉強表現,我們家悅兒不需要非得擔些什麽虛名,隻需要開開心心就好。”將軍夫人將楚長悅輕摟入懷慈聲說道。


    世家子女的婚姻都與利益掛鉤,大多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有良好的名望、出色的才情,以此來博得更好的姻緣,而這些,將軍夫人都不在意,她隻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健康快樂。


    楚長悅深深地感受到母親對自己的疼愛,內心的感動無法言喻,雖然她明白,作為大將軍府唯一的千金小姐,她的婚姻怕是很有可能連父母都無法做主,但至少,她的母親並不像很多世家的父母那樣,首先關心到的是虛名和利益,她相信她的父親也一樣。


    “嗯,悅兒知道了。”眼中泛起微微的酸澀,楚長悅聲音悶悶地應道。


    是啊,她的婚姻無法自主,想來那位公子又何嚐不是,所以他不曾告知他的身份,她也從未提及自己的家世。


    擁有了高貴的身份,便也擁有了身不由己。


    明知如此,楚長悅還是無法控製自己,又一次來到了那座茶樓。


    站在茶樓的大門前,楚長悅心裏想著,不管是否能遇見,這都是最後一次罷,此後便斷了這些不切實際的念想。


    不曾想一抬頭,卻迎上了那熟悉的雙眼,以及深邃的眼眸中毫不掩飾的炙熱情意。


    那一瞬間,楚長悅有種落荒而逃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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