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兩個老大夫已經收拾好藥箱,準備要回了。三個小家夥也都被包被裹好,放在了一張空榻上。


    楊清清忙讓楊富貴攔著他們,人手塞了個紅封。


    這是剛剛她回來的路上裝的,裏麵都是銀票,所以拿著輕飄飄的。兩個大的裏頭是五百兩的,三十個一百兩的。


    等人都道謝後走了,廳內隻剩下楊清清一家,楊清清早已經習慣了早睡,此時也的確困了,便躺在一張空榻上合衣而眠。


    不知道睡了多久,楊清清迷迷糊糊中聽到嬰兒的哭聲,她揉著眼睛起來,隻見楊富貴焦急又小心的抱著最小的女兒,眼睛望著另外兩個小家夥,小聲的哄著。


    楊清清急忙穿上鞋子道:“我睡多久了?他們這是不是餓了啊……”


    楊富貴道:“沒多久,才剛過醜時。他們應該是餓了,可你娘她此時睡的正香呢……”


    孩子這麽哭紅霞都沒醒,看來她是累及了,他實在不忍心去喊醒她。況且有沒有奶水還不一定呢!


    楊清清抱著一個哄著,突然想起空間剛產育過的幾隻母羊,和才生了小馬仔沒多久的母馬。


    她跟楊富貴道:“不如這樣吧,爹,我帶弟弟妹妹們先離開,你守好我娘別擔心。有空你也睡一會兒,明天起開始有的忙呢。”


    楊富貴還真不擔心,他鬆了口氣道:“好,那你快帶他們去吧。別憂心這邊!


    楊清清把三個小家夥抱進空間,隻身出了門。進了空間後,茅草屋裏此起彼伏的啼哭聲,她心疼的不行,馬上把母馬跟羊群都召喚過來,擠了幾碗奶出來。


    擠好了奶又趕緊消毒,等溫度差不多了,這才端來用小勺子喂給小家夥們喝。


    先是喂妹妹,她哭的聲音都啞了,嗚嗚咽咽最讓人心疼。小家夥喝了幾勺羊奶後就不再吃了,滿足的嗯嗯嗯的。楊清清給她拍了嗝後小家夥就睡著了!


    另外兩個一個喝的羊奶一個喝的馬奶,等三個小寶貝都吃完後,奶剩的不少。


    楊清清心中想著,等明日起讓張氏也喝些,畢竟羊奶跟馬奶的營養價值還是很高的,還有駱駝,駝奶也好!


    等三個小東西都睡了,楊清清也抓緊時間睡下。


    沒有人知道,此時的張氏,正陷入夢魘之中!


    她做了個無比漫長的夢,夢中她的前二十年,都跟今生一樣。隻是,自從挨了打楊老七的毒打後,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變了。


    她回了奶,三妞因為總吃不到奶,白天黑夜的哭,哭的她心力交瘁。還沒等她傷好全,小家夥又病了,時時的咳嗽,像是要把整個心肺都給咳出來。


    楊富貴從城中回來後,張氏還沒好徹底,嬰兒也隻吊著一口氣,他大鬧了一場,還打折了楊老七一條腿,一家人鬧的很是難看。


    但小嬰兒最終還是沒有熬住,都沒等搬進新家,便沒了。


    張紅霞守著孩子哭的肝腸寸斷,恨不得就隨她去了。可望到可憐的大妞跟二妞,她心軟了。


    把三妞埋了之後,她病了一場,病好後身體大不如前,時常的生病。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大妞跟二妞每天從早到晚跟著她下地,總是黑瘦黑瘦的,比同齡的看著小許多。


    張氏地裏的活不落下,一有空還鏽些東西,或打洛子來賣,眼睛慢慢便熬壞了,總是半眯著。


    艱難的日子就這樣熬了幾年,好在,一家人也掙紮的活著。


    楊家的人口多,日子也越來越不好過,別說接濟他們了,連自家也顧不上了。


    這些年張紅霞又沒能生個孩子,明裏暗裏的,不知道被妯娌們跟姑子擠兌了多少回,她跟兩個孩子無事便不去走動。


    楊家男丁太多,學堂的花費又高,隻書本費都要出不起了。除了楊郴楓之外,其他的兒郎一律在家裏學著侍弄莊稼。


    周啓二十六年夏,亂象初現。先是幾個地方的天災,後有敵軍侵入,內憂外患之下朝廷又開始大肆征兵。


    楊家萬般無奈之下選了楊老四,眾人含淚送別了他。而這頭,楊富貴也在征兵的名額之中。


    楊老太太一連送走兩個兒子,傷心至極也沒了顧及,時常去對張氏打罵。


    在楊富貴也離開後,楊家更是收回了分家時的五畝多地,不再對張氏母女幫助毫分。


    周啓二十六年秋,太子暴斃,皇後隨之而去。


    周帝大受打擊一病不起,皇權旁落賊人之手。朝中腐敗,山匪流民遍地,最終苦的隻有黎民百姓!


    世道亂了,無人能心安,張氏也是一樣。她夜裏睡得極淺,唯恐賊人會跳牆進門。


    怕什麽來什麽,到了八月十一那日,果真有山匪夜襲西望溝。


    當時張氏正起來小解,聽見動靜不對後,匆忙回到房中。她把炕上的熱褥子掀翻在地,帶著一雙女兒躲避在茅房內的稻草後頭。


    沒過多久,山匪破門而入,或許是見這家沒啥值錢的東西,他們哄哄嚷嚷一陣後,便離開了。


    天大亮時,張紅霞才敢鬆開捂在女兒嘴上的手,拿起腿邊的菜刀試探著出了茅房。


    隻見院子亂成一片,養的幾隻雞跟豬都被搶走了,小院裏一片狼藉。連地窖中藏的最後一點糧食,也不見了,屋內更不用說,被翻的淩亂不堪……


    張紅霞刹那間失聲痛哭,兩個瘦弱的女孩跟在娘親身後,更是哭的痙攣不能自己。


    這次的襲擊,村中死了好些人,其它的幾個村子更嚴重,也有好些婦女與未婚女子被惡人玷汙。她們不願苟活,選擇了自盡。


    之後又有幾個有姿色的大姑娘先後被賊人給擄走,幾個村子經此一事大受打擊,紛紛驚恐,打算相攜離鄉北上。


    他們盼望能夠走到府城,不想坐以待斃。張紅霞聽說後,帶著兩個女兒,在楊家大門口跪了三天三夜。


    這是她分家後第一次服軟,也是最後一次。


    在她膝蓋麻木,搖搖欲墜之際,楊老太太在楊老七的哀求下終於是鬆口,一副施舍的姿態與張氏道,可以帶著大妞跟二妞一道走。


    張氏這才咧著幹裂的嘴唇淺淺一笑,複而擁著兩個女兒摟在懷中,反複的叮嚀。她最後望了一眼兩個女兒,仿佛要把她們二人的樣子刻在心上。


    沒過多久,她掙紮著轉身離開,跌跌撞撞的回到了自己家中。望著亂糟糟的院子,張氏來回轉悠著,回想著從前的時光,想著離開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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