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棚裏的樸先生眼眶烏黑,牙齒突出,不斷的流著涎水。身上的長衫也沾有許多白沫,完全不是他平日幹淨講究的樣子。


    一凡非常吃驚,邋遢老道歎了口氣,“這人必然被活死人傷了,已是身中屍毒。”


    “吼”,老道話音剛落,樸先生突然抬起頭,嘶吼著衝過來。


    邋遢老道左手掐出個手訣,口中喝道,“膽敢撒野?困!”


    “嗡”,伴隨著一道金光閃過,地上驀然升起八道光柱,那些光柱不停旋轉,隱約映出一個八卦陣型。


    再看樸先生,他被八道光柱困在中間,也被那八卦陣牢牢壓製,一動也不能動。


    “真人,樸先生可還有救?”海大槳看到樸先生呆立在那沒了反應,緊張的問邋遢老道。


    邋遢老道搖了搖頭,一凡喜歡樸先生,見老道不救,急的跳了起來。他扯著邋遢老道的袖子說,“你能救大山哥,也一定能救樸先生,你快救救他啊!”


    邋遢老道又歎氣,他看著一凡說道,“此人中毒已深,瞧他命格也是孱弱。先不說藥材難尋,他的症狀已是屍毒侵入心脈,等其發作出來,就為時已晚,神仙難為。”


    海大槳無奈,安慰一凡人各有命。一凡的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他問道,“爺爺,為什麽會這樣?樸先生是多麽好的人,為什麽好人會這樣?”


    邋遢老道同樣惋惜,他問一凡,“你可是有什麽話想說?”


    一凡點點頭,邋遢老道再次結印,遙遙印向樸先生,喝道,“靈!”


    樸先生吐出一口濁氣,恢複些許清明,他不再嘶吼發狂,但看起來虛弱不堪。


    樸先生呆立片刻,認出一凡,他張了張嘴,艱難說道,“你怎麽跑出來了?快跑,跑...”


    話還沒說完,樸先生的眼睛努力眨了眨,頭卻慢慢耷拉下去。


    一凡眼裏噙著淚,哭喊著,“樸先生!樸先生!下輩子我還想做你的學生。”


    那些跟隨邋遢老道前來的軍士在院子裏嚴密搜查,很快就找到最後一個活死人。他們拋出繩網,將其擒住後,準備帶到鎮子東門旁的監牢關押,等候處置。


    邋遢老道掏出一張符紙,貼在樸先生身上,一凡眼睜睜的看著那些軍士擁過來,七手八腳的將樸先生抬走。


    一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邋遢老道此刻變的慈祥許多,他蹲下身子問一凡,“你想不想學厲害的本事?隻有自己有本事,才能保護好自己,才能保護好他人。”


    “嗯!”一凡擦幹眼淚,緊握著拳頭說道。


    “好,隻要你肯學,我就能教你。”邋遢老道很是欣慰。


    海大槳幫著把學堂收拾妥當,就要領著一凡回家。邋遢老道把他叫住,說道,“海施主,貧道還有些話,不如暫且同去陳施主那裏。”


    海大槳經過剛才的事情,已經非常相信邋遢老道,他也擔心外麵不安全,便領著一凡跟在老道身後。


    “真人來哩。”牛春花左顧右盼的等在門口,看到邋遢老道,趕緊讓他進屋。


    看見一凡也跟在後麵,牛春花還捧出許多堅果,有黃豆,有杏仁,一凡便坐在旁邊捏著吃。


    “咕嚕嚕”,爐子上的砂鍋冒著蒸汽,裏麵熬煮的,就是邋遢老道配製的湯藥。


    陳老漢守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盯著那些翻滾的泡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真人,藥好哩。”看到邋遢老道,陳老漢也站起來。


    “嗯,”邋遢老道點頭說道,“熬好就端下來吧,晾涼了給他灌下去。”


    牛春花墊著兩塊布,小心的將那砂鍋放在一邊,倒出來一碗黑乎乎的湯汁。


    一凡坐在板凳上吃杏仁,他看到大山躺在床上昏睡,手上纏著棉布,殷出了許多血跡,額頭上也敷著一塊濕方巾。


    大山的眼圈烏黑,身上被糊滿了淺黃色,黏糊糊的東西,隱隱散發著臭味。


    陳老漢愁眉不展,他告訴邋遢老道,“大山從敷上藥,就一直昏睡不醒。”


    “無妨,莫要心急。”老道隻說沒事,還需要觀察。


    外麵又有人走進來,一凡不認識,隻聽見陳老漢招呼道,“孫隊正,你來哩。”


    那人衝陳老漢點頭,又看了看大山,他抱拳見過邋遢老道,“道長,鄭校尉差我來請,商討如何處置那些活死人。馬已備好,馬六在外麵候著。”


    “莫急,孫隊正且回去,勞煩告知鄭校尉,若有人被活死人傷及,務必集中關押,切記不能大意。”


    邋遢老道說道,“待這邊處理好,貧道自然回去。那馬也牽走吧,貧道這雙腳走慣了。”


    “是。”孫紋心再次抱拳,退了出去。


    陳老漢扶起大山半倚在床頭,牛春花吹著湯藥,一勺一勺的喂進去。大山半睜著眼迷糊,倒也聽話的都喝下。


    沒多久,大山瞪著眼睛哼唧起來,“哇”的一聲,吐出許多又黏又臭的汙血。


    牛春花驚慌失措,陳老漢也是坐立不安。一凡被嚇的站起來,手裏還緊緊攥著一把幹杏仁。


    邋遢老道鎮定上前,他看看那灘黑血,又摸摸大山的脈息,鬆口氣道,“果然有效,這屍毒總算拔出來了!隻需耐心調息些日子,即可康複。”


    大山再次昏迷過去,不過他臉頰泛起幾絲血色,不再那麽蒼白。牛春花拿著沾濕的方巾,心疼的給大山擦拭。


    邋遢老道從懷中掏出一包草藥,“陳施主,這是貧道找來的黃芷、當歸、艾葉,都是去邪生血的藥材。


    晚些時候,你們燒一桶薑湯,等那水滾上三滾,再把草藥加進去。晾到不燙人,就把大山泡進去擦洗。”


    邋遢老道安排妥當,看見一凡悶悶不樂,知道他心中仍然難過。老道拍拍一凡,像是鼓勵,也像是提醒,“你不是想學本事嗎?那就打起精神來。”


    一凡抬起頭,邋遢老道講起來,“萬年雪霜有起死回生之妙,但也隻是保全肉身不受毒物侵蝕。


    這方子乃是貧道的師弟發明,糯米生薑,保魂守魄,童子尿祛邪,心頭血固本,能拔出屍毒,也算僥幸。


    初見這癡兒時,他的魂魄已經黯淡幾分,可以說是命懸一線。好在毒性較淺,處理得當,此刻三魂歸位,七魄回體,已經安然渡過。


    至於何時能徹底康複,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真人,您就是天上的神仙...”


    陳老漢和牛春花知道大山總算救回來了,老兩口感激的不知該說什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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