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薇拉著陸老太太的手,無意間摸到手腕處。


    突然她眼神一凝,再次閉上眼睛仔細的感受脈搏。


    怎麽可能?前幾天特意探了脈,陸奶奶的身體挺好的,為了防止陸奶奶跟著陸爺爺走,自己還特意給陸奶奶調養了,怎麽現在的脈象顯示,陸奶奶的身體已如枯木,沒有多少生機了?


    想到剛剛逝去的陸爺爺,白天的安排,江白薇猜想,或許是陸爺爺走了,陸奶奶跟陸爺爺相濡以沫了一輩子,這是沒有活在人世的動力了。


    也罷,江白薇不再執著的想讓老人活著,陪著自己,這麽些年,她知道老人常常發呆,拿著三個叔叔的舊物反複的摩挲,也許在陰間能夠一家團聚。


    一晚上,江白薇都沒有閉眼,一直抓著陸老太太的手沒有鬆開,感受著老人的脈搏,直到脈搏消失。


    江白薇跑到外麵去叫了江盛財夫妻,兩人也是一驚,不過來不及傷心。


    田秀蘭帶著江白薇趕緊給老人換衣。


    櫃子裏老人連自己的壽衣都準備好了,疊的整整齊齊的。


    接連兩個老人離世,喪事便一起舉辦,附近的街坊都來了,對這兩個老人大家都很尊敬。


    這時候中央倡導火葬,安西市又是省會城市,自然是緊跟著中央腳步。


    兩個老人遺體火葬之後葬在東郊新劃分的陵地。


    完事之後,張敬輝馬上就走了,老人去的安詳,也沒有什麽不能接受的。


    ***、蘭那邊在燕京,來不及趕回來,隻是去信說了一聲。


    老二江白英,家裏人都聯係不上,似乎是進了部隊的什麽保密部門,總之不好聯係,一般去一次信大半年才有回信,所以也是按照留的地址去信說了一聲。


    回到陸家,江白薇收拾了自己放在這裏的東西,陸家爺爺奶奶留給她的書也是今天就要搬走。


    搬東西時旁邊還有街道辦的人看著,畢竟這房子以後就是孤兒院的名下了。


    等江白薇將自己要帶的東西收拾完,便跟著街道辦的工作人員將這個房子裏裏外外都收拾了一遍,陸家老兩口的積蓄也收拾出來登記在側,又有政府財政工作人員做了見證,這一切就交接完了。


    門口停著一輛牛車,是江白薇二爺爺家的,江盛財幫著江白薇把那兩箱子書搬出來,她自己提著自己的生活用品和衣服,想到剛剛連書箱裏麵的書都仔仔細細的被人翻了一變,心裏特別不好受。


    “薇薇,走了!”


    江白薇走向牛車,再一次回頭看著這個承載自己無數回憶的地方,心中酸澀。


    下午四點鍾,陽光斜斜的照射到江白薇身上,在地上灑下一片投影,江白薇看著陸家宅子的大門,這大門仿佛蒙上一層金光。


    旁邊的醫館裏仿佛還能聽見陸爺爺教訓她的聲音,這一切仿佛都在昨天。


    田秀蘭過來拉著閨女的手,“走吧!”


    江白薇坐上牛車,最後一次回頭,似乎看見陸奶奶最後一次站在門口送她,那揮著手的模樣。


    鼻尖一酸,眼淚決堤。


    田秀蘭抱著自家閨女,拍拍閨女的背作安慰。


    前麵經常跟著江白薇的老牛興奮的哞哞叫了兩聲,想著這趟回去又能喝到好喝的水了。


    北方某一軍營


    一個士兵手上拿著一張白紙,急匆匆的朝樓裏麵跑。


    “連長,你的電報!”


    對麵傳來沉穩清越的聲音,“拿來”


    顧朝陽拿過電報,麵上沉穩,心中有些焦急,不知道家裏出了什麽事?電報都來了,肯定是大事。


    隻見電報上隻寫著:病,速歸


    顧朝陽這下麵上穩不住了,病了?誰病了?他媽再婚後日子過的幸福著呢,還給他生了一個弟弟,肯定不是她病了,他爸那邊就更不用了,都在部隊,忙著呢


    那就隻有奶奶了,肯定是奶奶病了,這才發電報讓自己回家的。


    顧朝陽拿著電報就往營長辦公室跑,到了營長辦公室,趙營長看了電報,得了,反正最近也沒有什麽大事,趕緊給人批假,老人病了,總得讓人回家探親看看吧!


    顧朝陽拿著假條回到宿舍胡亂的收拾了幾件衣服和用得著的東西一打包,坐上部隊的運輸車,馬不停蹄就往市裏去。


    五天後,顧朝陽從安西市火車站出來了。


    來不及觀察這座城市又有什麽變化,他便急行軍般的往棗園村老家趕。


    一路上遇見村裏沒上工的老人跟他打招呼,這才發現不對了,這奶奶要是生病了,村裏人肯定知道,見了自己能忍住不說幾句?村裏人的尿性,他還是了解的。


    得了,什麽也不說了,先回家看看,就知道怎麽回事了?顧朝陽腳步加快了幾分。


    路過錢富國家門口,看見了自己的舅媽。


    “舅媽,我收到電報說奶奶病了,嚴重嗎?”


    錢偉強媳婦被自家丈夫的外甥問話,實在有些尷尬,這事兒她是知道的,這大姑子的前婆婆其實身體沒有什麽問題,隻是為了騙顧朝陽回來,實在是老太太想抱重孫子了,怕孫子不樂意,就把孫子騙回來相親。


    “朝陽回來了,那什麽…你奶奶在村西邊紡線呢,你先回家歇歇,我這就去幫你叫去。”說完腳步匆匆的走了。


    好吧!顧朝陽這下確定了,奶奶確實沒有生病,這不還在上工呢嗎!


    顧朝陽到家裏剛放下包袱,喝了口灶上晾的涼開水,就聽見顧老太的腳步聲,趕緊出了廚房。


    “朝陽啊,你回來了,快來讓奶奶看看,瘦沒瘦?”


    顧朝陽任由顧老太拉著這摸摸那摸摸的檢查,無奈道:“奶,你這次騙我了!”


    說道這個,顧老太理虧,立馬放下手轉身拉了個板凳坐下了,嘴上還理直氣壯的抱怨道:“我這不是想你了,想讓你回來看看,我一直一個人在家,多孤單的,要不你娶個媳婦在家陪著我?”她這次確實是自己不對,讓孫子擔心了,但這不是自己年紀大了,想早點報上重孫子嗎?


    提到這個,顧朝陽不說話了,奶奶一個人在家他確實不放心,就算有外公舅舅照看著,但是畢竟自己不再身邊,至於說娶個媳婦,顧朝陽無所謂,早娶晚娶對他來說是一樣的,既然奶奶孤單了,那就要做出打算了。


    這邊江白薇已經回家好些天了,對於老人的逝世也已經看開了。


    地裏活幹不了,就幫著老太太紡線搓麻,跟老人算一樣的工分,不過都記在老太太名下。


    下午下工了,江白薇跟著自家奶奶先回家去了碗筷,然後去村裏大隊部的食堂吃飯。


    說到大隊部,就不得不說棗園村現在是屬於哪裏管轄了。


    以前棗園村這邊山下的村莊連著附近的幾個村子,都屬於安西市下轄,村裏買日用品趕集都是在旁邊的鎮上,東邊有一個流水鎮,離這邊幾個村子不遠。


    前幾年市裏對行政區域有了嚴格的劃分,棗園村連帶著附近五個村子和山上的幾個村子,都被正式劃分到流水鎮下轄範圍內了。


    說起來這幾個村子以前是屬於北邊的一個鎮上管轄的,但是前幾年戰亂,那個鎮又太遠,所以漸漸的村民就不願意去了,反而去東邊的流水鎮多些。


    經過前些年的人民公社化運動,到現在仍然吃的是大鍋飯。


    說道大鍋飯就不得不說下棗園村是屬於哪個公社的了。


    公社名字簡單明了—紅旗公社,整個流水鎮都屬於一個公社,各個村子分成大隊小隊,都分屬紅旗公社管轄。


    紅旗公社總共有十個大隊,有的離得近的村子便合成一個大隊,裏麵再細分幾個小隊。棗園村這邊離那個村子都不遠不近,便沒有跟其他村合在一起,直接就是一個大隊,是第八大隊,為了配合公社的運動,村裏進行了大改造,不僅修建了大隊部,還有牲口棚,磨坊等,一連三個院子,都修建的特別寬敞。


    江白薇排在自己媽後麵準備打飯,到了江白薇時,飯碗裏的疙瘩湯濃稠了幾分,拿了一個菜饅頭。


    “薇薇回來幾天了,咱村裏的活計還幹的習慣嗎?”


    江白薇笑著點頭,“向紅嬸,活不累,挺好的,謝謝向紅嬸。”


    李向紅看著江白薇笑眯眯的道謝,心裏舒服極了,村裏的姑娘她最喜歡的就是江白薇了,長得可人疼,又懂禮貌,恨不得這是自己家的閨女。


    “趕緊端回去吃吧!”


    江白薇剛轉身跟著田秀蘭他們準備回家,就聽見後麵顧老太的聲音。


    顧老太:“給我打兩碗飯,稠稠的,再拿上五個饅頭,多的從我工分裏麵扣。”


    李向紅:“呦,是朝陽啊,這麽些夠吃嗎?看你回來,你奶奶多高興?”


    顧朝陽看著自家奶奶高興的樣子點頭,“謝謝嬸!”這是謝謝李向紅給他們祖孫兩個打飯呢!


    李向紅:“看你,大學生就是不一樣,你跟薇薇呀都這麽客氣。”


    聽到江白薇的名字,顧朝陽條件反射回頭一看,剛好江白薇這時聽見了顧朝陽的聲音也轉過頭來,兩人目光對視,相視一笑,江白薇用拿著饅頭的那隻手衝顧朝陽搖了搖,才轉身回家了。


    顧朝陽對著江白薇的背影發了會兒呆,便被顧老太拉走了。


    回了家,一家人端著飯碗圍著桌子吃飯。


    江白薇看著碗裏顏色發黃的疙瘩湯,疙瘩很少,其他的都是湯,她這碗飯已經算是差不多的了,再加上一個拳頭大小的菜饅頭,這怎麽吃的飽?她經常在空間開小灶吃肉,肚子裏有油水,這麽一點都吃不飽,更何況這些整天幹活,肚子裏一絲油水也無的勞力了,雖然回來幾天已經習慣了,家裏也有自己偷偷補貼,一家人都餓不著,但是現在剛剛收了小麥,還這樣,這情況就很令人擔心了。


    “爸,村裏不是剛收了糧食嗎?怎麽就吃這些?”


    提起這個一家人就歎氣。


    老爺子江金來更來氣:“還不是老錢家那個二愣子,跟著報紙上報道的那些傻子一起胡鬧,虛報產量,這要不是有老錢壓著,恐怕今年夏收過後,交了任務糧全村人就得餓死!”


    這件事江白薇已經聽說了,這幾天在女人堆裏紮著,村裏發生的事情沒少聽說。


    老錢就是以前的老村長,現在棗園村的村長是老村長的兒子,雖然現在民主了,可誰讓老錢家人多呢,這不村長的位子還是老錢家的。


    她現在十分慶幸,村裏還有幾個大姓,還有這麽些能壓得住年輕人的老人,不然未來幾年村裏恐怕就得餓死人了。


    老太太也歎氣:“都是這世道鬧的!”


    江盛財:“行了,不說這些了,薇薇你這兩天不要上工了,去山裏摘些野菜,回來洗幹淨曬幹存著,報紙上說南方有些地方幹旱了,國家肯定會從其他地方調糧過去,咱們這裏還算風調雨順,肯定會是重點收糧的地方,咱們多做些準備挨總是沒錯的。”


    田秀蘭:“你是說,下半年的任務糧會增加?就算這樣咱們社員自己吃的糧食總會留下足夠的吧?”


    老太太是挨過餓的,知道挨餓的苦,就算有一點可能,多存吃的總是好的,“薇薇,聽你爸的,就咱們村現在這個樣子,不等秋收,糧食就不夠了,大隊食堂這幾天不是還掂量著做飯嗎?看著吧,明天滿山遍野盡是挖野菜的娃娃,咱家沒娃娃隻有你來了。”


    江白薇點頭:“行,反正我也掙不了幾個工分。”


    三兩下喝完一碗疙瘩湯,將菜饅頭給了老爺子江金來,


    “爺爺,你吃吧!”


    老爺子不要,江白薇朝他眨巴眨巴眼睛:“爺爺,你吃,我明天能上山打牙祭,到時候偷偷帶回來點。”


    老爺子這才笑嗬嗬的接下了,“行,爺爺等著!”


    江白薇跑到廚房裏拿了熱水壺出來,給一人倒了一碗水。


    “這疙瘩湯齁死個人,真是把賣鹽的打死了,當鹽不要錢啊!”


    田秀蘭拍了自家閨女一下,“去你的,這是這幾天活種,天熱,給大家補充鹽分的,哪有你說的那麽誇張?”


    江白薇笑著躲開,也不言語,這些她都知道,說著玩而已。


    回廚房放了水壺,江白薇在家裏找到一個小鋤頭,在前院開始鋤地,打算種一片紅薯。


    前院空間本來就不小,前些年城裏公社的時候,江盛財便借著修建大隊部的時機,將前院的倒座房拆了捐給村裏蓋大隊部了,實在是家裏房子當初蓋的太好,在村裏顯眼了。


    江白薇費了些力氣將前院的空地鬆了一便,村裏的紅薯已經種了下去,空閑的時候去摘點藤回來往地上一插,過段日子,能長一大片。


    那邊顧朝陽在家裏被自己奶奶盤問。


    顧老太老神在在的坐著:“你今天跟江家那個小姑娘相對而笑,我可是看見了,你是不是對薇薇有點意思啊?”


    顧朝陽想到今天看見的江白薇,兩年沒見,她長大了,變得苗條,漂亮,雖然跟村裏人一樣,穿著灰撲撲的舊衣服,但是渾身不一樣的書香氣質,站在人群裏特別顯眼,一眼就可以望見。


    看起來似乎文靜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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