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統統拿去買地瓜或者芋頭。


    林羨正想著怎麽分配銀子,陪弟弟在玩翻花繩的沈大毛扭頭瞅過來,其實他一直偷偷留意著後來的娘那邊。


    等三毛轉身去抓陶罐裏的零嘴吃,沈大毛放下花繩,也爬到矮桌邊,“是不是銀子不夠?”


    聽出孩子話裏的貼心,林羨眉頭不由得舒展。


    “也不是不夠。”她把銀子收進荷包:“如果想囤多點糧食,可能就會有些緊張。”


    話音剛落,沈大毛就爬到炕內側。


    然後,撅著屁股翻枕頭,把兩塊碎銀放去矮桌上。


    林羨還記得小家夥說要買臘肉糕點的事,“不準備買棗泥糕了?”


    “以後可以再買。”


    沈大毛又把碎銀推給她:“先去買糧。”


    說著,似想到什麽,小家夥又交代:“多買點大米。”


    她喜歡吃米飯,他早就發現了。


    一樣的菜,如果煮了米飯,她的食量比吃地瓜芋頭時大很多。


    兩塊碎銀也有三四兩。


    如今特殊情況,林羨沒跟沈大毛客氣。


    把碎銀與其它銀子收一塊兒,不忘給小家夥打口頭欠條:“回頭掙了銀子,還你三塊碎銀。”


    剛要側身藏荷包,邊上撲來一道小小的身影。


    林羨隻覺得肩頭一沉,還未作出反應,一張黏糊糊的小嘴先貼上她臉頰,林羨:“…………”


    偷襲成功一次,小采花賊還想來第二次。


    林羨用手指戳住孩子腦門:“不準拿我的臉擦嘴巴。”


    沈三毛再也湊不過去,隻好轉身繼續吃梅子。


    好像之前的偷親不曾發生過。


    看著弟弟親了後來的娘,沈二毛滿眼羨慕,他在村裏也見過做娘的親自己孩子,就是那種裹著布的娃娃,可是,後來的娘還沒親過他們。


    後來的娘那麽香,他也很好奇,親後來的娘是什麽味道。


    ——是不是跟山楂球一樣甜甜的?


    林羨正準備鋪被褥,眼角餘光瞥見自己身後偷偷摸摸的沈二毛,轉過頭:“怎麽了?”


    沈二毛:“……”


    他也想學三毛偷親娘來著。


    林羨看時間已晚,把矮桌放地上,不準最小那個再吃零嘴,從茶壺裏倒一杯溫開水,又把木盆拿過來,讓三個孩子漱口睡覺。


    沈二毛漱了口,捧著杯子卻沒遞給哥哥。


    林羨察覺孩子的異樣,正想詢問,小家夥先出聲:“娘,我,我也想親你一下。”


    “……”林羨。


    虎憨的孩子,巴巴望著她。


    三兄弟裏,這個是最沒心機的。


    一向是想要什麽就直說,不懂得拐彎抹角。


    林羨也沒猶豫,探身親了親孩子額頭,“現在可以睡了嗎?”


    沈二毛重重地點頭。


    不用林羨再催著,自己就爬進被窩。


    既然親了一個,秉持著一視同仁的原則,等沈大毛淑過口,林羨也在他額角落下一吻:“去睡吧。”


    沈大毛頓時紅了臉。


    然而,等他鑽進被褥裏,嘴角不由得上揚。


    最先漱口的沈三毛,發現兩個哥哥都被娘親了,不顧小腳丫光著,爬下炕去,跑到矮桌前,然後,捧著杯子到林羨跟前。


    “娘,三毛漱口。”


    林羨喔了一聲:“那就漱吧。”


    沈三毛:“……”


    小家夥沒再重新漱口,把杯子放回去,他不想再跟哥哥們一起睡,爬到炕上,正想扯著被褥往角落拽,頭頂驀地一熱,娘清軟的嗓音也傳來:“還不想睡的,也別等我趕,自己下炕去後院陪將軍。”


    話音未落,最小那個就把頭埋進被褥裏。


    隻露出一個圓圓的小屁股。


    林羨:“……”


    孩子睡得快,沒一會兒,炕上便是輕微的鼾聲。


    林羨則還在想明天買糧的事。


    雖然吳寡婦說當地村民賣的糧價低,林羨仍決定去糧鋪買,除了不想吃同村的人血饅頭,還有個極為重要的原因。


    不說她要買四五百斤的糧,就是買一兩百斤,一旦村裏人都知曉,將來糧食緊缺,勢必有人打她的主意。


    洗劫孤兒寡母的家,可比去有男人的人家搶容易得多。


    所以,這次買糧林羨沒打算大肆宣揚。


    等她閉眸入眠,已過亥時。


    紙窗外,夜色正濃。


    幾隻蝗蟲跳躍在屋脊上,在深秋的蟬鳴中,朝著西北方向望去。


    就在同一夜幕下,幾匹自衡水而來的駿馬奔馳於前往臨沂城的官道上,也是這一夜,在領頭男子出示一塊赤紅令牌後,原本緊閉的雁峽關城門,緩緩開啟了一條縫。


    ……


    翌日中午,張驢蛋回了村。


    被母親告訴要去買糧,他立即借了一輛牛車回來。


    吳寡婦得知林羨還是想去縣裏,以為林羨是怕村民把陳糧賣給她,也擔心林羨被那些糧鋪糊弄,主動提出陪著一塊兒去。


    雖說家裏有人幹活,林羨也特意把仨孩子送去了裴家,請曾氏替她看顧一下午。


    路上,林羨特意讓吳寡婦教她分辨糧食好壞。


    牛車行到半路,迎麵偶遇幾個騎著高頭大馬向背柴老者問路的男子,統一的暗紅勁裝,雁翎刀跨於腰間,身後亦有匕首相別。


    林羨也注意到他們騎的馬與租車行裏的馬大不相同,每匹都釘有馬蹄鐵,倒像是她上回在縣城見過的戰馬。


    問到路,一行人揚鞭而去。


    駿馬與牛車擦身而過,徒留漫天灰塵。


    牛車繼續前行,張驢蛋也開口:“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


    “要是我沒猜錯的話,極有可能是戍邊的赤虹軍。”張驢蛋念過幾年書,要論見識,不比常年在外做活的孫大海差,“特別是他們那身衣裳,很像我曾在書上所見的赤虹軍常服。”


    林羨聽了,聯想到南下的北府軍。


    隻當這些赤虹軍也是去平亂。


    殊不知,就在牛車駛進縣城的時候,幾匹駿馬也停在下塘村村口。


    身著勁裝的男子紛紛下馬,隻牽著馬往村裏去。


    隻是,因前日蝗蟲來襲,家家戶戶大門關著,一路走去,也沒遇到一兩村民。


    領頭男子正想敲開一戶人家的門,瞧見一小孩拎著個畚箕從自家出來,他當即喊住對方,詢問道:“本村可有一位名叫沈大勇的莊稼漢?”


    ------題外話------


    三隻毛的娘家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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