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典禮舉辦的很成功,至少對於他們來講是這樣的。


    那場大雨持續了好幾天,路麵泥濘的已經完完全全都走不了路了。


    劉溫延也隻好在千江這裏住下。


    等到天氣放晴,路麵能夠走人的時候回天都。


    至於公司裏麵的事情,他不用擔心。


    電話吩咐,遠程辦公都能夠解決。


    再加上,缺了他,公司也是能夠運轉起來的。


    而相比之下,他更關心的是這對新婚夫婦。


    不管怎麽樣,哪怕說這對修成正果,但是畢竟陸墨負了蘇靖整整一個青春。


    對於女人來講,可能就是那段時光最為的珍貴。


    選一個合適的人,然後把自己的青春全部都托付給他。


    為他生一個孩子,然後幫他把孩子撫養成人,告訴他,他的父母是怎麽相遇的又是怎麽結婚的。


    然後再看著那個孩子成人,成立自己的家庭。


    最後,在時光的浸染下,逝去了往昔的容顏,佝僂了挺拔的身子。


    唯一不變的就是在一個午後,感受著暖陽,輕輕的叨嘮一句:“老頭子,快過來曬曬太陽。”


    這才是完整的人生,而不是一個人為了等待另外一個人,蹉跎了歲月,等到人老珠黃的時候,才等到同樣的那個青春不在的狗東西。


    人們都在感慨青春,也在緬懷過去。


    從本質上是對時間的畏懼,同時也是期盼擁有一個完整的人生。


    沒有人會不喜歡完整。


    而當它有了殘缺之後,即使有了殘缺的美麗,但是終究會念叨一句:“哎,要是完完整整的就好了。”


    目前,唯一還算完整的就是,他們各自的父母還健在。


    活著看到了他們兩個人結婚。


    “所以,這幾年你都在那裏?”


    劉溫延斜靠在門框上麵,頭望著雨幕水汽交織混雜,還有遠方的那個鬱鬱蔥蔥的青山。


    手裏捏著一根煙,也不抽,就是放著它燒著。


    “在盤錦。”


    “你在盤錦幹什麽?”


    老劉轉過頭看了一眼坐在桌子長凳旁邊的陸墨。


    他從剛才起就一直都保持著這個姿勢。


    蘇靖在不遠處,沒有過來。


    等會要炒點青菜,要折菜。


    同時也算是給劉溫延還有陸墨留一個空間出來。


    “種地。”


    陸墨抬了抬頭,看了一眼後門那裏正在折菜的蘇靖,隨後又低了下去。


    “所以,你覺得種地能夠帶來你想給她的生活?”


    老劉嗤笑了一下,同時拿著煙的手指指了指後麵。


    “不能。”


    “那你還種地?”


    劉溫延啐了一口。


    順手把煙頭丟了出去。


    雨很快澆滅了燃燒著的煙蒂。


    就像是當初澆滅了陸墨的自尊一樣。


    “我看啊,你才是心裏有病,比起你,小瑾他根本不算什麽。”


    劉溫延拍了拍雙手,抖掉一些剛才散落在衣服上麵的煙灰,然後走到了陸墨的身邊。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當初我想的是出去闖蕩一番,等到我功成名就了,就回來娶她。”


    “那後來呢?”


    話語當中那種諷刺的味道很明顯。


    陸墨清楚。


    那是劉溫延的恨鐵不成鋼。


    不然也不會那麽多年沒有聯係。


    就感覺絕交了一樣。


    “後來我發現,原來我根本無法創造出一番事業出來。


    但是我很想娶她,又害怕自己給不了她。


    所以……”


    他搖搖頭,然後用一種自嘲的語氣說道:“就去種地了,算是自暴自棄吧。


    不過,還是忘不了她。


    我不是懦弱,或者也可以叫做懦弱。


    我隻是……”


    說到這裏,他停住了。


    抬起頭看向了劉溫延,他等待著老劉能夠說下去。


    呼~


    劉溫延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搖搖頭,雙手插兜:“隻是在理想和現實之間敗給了現實,但是又忘不掉理想。”


    他很想要說些什麽。


    不過眼前陸墨的情緒,告訴他不能在這樣說下去了。


    此刻,給劉溫延的感覺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在理想和現實之前掙紮的那個可憐蟲!


    劉溫延沉默了好長一會。


    最後還是陸墨打斷了沉默。


    “這段時間,我和蘇靖聊了很多。


    幸運的是,還是以前的我們。”


    “哼。”


    “現在呢,我是這樣想的,這幾年下來我也有了一些積蓄。


    孩子呢,生是生不出來的了,那麽就領養一個。


    在父母跟前盡孝。


    然後,好好的把握餘生。”


    陸墨隨即給自己的點上了一支煙。


    深吸一口之後,看了看老劉。


    “就當是恕罪吧,當然也算是給她的一個交代。


    盡我所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


    隨後陸墨從一旁的包當中掏出了一遝被他裹得嚴嚴實實的紙張。


    上麵的字密密麻麻的。


    “這是?”


    “手稿。”


    陸墨把它輕輕的放在桌子上麵。


    “算得上是我寫的第一本書吧,去年十月份的樣子吧,有一本書發行了。


    叫做《人間失格》,當時也正好買了一本。


    看完之後,想通了一些事情。


    也就是那個時候有了很強烈想要提筆寫字的感覺。


    就磕磕碰碰寫了半年多吧,夜以繼日的寫。


    寫完之後,我腦海當中有一個聲音告訴我,要回去,要去找她。


    然後,就在這本書寫完的第二天,我回來了。”


    陸墨深深的看了一眼劉溫延。


    隨後把這份手稿推給了他。


    “我知道你是遠歌的編輯,幫我看看,能不能出版。”


    紙張很厚實。


    最前麵寫著幾個字。


    《月亮與六個硬幣》


    “這算得上是我的自傳,就是你說的,掙紮在理想和現實當中的可憐蟲。”


    陸墨嗬嗬一笑。


    然後手指敲擊了一下桌子。


    “月亮呢,搖搖掛在天上,好想要摸到它啊。


    隻是,我還要為了六個硬幣而努力。”


    老劉沒有表態。


    他接過陸墨遞過來的手稿,放進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包當中。


    能不能發表,看過之後才能知道。


    “還有,假如能夠發表的話。我是說如果……”


    陸墨想了想。


    這是一個懇求。


    很誠懇。


    “我想請葉懷瑾先生給我的這本書寫個序……”


    “葉懷瑾?”


    “嗯,我特別喜歡他的那本人間失格,還有……新的十一種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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