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思之一也（14）
然而又一次尋找，依然沒有夢魘的蹤跡。
夢魘製造噩夢，往往不會離開所造之夢太遠，可接連變換三次場景都沒有找到夢魘的蹤跡，這一點已經非常有問題了。
若是平日的卜戈定能很快意識到這些，並積極尋找解決方案。
可此時的他壓根無法集中精神，這裏是夢境，夢主的情緒是夢境的主導，莫西悠雖然看上去不太清醒，但他心中的恐懼和恨意已然填充整個空間。
卜戈也受到影響，給自己施了清心術之後，他才有餘力去看眼下的情境。
祭壇周圍圍著的人有大人有小孩，一個個冷眼看著祭台上遍體鱗傷的莫西悠誰都沒有阻攔，隻彼此間交流些什麽，還是不是地望向眾人中央的那個男人。
那是一個一身現代休閑裝，卻有著一頭長發，梳著古人發髻的男人。
此時的他正站在祭壇正前方，手裏拿著一個成人手臂粗細的鐵錐，尖利的那頭正對著莫西悠，尖銳的鐵錐在涼薄的燈光下泛著幽冷的殘光。
男人的手高高舉起，雖看不清臉，但這人身上滿溢著的瘋狂讓置於事外的卜戈都覺得不寒而栗。
在夢裏都有這麽深刻的感覺，卜戈不知道當時的莫西悠究竟有過怎樣殘酷的經曆。
隻是時間已經沒有給他留下思考的餘地，男人似乎已經蓄滿了力氣，高高舉起的手落下去的瞬間，卜戈已然忘了眼下的一切都是夢魘用莫西悠的記憶編製的噩夢。
一切，都是無從改變的。
卜戈明明在跑，但腳步卻始終沒有移動分毫，而那個鐵錐即將刺中小莫西悠的心口……
目眥欲裂之時異變陡生，一陣深色的風席卷而來，在鐵錐尖部離小西悠的胸口隻有一寸的時候，那股風將小西悠帶離了祭壇。
接下似乎又發生了什麽，但因為浮生燭燃盡的關係，卜戈被生生從夢境中拉了出來，在頭暈目眩中跟少年版莫西悠的視線對上……
-------
“所以，你用浮生燭也沒找到藏在西悠身體內的夢魘？”
楚雲修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仿佛在平靜地講述事實。
因著莫西悠也在這裏，卜戈隻挑了些不會傷害他的內容說了，這談話的內容也因此簡潔的可以。
楚雲修顯然是知道卜戈心思的，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莫西悠一眼，才把視線轉向卜戈，“抱著西悠的那個男人……你見過？”
“沒有。”卜戈堅定地搖頭，極快地看了莫西悠一眼便收回視線，“老大，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你先看看西悠身上的夢魘究竟在哪？他再這麽折騰下去遲早要出大問題的。”
自打離開莫西悠的夢境之後，卜戈就整天守在莫西悠身邊，可奇怪的是，從那以後，他就再沒見過夢魘的蹤跡。
但莫西悠卻在接連不斷地噩夢中精神萎靡，精力消耗極大，在這麽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
卜戈著急之餘也想過去找楚雲修他們幫忙，但這幾位一直忙忙碌碌早出晚歸，很難找到人，今天也是突然知道楚雲修回來了，才哄著莫西悠過來的。
“…卜戈，這種事應該第一時間說。”聞一舟將這些信息吸收之後，走到莫西悠身邊拉起他的手，邊檢查邊說。
“我……”卜戈似乎想爭辯，但想到這事確實是自己的錯便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抱歉。”
“不，不是。”莫西悠倒沒有拒絕聞一舟的檢查，隻是單純的反駁卜戈的話。
“什麽不是？”
“卜，卜戈哥哥，沒，沒錯。”
莫西悠是沉默寡言，但也不是傻，聽了這麽長一大段，也明白為什麽卜戈會知道他的這些事，他是有過一瞬間的羞惱，可也明白卜戈是為他好，便自行忽略你一絲絲羞惱。
“是我，我，我想知道，知道，清清姐，怎，怎麽樣了，才，才攔住，攔住卜戈哥哥的。”
磕磕絆絆的話語很容易讓人聽得一頭霧水，但在場的幾個卻是全然明白了。
“西悠，你是想說，想知道寧清的情況，所以攔著卜戈不讓他直接進來的嗎？”
聞一舟放下莫西悠的手，抬手揉揉了小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得硬硬的頭發。
“……”莫西悠堅定且認真地點點頭。
“倒是我誤會你了。”楚雲修的視線從莫西悠那邊轉向卜戈，麵上平靜得一絲波瀾也無。
“呃……沒什麽，沒什麽。”卜戈壓根沒明白楚雲修到底誤會了他什麽，撓撓腦袋訕訕地笑著。
楚雲修沒有再說什麽，起身走到聞一舟身旁問道，“怎麽樣？”
“不太好。”聞一舟側頭看看楚雲修，又把視線轉向莫西悠，皺眉說道。
“夢魘我不知道怎麽找，但西悠的身體情況不好，長時間無法入睡，讓他的身體變得十分脆弱，如果真有夢魘的存在，那麽……”
話未盡，意思卻已經明晰，楚雲修點點頭，彎下腰把莫西悠鼻梁上的眼鏡摘下，食指在他的額心處轉動了幾圈，淺色的流光在他指尖打了個璿，迅速沒入莫西悠的額頭，楚雲修綠色的瞳色慢慢轉深。
半晌，楚雲修收回靈力看向卜戈，眉頭皺得很深，“你確定夢魘又鑽回西悠的身體了？”
“對啊，非常確定。”卜戈被突然的發問搞得一頭霧水，“老大，我雖然修為不咋樣，但也不是瞎子，夢魘那麽明顯的一東西我還能看錯？”
聞一舟：“怎麽了？”
“…西悠身上確實有夢魘出現的痕跡，但那夢魘早就不在了，而且……”楚雲修說著，眉頭便皺得更深了些。
“而且？”
“沒什麽。”楚雲修搖頭，看向莫西悠問道：“西悠，你一閉眼是不是會在其他地方醒過來？”
“……”
莫西悠沒有答話，但身子卻是肉眼可見僵硬，僅僅這些反應便已經證實了楚雲修的猜測。
“其他地方？”聞一舟隻是一個普通人類，雖然跟妖族關係匪淺，但此時聽來卻是茫然的很，“什麽意思啊？”
“卜戈看到的確實是夢魘殘留的夢境，但西悠沒辦法入睡……不，應該是不能入睡才對吧，西悠，你還記得那是什麽地方嗎？”
楚雲修眼眸深深，牢牢地盯住莫西悠似乎在判斷些什麽，倒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一旁的聞一舟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眼底略過一絲擔憂，嘴唇微張，最終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現在那人已經盯上了你，連寧清都受了傷，西悠，你不會真的認為逃避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吧？”
楚雲修的語氣平淡的仿佛在說今天吃了什麽飯似的，麵上始終看不出什麽情緒，但莫西悠卻是心頭一顫，似乎從他那張精致的臉上看出了些許失望，心頭一縮，想到現在尚不知什麽情況的寧清，莫西悠遲疑了。
如果傷的人隻是他也便罷了，但為何要把無辜的寧清卷進來是莫西悠始終想不明白的問題，這段時間與其說他是在擔心寧清，更不如說他是心虛。
為自己的隱瞞而心虛。
想到這裏，莫西悠的心情卻是詭異地平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抬頭直視楚雲修的眼睛。
“是，莫家老宅。”
因為沒戴眼鏡，即使他跟楚雲修的距離不過一個腦袋，但楚雲修的眼神在他的視線中依然是一片模糊，一陣難言地失落湧上心頭。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連同所有的情緒仿佛被一盆冰水徹徹底底地澆滅，連一絲火星都升不起來。
“不知道，發生，發生了什麽，但，我看到，看到一個人，他，他是……”
低沉的話語說到最後的時候已經被染上了訴說著濃烈的不安。
但也就這樣了，肩上不重不輕的力度讓莫西悠的身子頓時僵硬起來，艱難地抬起頭，耳邊隻剩下楚雲修帶著淡淡無奈的聲音。
“好了，已經夠了，西悠，謝謝你。”
“……”
被冰水澆滅的情緒似乎起了火星子，很快以燎原之勢在他的身體席卷而過，莫西悠原本灰敗的臉色被染上了絲絲陀紅，但想到某件他到現在都不想承認的事時，那些紛繁的思緒便迅速交織在一起，黏黏糊糊的讓他渾身難受。
到底是年紀小，莫西悠的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不知楚雲修和聞一舟看在眼裏，就連裏他有些距離的卜戈都忍不住擔心。
這孩子這麽大的情緒起伏真的可以嗎？
“西悠，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或許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楚雲修拍著莫西悠的肩膀，難得耐心地循循善誘。
“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都會把真相找出來告訴你。”大概是真的不習慣這種說話方式，楚雲修惡寒了一下，轉移話題也轉的十分生硬。
“你現在的身體很糟糕，必須好好休息，好了，閉上眼睛趕緊睡吧。”
“老大，你說的輕巧，西悠想睡也睡不了啊……”
楚雲修的態度一好，卜戈也就喪失了原本的警惕性，說話也放肆起來，隻是在看到楚雲修微眯的雙眼時，卜戈差點把貓毛炸出來，生生把臉上的表情轉為諂媚。
“…那啥，英明神武的您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是吧，西悠，你就放心睡吧，我們老大……”
“閉嘴！”忍無可忍地楚雲修冷冷地打斷了卜戈的喋喋不休，轉頭對莫西悠說道：“放心吧，那人在你身上留的東西我已經解了，現在睡覺沒關係的。”
“西悠，我送你回房間。”
聞一舟適時出聲，臉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容。
“……”莫西悠跟楚雲修對視了幾秒後，才勉強點頭同意，跟著聞一舟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瞬時陷入寂靜，隻聽得到窗外樹枝和風糾纏的聲音，卜戈像鴕鳥一樣，恨不得把腦袋埋在地裏，急切地希望楚雲修沒有看到他。
楚雲修瞥了卜戈幾眼，冷笑，“行了，裝什麽裝，說說吧。”
“啊？說什麽？”
“你在西悠的夢境中到底看到了什麽？回趟貓族是不是把你之前那一身懶肉給養回來了？”
楚雲修托著下巴十分嫌棄地打量卜戈。
“……”
卜戈一時無語，但想到楚雲修所問的問題，麵色便漸漸嚴肅起來，“我看到……那個抱著西悠的男人的臉。”
“然後呢？”
“那張臉跟西悠幾乎一模一樣，隻除了他比西悠老上許多。”卜戈見楚雲修的反應十分平淡，體內潛藏的八卦因子很快覆蓋了理智。
“老大，為什麽你不吃驚啊？”
“有什麽還吃驚的，你莫不是忘了變形之術？”
“……”
一時語塞，其實卜戈還真是忘了，畢竟變形之術雖然不是秘術，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擁有的。
“這是天賦技能吧？還算稀奇的。”明白歸明白，強詞奪理還是要繼續的。
“你都說了‘還算’。”楚雲修冷哧，“不過，你看到的那張臉跟西悠之間隻怕有血緣關係。”
隻是頂著那張臉的人按得什麽心就不得而知了。
後半句話楚雲修沒有說出口。
“說起來確實有件事很古怪。”卜戈沒有看到楚雲修的表情，隻摸著下巴嘀咕。
“什麽古怪，有話趕緊說，哪學的磨磨唧唧的毛病。”
“……”被噎了一下的卜戈也不再拿喬，“是莫擎蒼啦，你不覺得西悠跟他一點都不像嗎？那家夥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楚雲修眼角一抽，沒接這句話，莫擎蒼是老了些，但年輕時的底子還在，怎麽說也是英俊老頭一枚，跟尖嘴猴腮不搭邊，也不知道卜戈這貨從哪裏看出來尖嘴猴腮的。
隻是卜戈說的這個問題……
“或許，你的猜測是真的呢。”
“啊？老大你說什麽？”
楚雲修扶額，堅決不再這話題上糾纏，“沒什麽。”
“哦。”
知道楚雲修敷衍自己，但打不過人家，卜戈隻能蔫蔫的應了，此時聽到大門推開的聲音，轉頭正看到聞一舟走了進來。
“西悠睡了。”聞一舟如是說。
然而又一次尋找，依然沒有夢魘的蹤跡。
夢魘製造噩夢，往往不會離開所造之夢太遠，可接連變換三次場景都沒有找到夢魘的蹤跡，這一點已經非常有問題了。
若是平日的卜戈定能很快意識到這些，並積極尋找解決方案。
可此時的他壓根無法集中精神，這裏是夢境，夢主的情緒是夢境的主導，莫西悠雖然看上去不太清醒，但他心中的恐懼和恨意已然填充整個空間。
卜戈也受到影響，給自己施了清心術之後，他才有餘力去看眼下的情境。
祭壇周圍圍著的人有大人有小孩，一個個冷眼看著祭台上遍體鱗傷的莫西悠誰都沒有阻攔，隻彼此間交流些什麽，還是不是地望向眾人中央的那個男人。
那是一個一身現代休閑裝，卻有著一頭長發，梳著古人發髻的男人。
此時的他正站在祭壇正前方，手裏拿著一個成人手臂粗細的鐵錐，尖利的那頭正對著莫西悠，尖銳的鐵錐在涼薄的燈光下泛著幽冷的殘光。
男人的手高高舉起，雖看不清臉，但這人身上滿溢著的瘋狂讓置於事外的卜戈都覺得不寒而栗。
在夢裏都有這麽深刻的感覺，卜戈不知道當時的莫西悠究竟有過怎樣殘酷的經曆。
隻是時間已經沒有給他留下思考的餘地，男人似乎已經蓄滿了力氣，高高舉起的手落下去的瞬間，卜戈已然忘了眼下的一切都是夢魘用莫西悠的記憶編製的噩夢。
一切，都是無從改變的。
卜戈明明在跑，但腳步卻始終沒有移動分毫，而那個鐵錐即將刺中小莫西悠的心口……
目眥欲裂之時異變陡生，一陣深色的風席卷而來，在鐵錐尖部離小西悠的胸口隻有一寸的時候，那股風將小西悠帶離了祭壇。
接下似乎又發生了什麽，但因為浮生燭燃盡的關係，卜戈被生生從夢境中拉了出來，在頭暈目眩中跟少年版莫西悠的視線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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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用浮生燭也沒找到藏在西悠身體內的夢魘？”
楚雲修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仿佛在平靜地講述事實。
因著莫西悠也在這裏，卜戈隻挑了些不會傷害他的內容說了，這談話的內容也因此簡潔的可以。
楚雲修顯然是知道卜戈心思的，看了眼一直沉默不語的莫西悠一眼，才把視線轉向卜戈，“抱著西悠的那個男人……你見過？”
“沒有。”卜戈堅定地搖頭，極快地看了莫西悠一眼便收回視線，“老大，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你先看看西悠身上的夢魘究竟在哪？他再這麽折騰下去遲早要出大問題的。”
自打離開莫西悠的夢境之後，卜戈就整天守在莫西悠身邊，可奇怪的是，從那以後，他就再沒見過夢魘的蹤跡。
但莫西悠卻在接連不斷地噩夢中精神萎靡，精力消耗極大，在這麽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
卜戈著急之餘也想過去找楚雲修他們幫忙，但這幾位一直忙忙碌碌早出晚歸，很難找到人，今天也是突然知道楚雲修回來了，才哄著莫西悠過來的。
“…卜戈，這種事應該第一時間說。”聞一舟將這些信息吸收之後，走到莫西悠身邊拉起他的手，邊檢查邊說。
“我……”卜戈似乎想爭辯，但想到這事確實是自己的錯便把嘴邊的話吞了回去，“…抱歉。”
“不，不是。”莫西悠倒沒有拒絕聞一舟的檢查，隻是單純的反駁卜戈的話。
“什麽不是？”
“卜，卜戈哥哥，沒，沒錯。”
莫西悠是沉默寡言，但也不是傻，聽了這麽長一大段，也明白為什麽卜戈會知道他的這些事，他是有過一瞬間的羞惱，可也明白卜戈是為他好，便自行忽略你一絲絲羞惱。
“是我，我，我想知道，知道，清清姐，怎，怎麽樣了，才，才攔住，攔住卜戈哥哥的。”
磕磕絆絆的話語很容易讓人聽得一頭霧水，但在場的幾個卻是全然明白了。
“西悠，你是想說，想知道寧清的情況，所以攔著卜戈不讓他直接進來的嗎？”
聞一舟放下莫西悠的手，抬手揉揉了小少年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變得硬硬的頭發。
“……”莫西悠堅定且認真地點點頭。
“倒是我誤會你了。”楚雲修的視線從莫西悠那邊轉向卜戈，麵上平靜得一絲波瀾也無。
“呃……沒什麽，沒什麽。”卜戈壓根沒明白楚雲修到底誤會了他什麽，撓撓腦袋訕訕地笑著。
楚雲修沒有再說什麽，起身走到聞一舟身旁問道，“怎麽樣？”
“不太好。”聞一舟側頭看看楚雲修，又把視線轉向莫西悠，皺眉說道。
“夢魘我不知道怎麽找，但西悠的身體情況不好，長時間無法入睡，讓他的身體變得十分脆弱，如果真有夢魘的存在，那麽……”
話未盡，意思卻已經明晰，楚雲修點點頭，彎下腰把莫西悠鼻梁上的眼鏡摘下，食指在他的額心處轉動了幾圈，淺色的流光在他指尖打了個璿，迅速沒入莫西悠的額頭，楚雲修綠色的瞳色慢慢轉深。
半晌，楚雲修收回靈力看向卜戈，眉頭皺得很深，“你確定夢魘又鑽回西悠的身體了？”
“對啊，非常確定。”卜戈被突然的發問搞得一頭霧水，“老大，我雖然修為不咋樣，但也不是瞎子，夢魘那麽明顯的一東西我還能看錯？”
聞一舟：“怎麽了？”
“…西悠身上確實有夢魘出現的痕跡，但那夢魘早就不在了，而且……”楚雲修說著，眉頭便皺得更深了些。
“而且？”
“沒什麽。”楚雲修搖頭，看向莫西悠問道：“西悠，你一閉眼是不是會在其他地方醒過來？”
“……”
莫西悠沒有答話，但身子卻是肉眼可見僵硬，僅僅這些反應便已經證實了楚雲修的猜測。
“其他地方？”聞一舟隻是一個普通人類，雖然跟妖族關係匪淺，但此時聽來卻是茫然的很，“什麽意思啊？”
“卜戈看到的確實是夢魘殘留的夢境，但西悠沒辦法入睡……不，應該是不能入睡才對吧，西悠，你還記得那是什麽地方嗎？”
楚雲修眼眸深深，牢牢地盯住莫西悠似乎在判斷些什麽，倒有幾分咄咄逼人的意味，一旁的聞一舟把他的反應看在眼裏，眼底略過一絲擔憂，嘴唇微張，最終還是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但現在那人已經盯上了你，連寧清都受了傷，西悠，你不會真的認為逃避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吧？”
楚雲修的語氣平淡的仿佛在說今天吃了什麽飯似的，麵上始終看不出什麽情緒，但莫西悠卻是心頭一顫，似乎從他那張精致的臉上看出了些許失望，心頭一縮，想到現在尚不知什麽情況的寧清，莫西悠遲疑了。
如果傷的人隻是他也便罷了，但為何要把無辜的寧清卷進來是莫西悠始終想不明白的問題，這段時間與其說他是在擔心寧清，更不如說他是心虛。
為自己的隱瞞而心虛。
想到這裏，莫西悠的心情卻是詭異地平靜了下來，深深地吸了口氣，抬頭直視楚雲修的眼睛。
“是，莫家老宅。”
因為沒戴眼鏡，即使他跟楚雲修的距離不過一個腦袋，但楚雲修的眼神在他的視線中依然是一片模糊，一陣難言地失落湧上心頭。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連同所有的情緒仿佛被一盆冰水徹徹底底地澆滅，連一絲火星都升不起來。
“不知道，發生，發生了什麽，但，我看到，看到一個人，他，他是……”
低沉的話語說到最後的時候已經被染上了訴說著濃烈的不安。
但也就這樣了，肩上不重不輕的力度讓莫西悠的身子頓時僵硬起來，艱難地抬起頭，耳邊隻剩下楚雲修帶著淡淡無奈的聲音。
“好了，已經夠了，西悠，謝謝你。”
“……”
被冰水澆滅的情緒似乎起了火星子，很快以燎原之勢在他的身體席卷而過，莫西悠原本灰敗的臉色被染上了絲絲陀紅，但想到某件他到現在都不想承認的事時，那些紛繁的思緒便迅速交織在一起，黏黏糊糊的讓他渾身難受。
到底是年紀小，莫西悠的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不知楚雲修和聞一舟看在眼裏，就連裏他有些距離的卜戈都忍不住擔心。
這孩子這麽大的情緒起伏真的可以嗎？
“西悠，不要想太多，有些事情或許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楚雲修拍著莫西悠的肩膀，難得耐心地循循善誘。
“我答應你，無論如何，我都會把真相找出來告訴你。”大概是真的不習慣這種說話方式，楚雲修惡寒了一下，轉移話題也轉的十分生硬。
“你現在的身體很糟糕，必須好好休息，好了，閉上眼睛趕緊睡吧。”
“老大，你說的輕巧，西悠想睡也睡不了啊……”
楚雲修的態度一好，卜戈也就喪失了原本的警惕性，說話也放肆起來，隻是在看到楚雲修微眯的雙眼時，卜戈差點把貓毛炸出來，生生把臉上的表情轉為諂媚。
“…那啥，英明神武的您一定有解決的辦法是吧，西悠，你就放心睡吧，我們老大……”
“閉嘴！”忍無可忍地楚雲修冷冷地打斷了卜戈的喋喋不休，轉頭對莫西悠說道：“放心吧，那人在你身上留的東西我已經解了，現在睡覺沒關係的。”
“西悠，我送你回房間。”
聞一舟適時出聲，臉上依然是和煦的笑容。
“……”莫西悠跟楚雲修對視了幾秒後，才勉強點頭同意，跟著聞一舟離開了辦公室。
辦公室瞬時陷入寂靜，隻聽得到窗外樹枝和風糾纏的聲音，卜戈像鴕鳥一樣，恨不得把腦袋埋在地裏，急切地希望楚雲修沒有看到他。
楚雲修瞥了卜戈幾眼，冷笑，“行了，裝什麽裝，說說吧。”
“啊？說什麽？”
“你在西悠的夢境中到底看到了什麽？回趟貓族是不是把你之前那一身懶肉給養回來了？”
楚雲修托著下巴十分嫌棄地打量卜戈。
“……”
卜戈一時無語，但想到楚雲修所問的問題，麵色便漸漸嚴肅起來，“我看到……那個抱著西悠的男人的臉。”
“然後呢？”
“那張臉跟西悠幾乎一模一樣，隻除了他比西悠老上許多。”卜戈見楚雲修的反應十分平淡，體內潛藏的八卦因子很快覆蓋了理智。
“老大，為什麽你不吃驚啊？”
“有什麽還吃驚的，你莫不是忘了變形之術？”
“……”
一時語塞，其實卜戈還真是忘了，畢竟變形之術雖然不是秘術，但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擁有的。
“這是天賦技能吧？還算稀奇的。”明白歸明白，強詞奪理還是要繼續的。
“你都說了‘還算’。”楚雲修冷哧，“不過，你看到的那張臉跟西悠之間隻怕有血緣關係。”
隻是頂著那張臉的人按得什麽心就不得而知了。
後半句話楚雲修沒有說出口。
“說起來確實有件事很古怪。”卜戈沒有看到楚雲修的表情，隻摸著下巴嘀咕。
“什麽古怪，有話趕緊說，哪學的磨磨唧唧的毛病。”
“……”被噎了一下的卜戈也不再拿喬，“是莫擎蒼啦，你不覺得西悠跟他一點都不像嗎？那家夥尖嘴猴腮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楚雲修眼角一抽，沒接這句話，莫擎蒼是老了些，但年輕時的底子還在，怎麽說也是英俊老頭一枚，跟尖嘴猴腮不搭邊，也不知道卜戈這貨從哪裏看出來尖嘴猴腮的。
隻是卜戈說的這個問題……
“或許，你的猜測是真的呢。”
“啊？老大你說什麽？”
楚雲修扶額，堅決不再這話題上糾纏，“沒什麽。”
“哦。”
知道楚雲修敷衍自己，但打不過人家，卜戈隻能蔫蔫的應了，此時聽到大門推開的聲音，轉頭正看到聞一舟走了進來。
“西悠睡了。”聞一舟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