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剛蒙蒙亮,陸四娘便拾掇好東西,抱著團子離開了九皇子府。


    並非是她不辭而別,隻是怕等著日頭高漲時再乘車回陸國公府恐叫人看見嘮閑話。


    她如今,也算得上是京中豪門閨秀。


    況且,陸國公府剛翻了案子何必又徒添事端。


    瀛夙從陸子虞離去之時便也離開了花萼樓。


    他一夜無眠。


    佳人就宿在自己樓上,可溫香暖玉不能擁入懷中。


    這一顆心跟被貓兒撓著般,悸動、煩躁。


    左右不過就是再等一年,到時候便可明媒正娶後好好“欺負”她了。


    瀛夙移步書房,身子懶散散沉在圈椅中。


    修長的玉指揣在衣袖裏摩挲著一塊兒牡丹紫的雲紋肚兜。


    那是昨夜,他抱著美人回房時“光明正大”拿的。


    這本非君子所為...


    笑話,他碰見她還能當君子麽?


    不由自主將那雲紋肚兜拿出來放在鼻前輕嗅。


    撩人的媚香還摻著一股子嬌軟的甜膩。


    他氣息絮亂,骨子縫裏都是酥麻之意。


    書房裏掛有一副《月鬆寒山圖》,圖後頭還藏著一處暗格。


    瀛夙把玩了那肚兜許久,才將它待若珍寶放了進去。


    陸四娘顯然還不知自己的小衣被人給拿了去,她下了馬車,滿麵春色回了攬月閣。


    剛一進院子,便能瞧見門口等候自己回府的落寧正在悶頭扣樹皮。


    那模樣,委屈極了...


    “小姐,您...您回來了?”落寧一瞧見自家小姐抱著貓兒進了院子,趕緊可憐嗖嗖跑了過來。


    陸子虞挑了眉,卻不見怒意,隻是一扭腰身吩咐道,你進來回話。”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房內。


    陸子虞坐在八仙桌旁給自己添了盞茶水,笑吟吟地看向門邊耷拉著腦袋的落寧,“說吧,那信是不是有人逼著你寫的?”


    落寧瞪大了眼,“您真是神了。”她樂嗬嗬拍著馬屁,“莫不是仙女下凡?”


    “你可別整吃了蜜那一套,趕緊跟我說道說道。”陸子虞嗔著斷了落寧的話。


    她知曉落寧對自己最是忠心,斷然不會把她這般給賣了。


    可昨夜思前想後了許久,覺得那封信還是有些蹊蹺的。


    落寧咬了咬唇,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昨兒下午小姐剛走,後腳就來了個男人。他非得讓我尋個借口,晚上把您給留在九皇子府。”她喘了兩口氣兒,繼而又道,“我這正思量猶豫著,那人便拔了刀...”


    話至此處陸子虞有些惱怒了,她就知道是自家那位爺使了手段...


    什麽癸水,就是想盡法子讓自己晚上留在皇子府唄。


    你說這留也留了,還偏偏故作矜持分了床睡?


    若不是昨晚上摸到了什麽不該摸的,她都要懷疑那位爺是不是下半身不行...


    驚蟄端了些早膳進來探風,瞧見屋子裏的氣氛如常才放下了心。


    她也是怕自家小姐冤枉了落寧。


    昨日翻牆進來的那位,如同閻王殿裏爬出來的妖魔邪祟般瘮人。


    他一拔刀,驚蟄便是能感覺出來,那刀下亡魂沒有數萬,也就九千...


    好在那人對她們也沒什麽敵意,不過就是嚇唬著寫了封信。


    陸子虞自是明白她們苦衷,不願多計較這其中二三。


    可自己“秀色可餐”,但放在那位爺跟前,一夜竟然都不對她動手?


    這般寡淡讓她心生挫敗,這事兒沒完...


    到底是美豔絕色的陸四娘,生氣不是因為丫鬟賣主,反倒氣的是昨夜九皇子對自己“手下留情”。


    氣呼呼拿起桌上的玉箸,從籠屜裏夾了個小籠包塞入口中憤恨咀嚼。


    “小姐您慢點兒,又沒人跟你搶。”驚蟄噙著笑,趕緊給自家小姐盛了一碗粥,又把團子那一份吃食也給仔細擺好。


    陸子虞隨口一問,“怎麽今日前廳這麽安靜?”


    平常這時候,她爹娘應該坐在前廳用膳。可她剛才小心繞著前廳過時,發現哪兒空無一人。


    一聽是這事兒,落寧同驚蟄都是眉梢帶喜,“公爺、夫人同咱們大公子,一早就去了左相府求親呐。”


    “哎呀,壞了...壞了...”陸子虞微微一怔神,趕緊撂下玉箸,撩起裙子朝著府門外小跑而去。


    她邊跑邊嘀咕,似乎對這求親之事有些不滿。


    落寧和驚蟄麵麵相覷,二人皆不明白,這麽件喜事兒怎麽她家小姐瞧著沒半分高興的模樣?


    左相李家,四族中的旺門。


    他們陸家是剛翻了案,雖也算勳貴大戶,可畢竟在朝中沒有多少實權,怎能貿然這個時候去結親。


    李闕此人性子古怪,又極重情義。


    他身為六皇子府的幕僚,定是不會允許嫡女嫁入陸國公府...


    何況前些日子,陸國公府宴席上九皇子還親自前來道賀,這其中枝葉末節怎能瞞得過李闕?


    在他心中,怕是早就把陸府與九皇子黨派論為一體了。


    大哥剛剛春闈告捷,這會兒不過是個貢士罷了,這般貿然前去求親定是要遭人數落,若耽擱了幾日後的殿試,那才是得不償失...


    李家姐姐她也明白那是個妙人,又與自家兄長情投意合。


    哪怕這親事不好湊成一對,她也想等大哥殿試拿了功名後,再去李家試試。


    可眼下這步驟全亂了套了,她怎能不心急。


    陸子虞急衝衝趕到府門前,正欲吩咐阿祿備車,卻聽見巷子裏傳來馬車的轆轆聲。


    不過一會兒,兩駕馬車停了下來。


    陸瑾延自顧自先下了車。


    他麵容鐵青,一下下地喘著粗氣。


    “父親,怎麽樣?”陸子虞迎上前輕問。


    陸瑾延長歎了一口氣,撩袍進了府裏。


    顯然是不願舊事重提...


    看來,左相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的。


    沈嵐咬了咬唇,神色有些凝重。


    半晌,她蠕動了下嘴皮,有些艱難開口道,“你大哥,不知能不能受得了這份苦。”


    陸子虞見著母親雙眸泛紅,不由心疼安慰道,“您先回去歇著,甭操心了,這兒有四娘呢。”


    沈嵐麵色動容,吸溜了兩下鼻子也進了府裏。


    待外頭稍微靜了些,陸之庭才掀開幃裳下了馬車。


    他雙目失神。


    下了馬車似沒自家小妹般,垂頭耷耳的朝府裏走。


    那模樣,失魂落魄。


    多瞧幾眼,就能讓人覺得止不住心疼。


    陸之庭腳步虛浮無力,他剛跨過門檻兒,便聽著身後響起一道女聲,


    “大哥。你讀了多久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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