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府,正門。


    馬車剛停下,隨乘的小廝就連滾帶爬地從車上跳下來,扯著脖子朝府門內大喊道,“不好了,相爺昏倒了。趕緊出來些人搭把手啊!”


    這麽一吆喝,門內先是急噔噔走出一位中年男子,“怎麽了?相爺怎麽昏倒了?”


    這男人年齡約有五十上下,身穿清灰布衣,辦事說話皆是穩重。


    “王管家您先別問,先找人來給相爺抬進去。”小廝急的跺腳,朝著馬車內一指,“估計又是頭風發作了,一路上顛得厲害還沒醒來。”


    王管家一愣,趕緊又從裏頭叫出來了三五小廝,“快快快,抬著相爺出來,我去醫館找大夫來。”


    小廝們輕手輕腳抬著王渝州。


    王夫人一早出了府,約了幾家官眷夫人喝茶,這會兒剛回來。


    眼瞧著一堆人抬了個不知什麽東西,趕緊邁步過來,“你們幾個,抽什麽風?抬得什麽啊這是...”


    打眼一瞧,也差點昏了過去。


    “老爺?哎呦喂,老爺您這是怎麽?”


    “回夫人,相爺昏過去了。”


    小廝們戰戰兢兢地答話。


    “那還等什麽,趕緊送回房去。”王夫人急的捶胸頓足,擺手讓他們把人給放回屋裏。


    四個小廝心裏犯嘀咕:沒您我們早送到了...


    不過一會兒,王管家差了大夫就進了內室。


    床榻上,王渝州雙目緊閉,眉頭緊鎖,麵容瞧著痛苦極了。


    王夫人趕緊迎上去問大夫,“相爺這可是又犯了頭風?”


    大夫捋了捋胡須,沉思了半天才慎重道,“不像是頭風發作,倒像是被氣給堵住了。”


    簡而言之,就是被氣昏過去了。


    一屋子人傻了眼。


    右相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給他氣受?


    “趕快瞧瞧。”王夫人讓開道。


    大夫撚了幾根毫針,朝著王渝州身上脖胦、下盲、中府三處要穴紮了進去。


    銀針剛入了一寸二分,床榻上的人麵色已有緩和。


    再撚進去了三分,一陣咳嗽聲停,人才悠悠轉醒。


    王若茀碰巧這時候也進到房中,“怎麽了?”


    她剛在自己小院瞧書,聽著下人稟報說父親昏倒了,雖是急急趕來,可麵上不見慌亂。


    “你父親在殿試上,被人給活生生氣昏厥了。”王夫人一把拉住自家女兒的手,掩麵痛哭了起來。


    王若茀蹙了眉,沒搭腔,默默把自己的手給抽了出來。


    “茀娘留...留下,其餘人出去。”王渝州顫著聲音吩咐。


    大夫收了毫針,朝著屋內眾人深施一禮,先退出房中。


    王夫人剛想在說兩句話,眼瞧著自家相爺那眼神冷徹凍骨,趕緊瑟縮脖子小心著道,“老爺先休息,我去給您煲碗參湯。”


    門闔上,人也都走遠了。


    “跪下!”王渝州怒道。


    王若茀顫了顫眼皮,盈盈跪在地上。


    十幾年了,她已是習慣了這般。


    可聽見父親對自己語氣冷冽如此,還是忍不住心酸。


    “你可知錯?”


    “女兒不知。”


    王渝州轉過頭,神色無比冷漠盯著地上之人,“陸家大郎,今日中了狀元。”


    王若茀驚愕抬首,麵上有些難以置信。


    “我讓你暗中打探陸家的消息,你就是這般做的?”王渝州聲厲質問,全然不同父親對女兒般的慈愛。


    “女兒知曉那陸家四娘擅長心計,三郎慣是個會打嘴炮的主,其餘得還未摸查清楚...”王若茀抿了抿嘴,垂眸輕道。


    “這麽長時間了,你就隻給我查到了這麽點消息?若是無用,倒不如同你姐姐一般,早些嫁了吧。”


    聽此,王若茀心尖兒一陣抽痛,趕緊含淚叩首,“女兒有用,女兒有用。這事兒卻是女兒沒查清楚,下次斷然不會了,還望父親不要讓女兒嫁人!”


    王渝州闔眸冷然道,“你比你姐姐聰慧,權謀之術既是要學,定要費些心神。”他輕輕擺手,“你退下吧。”


    王若茀啜泣著站了起來,福了身子才悄然退去。


    剛出了院門,她拿出帕子將自己麵頰上的淚漬都給擦拭了幹淨。


    抬眸之際,已經不似剛才在房中那般唯唯諾諾,小心謹慎。


    取而代之,是一雙極具野心和譏諷的眸子。


    丫鬟阿若慌張跑過來,瞧了眼自家小姐的裙子,“這是剛換的衣裳,怎麽髒了?”


    王若茀勾回頭,盯著自己剛出來的那座院子,冷笑道,“這座府邸,誰又是真的幹淨?”


    她嗤笑著搖了搖頭,扭身回了自己小院。


    天色暗暗,已是到了吹燭滅燈的時候。


    陸四娘蓋著一席薄被,支著頭倚在床榻上翻書。


    可她半個字也都瞧不進去。


    倒也不為別的,就是晚膳時高興,多飲了幾杯酒,可飯菜吃了少些。


    這會兒,肚子裏空蕩蕩的也是餓了。


    今日自家兄長又是折桂中狀元的,又是與李家談下了姻親。


    算上來,可是好事成雙,能不多飲幾杯酒麽?


    可到了夜裏,反倒餓得睡不著嘞。


    攬月閣的侍女,都被她打發回西廂休息了。


    自從知道自家爺喜歡翻她這院子,基本上夜裏梳洗過後就不再留人伺候了。


    省得小丫頭們又被人給點了睡穴,晾在屋外頭一夜...


    正當陸子虞捂著肚子唉聲歎氣,折子門一響,被人給推開了。


    “落寧?”陸子虞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隔著一扇屏風,隱能聽見一道清冷悅耳的男聲,“是爺!”


    陸子虞莫名心頭喜悅,趕緊下了榻,如一隻蝶般撲在了男人懷裏。


    白嫩的手臂掛在男人脖頸上,聲音軟糯著撒嬌,“四娘想爺了。”


    她這般討好,倒是讓瀛夙很受用,“想的衣裳都不穿好,就跑出來勾人?”


    “反正遲早也是爺的人呐!”


    瀛夙勾唇,攬著美人的細腰坐在椅子上,“今兒早上,瞧你給了言家公子一塊兒芙蓉酥?”


    陸子虞窩在他懷裏,不動聲色咬了下唇。


    她就知道,來者不善...


    “給了,言家公子說他早上沒用膳...”陸子虞抬起小臉,可憐兮兮又道,“就跟四娘一樣,這會兒肚子餓。”


    瀛夙自是知道她在打岔,神色不為動容,“以後還給麽?”


    “不給了,不給了。除了爺之外,誰也不給...”


    話音剛落,美人小肚子傳出來一聲“咕嚕”。


    陸子虞羞赧舔唇,“四娘是真餓了嘛。”


    她執起男人的手,放在自己幹癟的肚子上。


    “您瞧瞧,這兒是扁的。”慢慢朝上,聲音嬌嬌哼嚀,“唔...這兒,才是鼓的。”


    瀛夙挑眉欣賞著懷中美人的媚態,半晌才啞著聲音開口,“爺突然也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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