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過三旬,穆貴妃便是有些乏了。


    她囑咐著瀛夙讓其安穩把陸子虞給送回府,又差春遲包了許多正山茶帶著,賞賜了一車珍玩首飾才堪堪放人離去。


    陸子虞坐在馬車裏,好不容易喘了口氣,心頭感歎著總算不用與那位爺挨著親近了。


    穆貴妃專門給陸子虞安排了兩駕馬車,一駕坐人,一駕載物。


    天氣悶熱,剛進了馬車裏陸子虞便半褪了輕紗外衫,拎著團扇愜意揮著。


    她半闔著媚眼,懶懶支著腦袋斜躺在馬車中。


    雖說宮裏那勾心鬥角的惹人煩,可能享受的東西也不少。


    帷裳倏然掀開,一道清冷的身影悄無聲息坐在陸子虞跟前。


    “這是又玩兒哪一出?明晃晃的勾搭?”瀛夙撐著下顎,欣賞著眼前豔景。


    陸子虞被這聲音嚇得一激靈,她趕緊顫著身子坐了起來,雙手護在胸前。


    “你...你怎麽上了我的馬車?”


    “爺的馬吃撐了,想借著嬌嬌的馬車一用。”


    這謊話撒的...


    吃撐了?怎麽不說吃吐了呢!


    “不借,你騎馬去。要不就是我騎馬!”陸子虞咬著唇氣道。


    瀛夙勾唇,不緊不慢地撐著身子伸開腿,懶道,“又想騎馬了?那爺隻要委屈從了嬌嬌。”


    此騎馬非彼騎馬...


    陸子虞憤憤,“不騎!”


    “真不騎?”


    “就是不騎!”


    瀛夙掀開帷裳吩咐,“走吧,先去陸國公府。”


    車軲轆緩緩動了,陸子虞憋屈朝著身下的蒲團墊子狠狠捶了一拳。


    從前都是她勾的這男人不要不要的,如今反倒風水輪流轉了?


    “你轉過去,讓我先把衣裳給穿好!”


    “又不是沒見過...”


    陸子虞被羞的氤氳了美眸,她嬌聲抽搭著鼻子,“你還說,你還說!羞辱著人家就這般有趣麽?”


    瀛夙瞧她惱了,便是趕緊把人給攬在懷裏輕哄,“寶氣的丫頭,爺不說了還不行?況且這哪裏是羞辱你,疼你還來不及。”


    陸子虞推搡著他,“鬆開我,都是不相幹的人,如此曖昧不清作甚?”


    她力道小,卯足了勁兒也是推不開那堅實的胸膛。


    “不相幹?若是不相幹,你還夜裏哭什麽?又夢到爺懷裏抱著別人作何?還有去春風樓借酒澆愁?一樁樁一件件,有哪個是不相幹能做出來的事兒?!”


    “我——”


    麵對瀛夙的逼問,陸子虞有些啞口無言,她神色閃躲,想慌亂掙脫開那清冷的懷。


    “又想來落荒而逃那一套?”


    “你怎麽知曉我夜裏哭?又如何知曉我夢見你抱著別人?”陸子虞勾唇反譏,伸手戳了戳男人的心口,“還有,你去春風樓是為何?總不會也要借酒澆愁吧?”


    瀛夙麵色青一陣,白一陣。


    “爺是順路經過你閨房的...”


    “你...你又使了手段進我的閨房?”陸子虞氣鼓鼓急聲質問,“可是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兒?”


    “咳——”瀛夙撇過頭一聲不吭。


    這姿態,擺明了做賊心虛!


    “唔...你又是欺負我...以權謀私!假意讓驚羽同流戈保護我,暗中卻能偷偷進我的屋子。”陸子虞縮在他懷裏嬌聲哭著,滿麵委屈難過。


    瀛夙抬手輕拂去桃麵上的香淚,正色道,“虞嬌嬌,你還看不出來?爺是真心疼你愛你。若不然,怎會在你狠心推開我之後還處處惦記你呢?大婚那日,我在你門外站了一宿,聽著那悲切的哭聲,跟一把把刀子戳在心口似。”


    “還有在街上瞧你喝了兩碗冰鎮豆子湯,爺料想你小日子該到了,怕你半夜腹疼,便進了房裏給你揉了一夜。你這磨人精,心肝兒都是石頭做的不成?”


    陸子虞聽得瀛夙細細道來,一時竟忘了落淚,呆傻瞧著他。


    半晌,心如刀絞落寞道,“就算如此,您娶的人也不是四娘...”


    乞巧宴上,她為了家族利益犧牲了自己的姻緣,本是與他割心斷腸,可如今又是藕斷絲連。


    到底是上天捉弄,還是她與他本就緣分未盡?


    可不管如何,她都不能嫁入九皇子府了,更是不願日後讓王家女騎在自己頭上!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她最後矯情了,計較這名分...


    馬車不知不覺停了下來,看樣子似到了陸國公府門前。


    “四娘命賤,配不得您的疼愛,還望九皇子以後別來擾四娘!”陸子虞掙紮著從瀛夙懷裏逃了出來,她胡亂穿好衣裳,撩開帷裳就跳了下去。


    阿祿瞧著自家小姐回來了,本想趕緊上前相迎,卻見人哭著跑遠了。


    瀛夙坐在馬車裏惆悵,他細細回想著陸子虞的那番話:您娶的人也不是四娘...


    娶?


    原來小丫頭是在乎名分!


    她也不想想,自己會任由那王家女霸著正妃的位置?左右不過是個時間,這親事好歹也算父皇頷首的,若是急急毀了恐怕父皇龍顏大怒,加之王皇後在一旁煽風點火,保不齊更是氣壞了身子...


    前有王家虎視眈眈,後有瀛棲不安好心。若是父皇敢有個萬一,二者勢必要反!


    看來,他得趕緊想個對策,將這兩股勢力一網打盡,永除後患。


    入夜,九皇子府書房。


    瀛夙把玩著手中的畫作,畫上黑漆漆一片,分明就像是從煤炭裏撿出來的一張紙...


    黑衣人在黑夜裏捉烏鴉?


    真是寶氣!


    他光是想想,就覺得有趣的緊。


    “叩叩——”


    “進!”


    瀛夙把畫給小心收了起來。


    墨崖推門進來,先是施了一禮,後從懷裏掏出來一封秘信,“這是那女人寫的,想買通送菜的唐豐將這信給送出去。”


    瀛夙攤開一看,嗤笑道,“能想出這麽個法子給他傳信,著實難為了。”


    想買通他九皇子府裏的人?恐怕是比登天還難。


    “您打算如何處置?”


    “不必處置,讓唐豐把信給安然無恙的送出去。”


    信上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他倒也沒必要藏著掖著。


    若是能趁著這一封封書信迷惑了敵人,說不定還有奇效。


    那是個疑心重的人,定會猜忌這信為何能如此輕而易舉就送到了他手裏去。


    所為攻計,首要攻心。


    這一場大戰,想來不過多時就要打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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