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鳳霞宮內溫火騰騰。


    絨毯下的地龍將偌大的宮殿都給暖哄捂著。


    雖說秋末泛冷,可還萬般用不著燒地龍,可王皇後卻自作主張將自己鳳霞宮的地龍先給燒著了。


    如今太後仙逝,昭帝也是一病不起,這後宮大權便屬王皇後一人獨攬。


    別說是早早享用上地龍,就算是想在太後喪期多加些葷菜上桌也是可行的。


    已至人定,鳳霞宮外除了有幾個守夜的丫鬟,其餘再也瞧不見個人影。


    倏然,門外守夜的丫鬟隻覺得腦袋一陣眩暈,踉蹌了幾步便軟身癱倒在地。


    一道黑色身影推開鳳霞宮的雕花折子門。


    “來了?”王皇後坐在桌旁,手中正掐著一盞茶,薄唇輕輕吹開浮沫,小呷了一口舒展開眉梢,“瀛煙已經死了,你我倒是不必在怕秋闈後的鬧事。”


    瀛棲闔上門走至桌案旁,他恭恭敬敬朝著王皇後先施一禮,“多謝母後替兒臣清理了禍根。”


    他從未想過,這一出本該給老九消受的美人計竟會讓自己著了道。


    雖是嫉恨瀛夙手段高明,有幸躲過了一劫,可也是惡心瀛煙那賤人與自己同床共枕...


    就算王皇後不殺了她,落到自己手中一樣不會有個好下場,說不定連全屍都留不得。


    “秋闈那事,你怎麽看?”王皇後抬手給瀛棲添了一盞茶。


    她指尖蔥白瑩潤,猶如上好的一塊兒羊脂玉剔透無暇。


    可正是這雙手,不知無形中要了多少人的命。


    瀛棲落座,蹙眉思忖了會兒,“老九應該早就知曉了我們會對陸家娘子出手!”


    “那計策是你同茀娘暗中商議的,若是能被人早就察覺...”


    不等王皇後說完話,瀛棲便是渾身一僵,桃花眼中凝著一股子狠厲。


    “送菜的那人,定是老九身旁的暗衛!”他死死捏著茶盞,恨不得將其給捏碎了。


    那位送菜的男子麵相普通至極,根本不會讓人察覺他是個有身份的,反而還會將他當成是個極為容易收買的小人。


    好一招障眼法!


    王皇後冷笑連連,“幾個皇子中,也就屬他老九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什麽時候下的套,我等竟然沒半分察覺。”她精致的眉眼中泛起層層殺意,“無論如何,咱們一定要趕緊將他給解決了才行!”


    王皇後早就知曉瀛夙的手段厲害,秋闈領教過後,便是真有些心急了。


    眼下,她全然隻把瀛夙當成了自己奪皇位的絆腳石。


    今日讓瀛棲前來,就是為了商討如何對付他。


    王皇後掃了一眼瀛棲,沉聲問道,“如今局勢緊迫,你可有何良計?”


    瀛棲俯眼,勾唇嗤了聲,“既然已經撕破了臉,倒不如聲東擊西,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聲東擊西?


    王皇後挑眉,不由自主壓低了聲道,“你是打算...”


    二人在房中商議了許久,終是會心一笑,可也各懷鬼胎。


    “既然已經定下了計,那便就挑個好日子動手吧!”王皇後飲盡最後一口茶,起身朝著內室走去,她步子邁的端莊優雅,可一雙美目中爬滿野心和報複。


    再忍不久,她便是能將王氏一脈悉數殺盡...


    瀛棲起身朝著王皇後背影拱手施禮,“兒臣告退,母後早些休息。”


    說罷,撩袍起身朝著門外掠去。


    風聲吹拂而過,捎帶人影也神不知,鬼不覺的席卷了去...


    待瀛棲不見蹤跡,另一道身穿灰色褂子的身影站在暗處無聲笑了笑,他若有所思挑眉望向瀛棲剛才離開之處,又抬眸笑哂瞧著鳳霞宮內,站了許久終才轉運內功,隱息朝深宮掠去。


    都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這一切,仍是有一雙手在暗處操控...


    瀛棲回到自己的府邸,抬手在唇梢吹了個暗號。


    忽而,一道黑袍身影踏空而來,“殿下!”


    這聲音不卑不亢,中氣十足。


    瀛棲訝然,“骨仆,你的寒毒可是好了七八分?”


    骨仆佝僂著身子輕笑了兩聲,“前些日得了一本佛經妙法,雖並不能將寒毒祛除,可暫且也是有壓製的奇效。”


    瀛棲輕輕頷首,並未多想一二,“去書房說。”


    二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中。


    “這封信,你且趕緊傳往金岐,不出上元節,這最後一仗便是要洶湧而來。”瀛棲將自己寫好的信交給骨仆,他滿麵陰戾嗜血,恨不得趕緊到了上元節那日才好。


    “我金岐能不能一統江山萬域,便是要看這最後一仗!”


    骨仆接過,仔細將那封信揣入了自己懷中,後又屈膝跪在地上。


    “那日秋闈,是屬下辦事不利,還請殿下責罰!”


    瀛棲心頭縱使再責怪骨仆,可也明白如今正是自己需要臂膀扶持的時候,他就算要翻臉,也不會挑這個節骨眼兒。


    瀛棲佯裝出一副無甚在意的模樣,他起身走到骨仆身旁,又趕緊將人給虛扶了起來,“這是作何?不過區區小事罷了,本殿何必擱在心中找不痛快。”


    骨仆桀桀笑了笑,“到底還是殿下遇事淡然。”


    瀛棲沒聽出他話裏有話,隨意擺了擺手打算讓人退去。


    “骨仆還有一事相問。”


    “什麽事?”


    “殿下可否容我再瞧一眼金蓮聖令?”


    此話一出,瀛棲臉色瞬然就變了。


    他眉眼陰沉,死死凝望著眼前黑袍人,似乎想要看穿那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瀛棲喉嚨緊了緊,忙收斂神色,鎮定自若笑著問道,“你怎麽突然想起看金蓮聖令了?多年前你來尋我,不是已經見過了麽?”


    黑袍下的骨仆眼風一厲,可話頭還是恭敬無比,“人一老便是容易多愁善感,前些日突然念起了些陳年舊事,便是想睹物思人一番。”


    瀛棲了然,“金蓮聖令可是我金岐至寶。此等寶貝本殿斷然是要好好藏起來的,等到我金岐一統山河之時,本殿再把聖令拿出來祭天供奉!”


    骨仆頷首稱是,“既然殿下有此等雄心壯誌,老夫願等到江河萬裏皆是我金岐之境時再觀聖令。”


    話落,便施禮轉身離去。


    黑袍下,那猙獰蒼老的麵上噙著一抹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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