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這時節,京中已不如春夏繁華,街上雖來往行人不少,可各個步子匆匆,都是買了什麽緊要的東西趕著回家去。


    北邊兒的冷,那是從牙關到骨子裏都打著顫,普通百姓穿不起大氅禦寒,走在路上都是把手給攢在袖子裏頭暖著。


    “就停在這兒吧,本皇子妃自己下馬車逛逛。”王若茀手捧暖爐,出聲吩咐馬車停下。


    駕車的小廝也沒說什麽,依照貴人的吩咐將馬車停在了一處點心鋪子旁。


    阿若扶著王若茀下了馬車,又同小廝定下了來接人的時候。


    眼瞧著馬車消失在街道上,王若茀才一頭紮進不遠處的一座茶樓。


    她打扮悄豔明媚,剛一出現在茶樓中,便惹得茶博士多瞧了兩眼。


    “娘子可是要用茶?”一位身穿藍衣布袍的茶博士眉開眼笑迎了上來,他抻手領著王若茀朝二樓雅間走去,待兩人相離的近些,趕緊壓低了聲音詢問道,“是一個人來品品,還是應邀前來?”


    王若茀謹慎悄聲,“故人來邀!”


    茶博士微微頷首,把人領進了一處雅間內。


    這雅間布置的怪異,除了牆上有幾幅掛畫之外,竟然連個喝茶的桌椅都沒有。


    王若茀輕車熟路從四幅掛畫中選了一副取下來。倏然,剛才掛著畫的那麵牆竟隱隱動了,緊隨而之一個窄小的門洞湧現了出來。


    王若茀把手中的掛畫交給身後的茶博士,自己則轉身興衝衝朝著門洞內走了進去。


    阿若也想跟上去,卻被一隻手臂攔住去路,“隻能她一個人進去!”


    那茶博士神色不悅望向阿若。


    “還是東瀛的地方,輪不到你們金岐人來撒野。”阿若怒目瞪著眼前神色倨傲的茶博士。


    “嗬!用不了多久,這便會是我們金岐的地方。”茶博士將手中的畫重新掛在牆上,轉而不耐煩把阿若帶到了一處偏僻的雅室。


    王若茀穿過茶樓的門洞,這會兒便是出現在一家破舊的傘鋪裏。


    傘鋪的門窗緊緊闔著,二樓隱能尋些談話聲。


    王若茀提著裙擺噔噔上樓,還未走幾步,便聽見耳畔傳出拔劍的嗡鳴之聲。


    “誰!”一道嘶啞的冷嗬聲堵上王若茀的路。


    “是我!”王若茀麵色發僵,眼睛驚懼盯著那僅僅離自己鼻尖兒隻剩三寸的劍鋒。


    瀛棲從房中出來,俯眼朝樓下一瞧。待瞧見來人是王若茀時,他俊眉微微一蹙,“你今日來這兒做何?”


    王若茀半咬著嫣唇,仰頭朝心愛之人脈脈遞去眼波,“不是四哥哥茀娘來的麽?”


    這話一出,瀛棲俊臉驀地笑意森森。


    他桃花眼柔情似水望向王若茀,可嘴中說出來的話卻是咬牙切齒,“我何時讓你來的?”


    王若茀覺得嘴唇幹澀,想用舌尖去潤時,卻發現自己被瀛棲嚇得連一個動作都做不出。


    “骨仆,去查可有人跟在她身後。其餘人趕緊從這兒離開,從今往後不可再入這間傘鋪一步!”


    “殿下,這...這可是咱們多年來通信的據點...”


    “是啊!這地方若是沒了,那往後咱們碰見恐怕又是諸多不便。”


    “請殿下三思...”


    瀛棲環顧了一圈兒人,最終將目光死死紮在王若茀身上,“撤!若是被老九給追查到這兒了,咱們一個都別想跑!”


    話音落下,一道道黑衣身影歎息離去,再經過王若茀時,那駭人的目光恨不得將她給抽筋扒皮,大卸八塊兒。


    不過幾息,傘鋪中便空無一人。


    “我...我...”王若茀這會兒已經知曉她怕是被人給算計了,可縱使自己有千百張嘴,也將這事兒給說不清了。


    瀛棲冷眼瞧著她磕磕絆絆地解釋,“不必說了。”


    王若茀眼窩一紅,趕緊來至瀛棲身旁,“四哥哥,茀娘真不是故意的。是昨夜那送菜小廝將秘條送入我手中,秘條上的筆跡,也確實是...”


    不等王若茀把話說完,瀛棲便冷笑陰戾,“你可知曉那送菜小廝本就是老九的身邊人?如若不然,為何本殿秋闈時竟會反遭人暗算,失去先機?”


    王若茀絞眉細想,愈想愈是心驚。


    難不成,她在九皇子府的一舉一動都被人掌控在手中?


    瀛棲欺身緊緊盯著王若茀,聲音略帶蠱惑,“你到底是無心,還是有意?難不成進了九皇子府,還真把自己當成了九皇子妃?”


    王若茀癡迷望著眼前的俊麵,雙唇情不自禁地呢喃道,“茀娘自然是無心的。從頭到尾,也絕無背叛四哥哥之意!”


    瀛棲眸中暗金瀲灩,那妖冶麵龐上的魅色險些將人的魂魄給吸了進去。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瀛棲滿意勾唇。


    他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精致的瓷瓶,“阿茀說自己不曾背叛了四哥哥,那就證明給四哥哥看看。”


    王若茀接過瓷瓶,“這是...”


    “碧螺散。”


    碧螺散,金岐最是陰狠的一種烈性毒藥。


    聽聞服下碧螺散之人,七日內渾身痛癢難忍,若是熬不住癢勁兒伸手去抓,那隻會越抓越癢,到最後身軀潰爛而亡。若能熬得過七日,碧螺散中的毒蟲便會在血肉之軀中繁衍產卵,到最後,萬蟲啃食心肝脾髒,煎熬如渡獄...


    “他不會信我,更不會吃我送去的東西。”王若茀攥著瓷瓶有些為難。


    瀛棲挑眉笑道,“所以,這還要看阿茀的本事。”他伸手抬起王若茀的下顎,聲聲柔情蜜意,“隻有他死了,四哥哥才能娶了你,疼愛你一輩子...”


    王若茀失魂呢喃,“一輩子...”


    她麵若桃花,眼底不似平日充斥著陰晦算計,此時幹淨剔透極了,純粹如翡玉。


    瀛棲閃身到王若茀身後,俯頭在她耳畔低語,“對!隻要殺了他。”


    王若茀心神似被人操縱著,她僵硬抬步走進來時那門洞中,口中還念念有詞,“殺了他...殺了他...”


    身後的男子眼中盡是薄涼譏諷,可王若茀卻從未看到過。


    瀛棲是個手段毒辣的,隻要身旁人但凡還有一丁點兒利用之處,他便不會輕易棄子。


    誰知曉那一顆棋子,來日可否還能替自己翻盤取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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