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延捋著自己的山羊胡,笑眯眯朝著那引客主薄擺了擺手,“既然他們需要看帝後譜牒卷宗,你也幫不上什麽忙,本官帶這二位貴客去查看就好。”


    貴客?


    陸子虞挑眉冷笑。


    她就知道,但凡酒色財氣占盡了的男人,不會性子剛硬果決。說話辦事兒,那都是跟抹了油似,圓滑老辣。


    能坐上少卿一職,定然不會說在人前隨意就暴露了本性,可剛才屋中那一聲震怒是做不了假的!


    莫非,這位張少卿近日遇了什麽糟心的難事兒?


    可像他這種好色如命之徒,到底是什麽事兒能讓他大發雷霆,全然不顧一寺之卿的體麵...


    陸子虞心中暗有揣測。


    “張大人既能出手相助,那便是再好不過。”言懷瑾溫聲笑了笑。


    張延雖也是笑著朝他看了過去,可笑意森冷,像是背地裏還打著什麽主意。


    “二位,這邊請吧。”


    話落,張延自顧自朝前走去,也不管身後言懷瑾和陸子虞是否能跟上了他的步子。


    幾人輾轉來至一處閣樓外。


    那閣樓有七層之高,飛簷屋脊都雕刻著栩栩如生的吻獸。


    這便是專門用來存放天家譜牒卷宗的潮生閣!


    潮生閣共有七層,六層以下是用來放置天家旁支、外戚譜牒的地方,第七層便隻放了帝後,太後和一杆子皇子、公主們的譜牒。


    六層以下的閣門鑰匙主薄皆有,惟有第七層的鑰匙隻有宗正寺少卿張延才有。


    張延領著言懷瑾、陸子虞二人朝著第七層閣樓走去。


    到了門前,他大掌一抖落。


    一柄做工精巧細密的鑰匙顯在他手掌心。


    鑰匙捅入四開鎖中,張延折騰了好一會兒功夫才把鎖給打開。


    推開閣門,一股子霧沉沉的薄灰彌漫在空中。瞧模樣,這地兒似乎許久未曾有人來過了...


    陸子虞忍不住輕咳了兩聲,抬手揮了揮鼻前粉塵。


    她邁步直徑擦著張延的肩頭走了進去。


    一陣幽香竄入張延的鼻息。


    這味道他有些熟悉...


    眉頭一緊,細縫眼中沉沉浮浮,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麽。


    “不知帝後的譜牒放在哪一處架子上?”言懷瑾朝著張延笑聲問道。


    這第七層閣樓之中,十幾個架子高高豎著,架子上被無數譜牒塞得滿滿當當。


    若是不清楚其中的分門別類,這怕是得讓人找到明天去了...


    張延故作為難蹙了蹙眉,沉吟許久才搖著頭道,“太久沒來這兒了,本卿也忘了帝後譜牒放置在哪一處架子上。”


    他樂嗬一笑,眼眯了起來,剛好藏盡眼中那一絲不懷好意的精光,“二位可是從翰林院出來的人,找個譜牒卷宗應該簡單的很...”


    這不是故意為難人麽?


    就算是翰林院的人又能拿這麽多譜牒有何辦法。


    俗話說,各司其職、各盡所事。宗正寺的職責所在便是保管這些天家譜牒,沒人能比他們還了解每一份譜牒存放在何處...


    陸子虞斂目不悅,神色微微有些惱火。


    不等她嗆聲而出,言懷瑾便把話給攬了過來。


    他打眼掃了圈兒屋中灰塵遍布,捧聲笑著道,“這天家譜牒旁人誰敢拿著亂翻,張大人不記得也屬情理之中。”


    正是說著話,言懷瑾漫不經心從架子上隨意拿出了一本譜牒來。


    他用手將譜牒上的灰塵撣了撣,嘴裏嘖嘖著搖頭嫌棄,“宗正寺看來是太久無人問津了,竟然連天家的譜牒卷宗都染了這麽厚的灰塵。若是這一片狼藉的景象讓宮中貴人們知曉,不知會不會給張大人按個怠慢之罪?”


    張延身子一僵,顯然沒曾料到這一茬。


    保管天家的東西,那可是得處處珍護,就算一連數年都不會有人來翻閱,可妥善對待譜牒是他們宗正寺的職責所在。


    倘若讓宮中貴人們知曉了自己的譜牒上積了層厚厚的灰塵,小則罵兩句也就算了,大則怕是他這宗正寺少卿的位置就要讓給別人來坐了。


    這風險,張延可不敢輕易去冒...


    他抖肩和善笑了笑,一拍腦袋忙道,“瞧本官這記性,又是突然記起來了。”


    張延駕輕就熟走到一處架子旁,從上頭拿出兩本厚重的譜牒交給了言懷瑾。


    “這便是兩位要的東西!”


    陸子虞快步上前,拿起王皇後的那一本譜牒卷宗細細翻看。


    待她湊近之時,張延皺鼻輕嗅了嗅那淡淡襲來的香味兒。


    這味道,他一定是在哪兒聞見過...


    陸子虞俯眼看著手中那記錄著王皇後氏族三代的譜牒卷宗。


    翻開第一頁時,有四個大字先引起了陸子虞的目光。


    湘江王氏。


    原來王家不是最早的京中大戶,而是從湘江遷至京中的。


    縱使到今日,王家除卻寥寥嫡宗在京中過日子,其餘旁支還是久住湘江。而那王皇後,便是從湘江旁支一脈提為嫡係之女的。


    為何她會被提為嫡係?


    陸子虞聚精會神往後翻看著。


    待翻了七八頁,她美眸倏然緊縮。


    王皇後第一次入京竟然是在八歲之時,並非是她入宮嫁給昭帝前的那一個月...


    八歲就入京過一次了?


    那麽年幼的小姑娘定不會是自己跑來的,想必是被人接入京中的。


    被誰接入京,入京又住在哪兒?


    答案躍然紙上!


    除卻本宗嫡係王家,還有誰會接他們王姓旁支一脈入京?


    越是往後看,陸子虞越是心驚。


    王皇後八歲入京那一年,一同前來的,還有不少其他王氏旁支幾脈的小姑娘家。


    挑這麽多姑娘入京來,會是因為何?


    再往後翻,來至王皇後豆蔻之年。


    這一次入京的,還是當時跟隨王皇後一同前來的那些姑娘們。


    隻不過,這一次入京人數少了一多半...


    從最初一二十位七八歲的幼女,到四五位亭亭玉立的曼妙少女。這其中,像是暗藏著什麽隱秘...


    王皇後最後一次入京是碧玉年華,芳齡十六。


    她在這一年是最後一次入京,亦在這一年入宮為後。


    隻不過,這一次隻有她一人從湘江而來,再無其他旁係姐妹陪伴。


    而那接她入京的人,正是當朝右相——王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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