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渝州這麽一點,百官倏然就想了起來。


    二皇子身世雖有異,可畢竟隻是市井謠言,很難說死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興許是有人見不得王皇後掌權,故意捏造了這事兒,想讓百官們以此逼迫王皇後交出龍權。


    倘若王皇後手中權利被覆,那最後又會是誰能占盡便宜?


    九皇子在南疆,二皇子被軟禁在宮中,六皇子更是個人盡皆知的草包。


    誰能占盡便宜?答案躍然紙上!


    四皇子瀛棲,生母壓根兒不是金岐舞姬,而是金岐三公主——慕雲裳。


    這消息可不是從市井街巷流傳出來,而是宗正寺少卿張延親口說的。


    四皇子,該不會是...


    一道道猜疑、戒備的目光落在瀛棲身上,好似就認準了他是個通敵賣國的亂臣賊子!


    瀛棲藏在袖下的大掌不由緊攥成拳,他俯眼垂眸,讓人琢磨不清他在想著什麽。


    “四皇子怎麽不說話?可是也被自己身份給驚著了?”王渝州扭頭看向瀛棲。


    他神色戲謔,猶如茶樓中悠閑愜意等著看戲的官老爺。


    瀛棲忍下心頭那瀕臨噴薄的怒意,桃花眼微揚,直截了當對著王渝州嗆聲道,“本殿對自己的身份確實不知情,右相若是樂此不疲往本殿身上潑髒水,不知到底居心是何?”


    他那略顯妖嬈的桃花眼眯了眯,藏盡一絲殺意,“市井上傳言二皇子乃是右相與王皇後的獨子,這世上可沒有空穴來風的事兒。我父皇如今病重在龍榻之上,右相身為朝堂重臣,不幫著管理朝政也就罷了,怎麽還...還...”


    剩下的話瀛棲似有些難以言表,俊麵頗為煎熬。


    越是遮遮掩掩,才更能讓人想入翩翩。


    話聲擲地,這朝廷上風氣又是變了。


    剛才那些怒目衝衝審視著瀛棲的一杆子大臣,如今又朝著王渝州遞去了懷疑的神色。


    二皇子、四皇子如今身份都出了岔子,這能繼承大統的,一下子就隻剩下兩位皇子了...


    九皇子遠在南疆,縱使想這時候奪嫡,可手臂也伸不了這麽長,操縱不成京中局勢。


    再說六皇子瀛漣,昔日有左相幫扶還能勉強在這皇位腳下拱一拱,如今左相與六皇子府撇幹淨了關係,瀛漣不說爛泥扶不上牆,可比肩九皇子還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這京中的亂局,他可籌謀不出。


    百官疑惑,這兩樁事兒到底是如何泄出來了。


    王渝州聽見瀛棲話茬對自己含沙射影,他不由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夜舊事,麵龐陰沉如驟雨。


    怎麽可能...


    當年,那碗避子湯是他看著讓人灌下去的。


    王渝州似突然想到了什麽,冷眼掃向紗帳後的曼妙人影,隻覺得心中厭惡難耐,陣陣泛著惡心。


    真不愧是王妙毓,竟然歹毒到連自己的兒子都算計在內!


    她為了將自己拉下馬,便是不惜一切代價,願讓瀛釗身份這輩子背上汙點,遭人猜忌嘲笑。


    眼下,王渝州全然把今日朝堂鬧劇歸為王皇後的陰謀手段。


    在他看來,那女人早已經心智癲狂,隻要是為了權欲,便可犧牲盡一切!


    隻是他不知,那追權逐利的女子,曾經也是滿懷赤誠,心思純善。


    她是變了,可也是因他而變...


    “四皇子休要一派胡言。我王氏一族家訓森嚴,萬般容不得您這雙血皇子的詆毀!”王渝州一派正色,與瀛棲在朝堂上激言爭辯。


    “夠了——”王皇後用力拍下龍膽,身子顫抖不止,“在還未查明這兩樁事情真相前,若再敢有人拿這事出來尋釁,休怪本宮不客氣!”


    就算龍膽震得她手心發麻又有何用,皮囊下的腐木心,早就品不出人生百態了。


    王渝州先是一怔,不曾想過王皇後會對這件事兒反應如此之大。隻不過他就怔神一瞬,便頃刻恢複如常。


    理了理思緒,王渝州覺得以那毒婦的性子,定是在逢場作戲罷了,想引百官相信瀛釗的身份與自己有糾葛。


    她既然想親手毀了他,毀了王家,那自己若再不反擊,豈不是就要被人奸計得逞了。


    王渝州本想坐收漁利,等眾人都鬥得你死我活之後,他再乘虛動手奪權,一舉收下九珠龍椅。


    隻不過,如今市井都流傳瀛釗是他同那毒婦的獨子,就算百官明著不說,可背地裏定是會討論此事,隻要有消息流傳,難免有朝一日,這事情湧入昭帝的耳朵中。


    帝王心最是難揣測。


    可王渝州伴君多年,差不多將昭帝的心思摸透了個七七八八。


    昭帝本就對王氏一族懷有戒心和敵意。


    若真有一天,昭帝身子骨漸漸好轉起來,那等著他重登朝堂之時,興許便會借此事為噱頭,跟王家清算一大筆舊帳。


    王渝州心思深深,絕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他深諳權謀之道,更是明白,若王皇後最終坐上了龍椅之位,那東瀛興許從今往後,便再無王氏一族。


    既然那毒婦都把刀給架在他脖子之上了,就隻能撕破臉皮,好好與她鬥上一鬥!


    百官各懷心思散了朝。


    清水巷,陸國公府。


    陸子虞早早候在門外,一瞧見父兄馬車而歸,連忙笑盈盈迎了上去。


    陸瑾延掀開帷裳,見愛女在門前等候,不由捋須大笑著下了馬車,“妙哉妙哉。今日朝堂之上,那一出大戲真是比茶樓裏的話本子還唱的精彩萬分。”


    “怎麽個精彩法?”陸子虞佯裝稱奇。


    “你還不知道?”陸之庭下了馬車湊過來。


    他瞪著眼朝陸子虞急聲道,“宗正寺少卿張延,竟然親口說四皇子母親乃是金岐三公主。還有那二皇子瀛釗,聽市井流言傳,他是右相的獨子...”


    陸子虞美眸圓睜,好似銅鈴滾滾。


    她驚聲不可思議道,“那豈不是,右相和王皇後...”


    話沒說完,陸瑾延趕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咱們進屋說去。”


    他興衝衝搓了搓手,咧著牙花子往書房邁步而去。


    那步履矯健如飛,瞧著根本不似知命之年的人。


    陸子虞見父親這般鬆快的模樣,心裏多少也能猜著幾分今日朝堂之上所發生的事情。


    兩個皇子的身份被揭破,使得王皇後、右相,四皇子三人相互猜忌,生恨。


    京中局勢越是混亂,才越是安全。


    三方製衡,總比一家獨大的好。


    狗咬狗起勁兒了,便不會光想著去禍害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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