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銀盔的三萬鐵騎,從京中四大街湧進宮門。


    街上晃悠的百姓們,一時弄不清京中到底出了什麽事兒,隻好把自己當成鴕鳥,耷拉著腦袋往家裏趕。


    軍隊訓練有素,不過一會兒就將整個皇宮死死圍住。


    將士各個身強體壯,渾身英勇。


    為首的將領背如勁鬆,身穿金環鎖子甲,頭戴罩麵盔,周身湧動著令人心悸發寒的氣魄。


    他身旁左右還跟著二人,一個身披黑袍,身形佝僂。另一個頭戴帷帽,白衣俊秀,隻能從裸露在外的肌膚看出來,那是位細皮嫩肉的少年郎。


    烏泱泱的軍隊兵臨城下,誰能不慌不怕?百官們見此場景,有些被嚇得心驚肉跳,四肢冷徹。


    可他們是東瀛的臣子,大軍壓境隻能戰死,絕不求饒!


    瀛棲挾持了昭帝站在雲台之上。


    他眼神睥睨,神色倨傲,就連話音都帶著三分狂妄,“父皇沒想到吧,兒臣竟然會執掌了金岐的軍隊。”


    “你才謀出眾,可是走得卻不是正道。”昭帝略有惋惜歎了口氣。


    “正道?何為正道?隻要能不擇手段達到目的,成全了心願,了卻心頭大恨,在我看來,那便就是正道!”瀛棲冷嘲反駁。


    他將昭帝逼到雲台邊緣,讓其更能看清如今京中的局勢。


    “老四。你若迷途知返,朕還會顧念父子之情,不對你下了狠手。”昭帝定定望著瀛棲,眼中攜著一絲溫意和不舍,“你若繼續不知悔改,便是別怪朕心硬如石了...”


    話音剛落,瀛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父皇,這盤棋局已經攥在兒臣手中了。該怎麽走,走到哪兒去,皆由兒臣說的算!”


    說罷,又是將劍刃狠狠朝著昭帝脖頸逼近些,陰冷啟唇威脅瀛夙道,“開城門,放我的軍隊進來!”


    瀛夙一言未發,他給陸之沐使了個眼色,讓其去把城門打開。


    這妥協的太快了,連個談判的征兆都沒有,就明晃晃把人給放了進來。


    若按照瀛棲之前的性子,見瀛夙答應自己的條件如此爽快,本該有所懷疑思慮才對。


    可是他沒有。


    這會兒,他陰狡的心早已經被權欲給占據,複仇的快意更是衝昏了他的頭腦。他以為自己穩操勝券,根本不曾試想過這局有詐。


    城門大開,一行金岐鐵騎簇擁著三位將領來到朝陽殿外。


    瀛棲看不見那位身穿金甲的將領麵容,更是瞧不清頭戴帷帽,翩翩白衣少年郎的模樣。可他識得一襲黑袍,身軀佝僂的老者。


    “骨仆,你過來!”瀛棲冷聲喊道。


    黑袍人恭敬上前,來至瀛棲身旁,他雙手朝前一拱,笑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殿下?”瀛棲譏笑嗤了一聲,麵容劃過陰戾歹毒,“隻要過了今日,等明天旭陽朝生,本殿便可稱王為帝了。”


    “老東西,我要你待會兒親眼看著你最為珍視的百姓,全然喪命在我的刀下,你最引以為傲的繁華京都,也會血海翻騰,屍骨遍地。”


    “你既稱帝,東瀛的百姓也會是你的百姓,為何你不能仁慈善待他們?”


    “我讓他們給我母妃陪葬,這難道不是善待?”


    眼見瀛棲如此執著,昭帝終不再多說什麽。他輕闔滄桑的眼眸,嘴中沉沉歎息了一口氣。


    似是放棄,似是寂寥...


    “老四!朕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要的!”


    話聲隨風漸落,瀛棲還是不屑一顧的神色。


    眼見昭帝龍目緩閉,像是已經放棄了掙紮。


    百官以為今日是自己大難臨頭之際,各個緊攥手中的象牙笏板,想要待會兒同金岐軍隊好好拚死奮戰一番。


    縱使勝算渺茫,可也絕不叛君賣國。


    昔日跟隨瀛棲的幕僚之臣,今日雖見瀛棲大勢逼人,可卻不想往後侍奉在他殿前。


    一個弑父篡權的陰毒小人,即便重建了新朝帝都,可心性的嗜血殘暴仍是改不了的,這種人不配為君王,更不配他們輔佐。


    說時遲,那時快,九皇子瀛夙猛地掠起朝昭帝方向撲了過去,他像是一隻破空箭羽,讓人來不及反應,瞬然逼到瀛棲跟前。


    瀛棲緩過神,他發覺瀛夙是要跟自己搶人,猙獰一笑,舉劍便是要往昭帝身上捅去。


    “老九,來得好!我要讓你親眼看著你的好父皇,是如何被我給捅成篩子的——”


    那話音瘋狂猖獗,可又令人聽之膽寒。


    百官緊閉著鼻息,凝住了心神,滿身滿臉都掛著濕漉漉的冷汗。


    劍刃離昭帝的腰腹之處不過隻剩下三寸。


    百官不敢看那血腥一麵,忙是用手捂上眼睛。


    預想的淒慘叫聲並未從昭帝口中傳出,反倒是四皇子瀛棲,先是後背受了身旁穿著黑袍的男子一掌,後又胸口被九皇子用力一踹。


    腹背受敵,這讓人有些始料未及。


    瀛棲狼狽摔在地上,桃花眼中是滿滿的驚駭,不可置信。


    手中的長劍甩飛了出去,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瀛棲艱難撐起身子,正欲張嘴說話,卻咳出了一大口鮮血。


    他抬袖胡亂抹去臉上的血水,死死盯著眼前的黑袍男子,“為...為何!”


    骨仆冷笑,“殿下,您的金蓮聖令呐?”


    金蓮聖令?


    瀛棲眯了眯眼,“金蓮聖...聖令,我不是曾經給你看過?難道你懷疑的身份有假不成?”


    “臣不敢!隻是我們骨家誓死效忠的都是金蓮聖令,而非是你瀛棲!若今日你能拿出金蓮聖令,臣定當誓死護住您,可若拿不出...”骨仆陰桀笑了笑,渡步走到了瀛夙身旁。


    他朝瀛夙一拱手,恭敬著道,“若瀛棲拿不出金蓮聖令,還請九皇子將他交給我。他殘害了不少我金岐的皇族血脈,帶回朝去,也算是給百姓們一個說法。”


    “骨仆,你瘋了?”瀛棲瞪著眼嘶吼,嘴中咳出的鮮血愈來愈多,可他仍是氣急敗壞地攥拳怒道,“金岐已經沒有皇族血脈了,隻有我這雙血皇子才可繼承正統!不管金蓮聖令尚在,你都該誓死保全我!難道你們骨家要篡權不成?所以和九皇子一起聯手合謀布局,為的就是將我鏟除掉?”


    “四殿下多慮了,我們骨家從未想過稱帝篡位。”


    “那是為何?到底為何你要叛我?”


    “因為本殿。”人群後,一位身如玉竹,身穿金環鎖子甲的男子走上前來。


    “你?你是何人!”瀛棲咬著血口,猩紅的雙目帶著殺意,看向正朝他走來的男子。


    男子緩緩脫下罩麵頭盔,露出一張英姿颯爽的俊麵。


    那麵容瀛棲有些熟悉,可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見過。


    隻見身穿金甲的男子朝著昭帝屈膝施禮,“金岐太子慕崖,特來捉拿殘害我兄長,蓄意毒殺我父皇的歹人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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