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全京都就我李家茶行獨大,這都多虧了何居士。”劉老爺看著這兩天剛做好的這批幹茶,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更深了。


    這個何居士不正是原來靈虛觀的茶園管事?


    原來那天私下見過劉老爺,便稱要隨丈夫去外地,何居士離開了靈虛觀,投奔了劉府,為劉府經營的茶行製作仿冒碧螺春。


    從未做過的她看清妙真人製過好幾回,雖然不得其法,但按著當時清妙出聲要求的鍋溫,心裏記下每個步驟的大約時間,模仿著清妙真人翻抖揉搓等動作,加上多年的製茶經驗,硬是被她做出很接近碧螺春的茶來。


    李府茶行的“碧螺春”一出現,立刻把其他那幾家也仿冒的茶行給壓了下去。


    雖然大家都沒見識過真正的碧螺春長什麽樣,但能花高價做小白鼠的都是會享受的富貴人家,幾家“碧螺春”喝下來,李家茶行的碧螺春確實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而有心人也發現,曾參加過清明後那場靈虛觀茶會的幾戶人家在幾家茶行都買過新茶後,都不約而同的再次光顧李家茶行,不再踏足別家。


    這還不夠明白?眾人紛紛議論,說是李家茶行的碧螺春才是正宗,連喝過靈虛觀碧螺春的人家都多次上門購買。


    這使得李家茶行那幾家門店沒幾天便被踏破了門檻,“碧螺春”被高價搶購一空,還有不少人留下定銀預訂下批的茶。


    看著麵前做出的茶,李老爺仿佛看到一筐的金子,如果不是何居士死活不願,若能說出自家茶行的製茶師便是原來靈虛觀的製茶管事,那茶價還能長不少。


    不過這點蠅頭小利也就不計較了,不值得為這點小錢和何居士鬧得不愉快,畢竟她現在可是顆搖錢樹。


    他家茶行不僅用“碧螺春”大賺了一筆,其他的茶也連帶著賣出許多,畢竟大家都覺得能做出碧螺春,製茶水平肯定不俗,那其他的茶定也比別家好上不少。


    就在這批茶分送到幾家茶行各個門店的當天,靈虛觀竟然開了門,門外還擺了一副大字:碧螺春練習茶限量售賣


    附近務農的人倒沒幾個識字,但道觀開了門,就有香客。


    說是香客,其實就是附近的村婦來看病,討點便宜丹藥治病的。


    閑聊中得知靈虛觀那名頭大得不行的碧螺春又開始賣了,這一傳十十傳百,消息像長了翅膀便飛進了京都裏。


    買茶的人急忙呼朋喚友往郊外的靈虛觀湧來,喝不起茶的竟也跑來看熱鬧,見識見識這靈虛觀碧螺春的廬山真麵目,平時清淨的京郊,竟來往馬車人潮絡繹不絕,有附近村民看到了商機,竟還有人拿了吃的玩的在道觀門前售賣,倒也賺了點小錢。


    “練習茶?什麽意思?這是新品種?”


    “這是茶女學習製作碧螺春練習炒製的茶,還達不到上品,所以價格也不是很高。”


    “原來如此,既然價格不高,倒是可以嚐嚐,多少錢一斤?”


    “三等練習茶一兩銀一斤,二等練習茶三兩一斤,一等練習茶六兩一斤。”


    “啥?六兩一斤?這叫價格不高?”


    “您可以試試三等練習茶,隻要一兩一斤。”


    “你開玩笑吧,一兩一斤,一兩能買多少普通茶葉你知道嗎?”


    “上品碧螺春,在那日茶會可是二兩金一斤,這練習茶的製作工藝一樣,隻是做茶的人工藝還不夠熟練,采摘的鮮葉也沒上品的那麽講究,但口味香氣卻也是遠勝世麵上最極品的茶呢!”


    “啥?上品的二兩金一斤?喝不起喝不起!”


    很多人根本喝不起好茶,但來湊熱鬧問題最多的就是這種人。


    清妙交代了眾人,一定要耐心熱情解答,隻為宣揚,不為成交。


    而那些真正買得起茶的壓根不會問價,得知每個等級隻能買兩斤,便每個等級買上兩斤,趕緊換了家仆重新排隊,盡可能多的購買。


    反正不是同一個人買,你靈虛觀還能認得出誰都是哪家府上的不成?


    擺在籮筐裏的碧螺春,就在眾人的眼饞中慢慢減少,不買的人圍著久久不散,餓了就去一邊買塊餅,渴了就跟靈虛觀討碗水喝,靈虛觀眾人不管大夥怎麽圍觀,怎麽討水,怎麽發問,永遠都是一臉溫和耐心的笑。


    這一日,京都所有茶行幾乎沒有一家有生意上門,連來看兩眼的都沒有。


    除了店裏的夥計,各家茶行的掌櫃甚至背後的人也都不在店裏,全都一窩蜂跟著眾人來到了靈虛觀。


    同行相爭,已經有途徑聽得炒青過程的好幾家已經仿製出來,但正牌出現,定得來偷師,買上一點回去好好研究。


    還沒有仿製的,被李家和其他已經製出的那幾家茶行壓得喘不過氣來,本就輸在起跑線,這次更是不能錯過機會,買它!


    就在這短短兩日,靈虛觀積壓的幾百斤練習茶就銷售一空,門口換了副字:此批練習茶已售罄,下一批將在七日後售賣!


    眾人議論紛紛,久久不肯散去,那些還想買茶卻沒買到的趕緊回去稟告自己主子,七日後看來得提前霸位置,定要搶到不可。


    碧螺春的風頭在京都一時無兩,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有人在吹噓自己的所見所聞。


    向來好茶的恭王李謙卻稀奇的沒有派人來搶購,因為,他手上已經有半斤碧螺春和半斤嫩烘青了。


    好茶不在多,喝過這宮裏賜下的上等茶,李謙對外麵哄搶的完全沒有興趣。


    皇帝老哥雖然也經常賞他好東西,但吃的喝的並不多,茶更是第一回。


    難道是太子李勤那小子,拒絕了自己的討要良心過意不去,給宮裏吹了什麽風,所以才賞下這一斤茶葉?


    李謙雖然一直吃喝玩樂,不代表沒有一點才學。他並不是真正的紈絝,隻是身份特殊,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為了皇權的集中,他才不得不刻意擺出一副風流才子不問政事的浪蕩樣。


    事實上他是極其敏感謹慎的性子,宮中對他的任何細節,他都會反複揣摩,小心謹慎。


    或許這和他身在帝王家的原因有關。活著,是皇家子孫最艱難的事,沒有一個皇子不得不從小學會萬事多個心眼。


    而他這次也並非多心,一斤茶還沒喝完,就被召進了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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